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桃吱
“好。”
“等等!”
沈建国着急的追过去,“招待所钥匙给我啊,在你兜里呢。”
沈立民胡乱掏出钥匙扔过去,“大哥,要我说,你才是应该多吃补脑子的东西,等回家了我肯定给你炖一锅草鱼汤喝!”
“你个小王八蛋……”
沈建国骂人的话刚出口,沈立民已经跑没影了。
沈晚月看着弟弟小跑着走了,心这才稍微安下来一些,看着走过来的沈建国,低着头不去看他。
“晚月,你这是什么意思,还跟我置气起来了?”
沈晚月依旧不说话。
她一直觉得,大哥对她其实还不错,跟母亲一样,都是真心待她好。
这次来沪市,本来父亲是有些意见的。
他怕沈晚月这次出来没见到人拿到钱,反而还得赔出去不少路费,得不偿失,所以原本的打算是等沈晚月身体养好以后,将两个孩子给送出去。
之后,再给沈晚月说门亲事改嫁,没了两个孩子,沈晚月也能在乡下找个条件不错的男人再重新结婚。
可沈晚月不同意送孩子,执意来沪市,最后还是大哥跟母亲一起劝说下,父亲才勉强点了头。
就连这次出来坐火车的钱,也是大哥拿的。
所以,沈晚月在拿到顾家的钱以后,三个人平日里的开销包括招待所住宿费,都没再让沈建国出钱,甚至还打算等他走的时候,把路费补给他,免得回去他被父亲责骂。
可问题是……
沈建国的感情,让沈晚月越来越无奈,甚至厌烦。
甚至从他身上,感受到了原身父亲的感觉。
自以为是还好无察觉,实在爹味儿十足。
“晚月,你难道觉得我还会害你吗?”
“不是害我。”沈晚月终于抬起头,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抗拒。
那是沈建国从未在妹妹眼睛里看到的神情。
“大哥,你不觉得你有时候……太自以为是了吗?”
“你说什么?”沈建国本就不好的脸色更差了。
“晚月,我从没想过你会这么说你哥,我是一心为了你好,想着替你省点钱。”
“我不用,大哥,我不用你替我省钱。”
沈晚月没有服软,倔强的看了回去,“大哥,我是个成年人了,我有脑子有想法,我会为我自己的行为负责任,你现在说是替我着想,可你想过我是怎么想的吗?”
“难道节约还有错?”
“节约没错,但是你这样做就是错!”
沈晚月气的声音大了点,刚说完,便有些气喘,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她上个月落水肺里也呛了水,虽然养了一段日子,但是激动的时候还是容易咳嗽。
她咳嗽的脸都红了,沈建国在旁边看得生气又跟着着急。
“赶紧喝点水顺一顺。”沈建国叹了口气,给妹子倒了水,伸手在她后背上拍了拍。
“你这丫头,真是不知道怎么了,出来一趟脾气越来越大。”
“大哥,你怎么还是不明白?”
沈晚月抬起头,脸上因为咳嗽更加红了,眼睛也水润润的,看着可怜巴巴,可眼神却没有退让的带着倔强。
“我明白什么?你想让我明白什么,明白你现在不缺钱了?”
“……缺钱,我沈晚月可太缺钱了,但是在我看来,缺钱也是有取舍的。”
“你什么意思?”
“大哥,招待所的钱在我看来,绝对没有两个孩子在我心里重要,如果因为这个,而让他们感到害怕恐惧,那我宁愿不选择钱!”
“而且我再说一遍,我是个成年人了,我自己的钱也好,生活也好,会有自己的规划跟安排,不需要别人来指手画脚,指使我该怎么处理我自己的生活!”
沈晚月一口气说完,又忍不住咳嗽了起来,但却始终没有接沈建国手里的水。
沈建国无奈放下水杯,一个人皱着眉在旁边沉思起来。
难道真是自己错了?
可自己也是替妹妹着想,甚至没有什么私心,只是按照自己觉得最好的方法来帮妹妹。
“大哥,你还记不得咱们出来之前,你为了我跟爸吵了一架。”
沈晚月叹了口气,“你现在这样,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我的身上,跟咱爸当初想把两个孩子送出去,还满口是为了我好,有什么区别?”
