作者:酒千觞
航行的日子里,兰濯仍然练功不辍。沈乘月也很用功,每天杜成玉起床后,走到甲板上伸个懒腰,都能碰到她在练剑。
他会去厨房取一份新炸的肉饼和一壶清茶,坐在甲板上看她练剑:“你真的很用心。”
“想揍的人那么多,不用心怎么行?”
“别夸她了,”武林盟主从桅杆最高处一跃而下,阻止两人自得其乐,“在我的弟子中,她进境已是最慢的那一批了。”
沈乘月耸耸肩:“师父刚刚站在高处看什么?”
“看鲸鱼,观它们游动的模样,我似乎悟出了新的招式,”盟主道,“我的进境早已有些停滞,如今出门,倒有了些新的开悟。”
这大概就是真正醉心武学的大师,观万物皆可入招。几人听了,都有些感佩。
“我下水去试一试。”盟主饮了杯茶,转眼已掠到船边。
“师父,水下有鲨鱼!”沈乘月追上去的时候,已经听到了落水声,“船上有池子和温泉,你可以在那里试!”
兰濯也追过来,趴在栏杆旁:“如此高手应当不怕鲨鱼吧?”
杜成玉则抬手一指远方:“看,鲨鱼!”
几人顺着他所指的方向一望,果见一团黑影向这边快速游动而来,只将背上的鳍露出水面。
三人嗓子都要喊哑了,沈乘月还抛了根绳子示意师父抓住。
此时鲸鱼已经游走,没了体型庞大的鲸鱼们的威慑,鲨鱼向着盟主猛冲过来。游到近前,张口便吞。
盟主却并不畏惧,在它冲过来时在它鼻吻上一踩,借力跳出了水面。鲨鱼也跟着跃出水面,张大了口等他落下。但它的鼻吻总是比大口高出一截的,盟主下坠时足尖又在其上一点,再度跃起。
鲨鱼学聪明了些,立刻把鼻吻埋在水里,试图让他无处借力。待盟主落水,它再回头一口咬来。但它身子太大,总不如盟主灵活。他踩着它的身体一起一跃,总能在它堪堪咬到之前跳出水面。
在几个围观者的视角里,就是盟主时而落水,时而蹦跶出水,一蹦一跳,十分活泼可爱。
几人的眼神也跟着上上下下,一时看痴了去。
“我要学这个。”沈乘月喃喃道。
“想要吗?”又一次蹦起来,视线与三人齐平时,盟主问自己的徒儿。
“师父对我真好,什么都想着我,”沈乘月感动,“等等,您指鲨鱼吗?你让我吃还是养?不不不,我都不要!”
盟
主点了点头:“那就算了。”
片刻后,鲨鱼感觉自己被戏耍,恼怒不已,气得一头撞上了大船。船毫发无伤,它灰溜溜地游走了。
盟主跳回甲板,一派高人风范:“与自然万物搏击,果然趣味非凡。”
“……”
几人沿海而下,一路看看风景,尝尝美食,练练功夫,做做生意,时间过得很快。
盟主说是只出来几日,察觉到新环境对自己进界有益后,却也不提要离开了,时而登高,时而入海,时而认真指点兰濯和沈乘月,时而闭关连续数日不见人影。
沈乘月偶尔会深入陆地去做生意,其他人有时随她一起去,有时会在船上等待,有时会分头在附近城池采购。这一次她再度去北地买马时,偶然打听到了些新消息。
当地牧民很热情地招待了她:“最近多了不少中原商人,前几日还有人过来想买马呢。”
“北边的马很受中原人欢迎,”沈乘月换了当地语言,谈笑自如,“上次我运回去的被一抢而空,大概是其他商人见了商机,今年来得多了。”
牧民给她倒了碗奶酒:“我可没卖他们,最好的马都给你留着呢。”
“多谢,”沈乘月取出随身带来的包袱,“这是给大家带的礼物,都是京城那边的新鲜玩意儿,不成敬意。”
“他们出价不如你高,又不肯学我们的言语,问起一匹马在中原能卖多少银两,他们答得又不实诚,”牧民接过包袱,“阿姆发话了,再来人通通赶出去,只等沈老板来。”
小孩子们也开心围着沈乘月转,她每次前来,都记得给他们带玩具和点心,自然受他们欢迎。
她分了一圈玉露团,孩子们便欢欢喜喜自去玩耍了。
“马匹已经备好了,都是康健的好马,”牧民道,“喝完酒你出去点个数就是。”
“不必,生意做过几回了,您报数,我信你。”
“好!”牧民很吃她这一套,“爽快!喝酒!”
“请。”
酒过三巡,沈乘月适时开口:“最近这边可有什么新鲜事?”
“哪有什么新鲜事?每日无非养马牧羊罢了,我们又不是夷狄人,三天两头地瞎折腾。”
“说起夷狄,我这次来,想顺便去那边收些精铁,不知可安全吗?”
“不行不行,”牧民连连摇头,“那边对中原人的态度不大好,他们可不懂什么叫持续的买卖,只看你身上有钱,就叫你这一次有去无回!”
“果然如此,来之前便听说近一两年,夷狄和中原关系越来越差,但我总心怀侥幸,听您这一说,看来我这计划是要泡汤了。”
“可不是嘛,收了马就快回去吧,别把命搭进去,不值当,”牧民劝道,“可汗的几个王子公主闹得厉害,你要撞到五王子手里,他定然剥了你一层皮。”
“五王子?”
“嗯,他是最仇恨中原人的,阿姆说她曾撞见他给一个中原人活生生剥了皮,吓得她连续半个月没法合眼。”
沈乘月不寒而栗:“……原来你指的是这个剥皮。”
牧民给她斟酒:“不过说来也怪,五王子身边有个中原姑娘,他就客客气气的,一点没把人如何。”
“中原姑娘?”沈乘月不动声色,试图打探其外貌,“能让五王子另眼相待,想来一定生得很美了?”
“用你们中原人的标准应当算漂亮。”
“怎么?”
“太瘦了,”牧民晃了晃脑袋,“这边和中原不同,不喜欢太瘦的女人,只喜欢壮实的,能上马能射箭。”
沈乘月握住酒壶:“是吗?那这姑娘有什么特别?”
“特别心狠,特别凶残,”牧民咂舌,“我亲眼见到她摔死了一个婴孩。”
沈乘月斟酒的手没有发抖:“什么婴孩?”
“不是她的孩子,是别人生的。”
“我倒是没怀疑这个,”沈乘月垂眸,“谁的孩子?她为何要摔?你亲眼见她摔的?”
“那孩子的母亲好像也是个中原女人,给夷狄人生了孩子,杂种他们那边不认的,就摔来取乐嘛,”这里的酒太烈,牧民再好的酒量,被她不断斟酒也灌得有些醉了,咂舌道,“那些人都没人性的,我亲眼看到她举高那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用力掷在地上摔得脑袋迸裂而死,然后她和五王子那群人大笑起来,从杀戮中获得了很大愉悦似的。我看啊,就是一群疯子!”
“……”
第94章 囤粮
沈乘月沉默了片刻,牧民以为她是被这份残忍震惊到了:“虽然生活在同一片草原上,但我们和夷狄人到底不同。以往我们养的马不方便运到中原,都就近卖给夷狄人,现在有了选择,我可不想再和他们打交道了。”
“多谢提醒,”沈乘月回神,“贵部落以往还和夷狄有什么交易?都卖给我好了,我出比他们高一成的价码,照单全收。”
“那可好了!”牧民高兴起来,“我去叫大家过来,看看都有多少牛羊要卖!”
“请。”
中原人也畜养牛羊,自然不会远道来草原购买。只有舌头异常挑剔的老饕能品出其中细微口味差异,何必花费大量人力物力来运输?
但沈乘月名下不乏奢华酒楼,走得就是食材更精良、味道更精细的路子,自有吸引这些老饕,卖出高价的手段。
除了牛羊,她还买了一些牧民们自制的肉干,外加他们采集的甘草、大黄等药材,以及不少风干的牛乳、羊乳制品,还用车装了很多桶奶酒。这些东西在草原上很常见,牧民们要价十分公道。
这些在边关没什么销路,但只要有办法远远运回内陆,总会有人想买。沈乘月走南闯北,见识过人们对远方的、难得的东西的好奇与渴望,并由此赚过相当大的一笔银子。
但她此时却没有在心下盘算这一趟的利益,她只是看着自己的车队缓缓驶离,微笑听着临行前牧民与自己告别,适时开口问道:“诸位可知我去哪里能购得些精铁?”