沈建国瞬间愣住了。
他大脑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叫嚣。
难道真的是自己错了?
沈建国是家里的老大,很早就担负起了养家的担子。
平时在弟妹面前,出了父亲,他总是觉得自己也是大家长,有责任有义务照顾好弟妹,为弟妹负责。
可是……
正如沈晚月所说。
弟妹也有长大的一天。
当弟弟妹妹长大以后,他们总会有自己的想法,如果自己还是按照按照以前的方法去照顾他们,那跟父亲当初强迫他退学,还口口声声为了自己好,似乎是一样的……
就连他自己都差点忘了,他曾经也责怪过父亲固执己见,自以为是。
“妹子。”
沈建国想了良久,终于是开了口:“我明白了,这次是我的问题,我实在是太想照顾好你了,但是却忘了你也有自己的想法,你放心,我以后不会这样了,钱的事儿,往后一切都由你自己来做决定。”
沈晚月垂着眸子,淡淡嗯了一声,却不再跟之前那样同他多说什么。
沈建国愣了愣,又补充:“我可以确定家里是安全的,而且以前在家里,孩子们也经常自己在家不是吗,况且立民也回去了,你别太担心。”
“在家里跟在这里能一样吗?”沈晚月还是没忍下来,不客气的又怼了回去。
“家里是他们俩熟悉的环境,也都是认识的人,在这里,在一个陌生的建筑物里,你让他们怎么可能不害怕?!”
虽然沈建国跟她道了歉,但沈晚月还是生气。
这种情况,就连刚成年的沈立民都能想到,可沈建国却因为他的自负,完全不在乎别人的感受了,尤其还是两个孩子。
越想越不爽,沈晚月干脆头一歪换了个方向,不再去看沈建国。
她不看他,也不跟他说话,就这么置着气,寸步不让。
“……”
沈建国沉默了好一会儿,想着不能让妹妹这么生气下去,干脆跟着沈晚月的方向走过去,低下头:“我知道我的问题了,晚月,大哥跟你道歉,你身体不好,先别生气了。”
气。
还是气。
气里还夹杂着对两个孩子的担心。
沈晚月也不说话,看沈建国走到这边,抿着嘴干脆把眼睛也闭上了。
眼不见心不烦。
“……”
“晚月,咱先不说这个了,要不换个心情,我跟你说说刚才我听来的消息?”
“不听。”
“……跟你相亲的事儿有关,我刚见那个钟强了,他的条件要比之前咱们了解到的好不,住房问题也能解决,他母亲还是退休工人,有退休金……”
“大哥!”
沈晚月终于睁开了眼睛,但却一把拿起被子罩在了自己的脸上。
“你刚才还说自
己错了,怎么现在又这样听不进去别人的话,我都说了我不听,你真是跟爸越来越像!”
“……”
……像父亲吗?
好像,好像是有那么一点。
沈建国三十多岁的人了,在这一刻,从妹妹抗拒的反应中,猛然察觉到原来自己竟然逐渐变成了自己从前最不喜欢的样子。
他也曾经反抗过父亲。
那一年他想上学,父亲却以要照顾家里弟妹为由,强行给他退了学。
他闹过甚至绝食抗议,可最后的结果,还是老老实实扛起锄头去田里上工。
那时候,只有年幼的沈晚月站在他这边。
小丫头当年不知道从哪儿攒的几分钱,大半夜跑到了他身边,将钱塞给他让他上学交学费。
“……唉。”
沈建国刚才可能有些应付的意思,可现在脑海中那些以前的记忆忽然清晰起来,他人也跟着慢慢泄了气。
他看着用被自己将自己蒙起来的沈晚月,顿了顿,转身坐到了旁边的小马扎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久没声音,沈晚月这才将脑袋探出来。
但她依旧没有说话的意思,转过头看向窗户外,心里想着这个时间沈立民应该已经赶回去了。
又过去了许久,沈建国站了起来。
他知道沈晚月现在还在生气,不想跟自己说话,有些局促的开了口:“我还是得先去趟招待所,立民应该已经到了,你不用担心,等我把东西拿回去,再跟立民交接,让他过来。”
沈晚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