“反正不能去夷狄,”牧民又劝了一遍,“那边有铁矿,但敌视中原人,你去不得。”
“好,只是我真的急需,”沈乘月蹙眉,“我的船队走遍天下,钱财货物难免引人眼红,总需要些兵刃保护自己,可中原那边管得太严,不好购置。”
“这……”
“对了,瞧我这记性,上次听诸位说想试试中原的茶,我就给诸位带了一车茶砖,碧螺春、龙井、毛尖,我走遍中原各地收集来的。”沈乘月一声呼哨,便有属下把车赶了过来。
“那敢情好,我们平日喜欢用牛乳煮茶,可惜中原的茶这边不好买,”牧民笑道,“多少银子,我们照价给你!”
“不必,算是我的礼物。”
“那怎么好意思?”牧民挠了挠头,忽然道,“对了!你要买精铁,夷狄人不卖你,我们可以帮你买啊!别叫他们知道我是要转手给你就好。”
“真的?”沈乘月面上带出了几分喜色,“可你们和夷狄人打交道就不会有危险吗?”
“都是草原人,他们也不至于一言不合就动刀,”牧民摇摇头,“只是以往买我们的马时常常故意挑剔压价,卖我们东西时又以次充好,很有些恶心人。我去买精铁,他们八成也会拿废旧的、卷了刃的兵器高价来卖。”
“那可要麻烦您了,”沈乘月行了一礼,“废旧兵刃重新锻造就是,诸位买来的精铁,不管多少银子收来的,我翻倍出价。”
牧民大喜:“沈老板果真爽快!”
沈乘月与大家一道欢笑起来,利之所趋,他们定会全力而为,就算虚报高些价格她也不介意。
精铁和马匹,向来是战争中最重要的物资之一。对夷狄,能削弱一分,便是一分。
她骑马率车队离开,给她领路的是当地雇来的会说些汉话的草原住民,以往也合作过几次,这次看她一
路沉默不言不语,奇道:“沈老板这是怎么了?这次生意闹了不愉快?”
“没有,生意很顺利,”沈乘月笑笑,“只是在想一些家事。”
“那我不打扰了。”对方也沉默下来,安静地骑马带路。
沈乘月叹了口气,她毫不怀疑夷狄五王子身边那中原女人就是沈瑕,那家伙似乎总有办法取得别人的信任,哪怕是敌人。
她只是忽然想起了年幼时的一桩旧事。
她已经忘了那是什么由头聚起的一场家宴了,总之不是赏花就是对诗,亲戚家的女孩子们都齐聚一堂,里面还有些她压根叫不出名字的表姐、堂姐。
一位姨母与女孩子们闲谈时讲起了一个女子被拐走的故事,说那女子爹娘为了找她耗尽家财,找到她时,她已经与一个傻子成了亲生了孩子,她想把孩子带走,但她爹娘年事已高,家财已散,她怕自己养不活,那孩子太小,她又舍不得将其留给一个傻子父亲,进退两难。
“最后啊,她和爹娘一道住在了那家附近,互相照应着,”姨母讲完了她的故事,总结道,“所以,你们千万不能甩脱下人自己乱跑,听见了没?”
她讲这故事,无非是吓唬吓唬小孩子们,让她们不要总是想着偷溜出去玩,不要去危险的地方,去哪儿都要带着下人。连故事的真实性都有待商榷。但小孩子们听说会被抓去和傻子成亲,都吓得连连点头。
只有沈瑕幽幽地问了一句:“为何她爹娘不干脆摔死那孩子,一了百了?”
一句话换得满室安静,姨母惊愕地瞪着她,其他女孩子们也不敢置信:“你要摔死一个孩子?”
沈瑕便乖乖巧巧地垂下眼帘:“是我失言了。”
大家都当那是小孩子胡乱说话而已,但当时年纪尚小的沈乘月看着她,总觉得她是认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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