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桃吱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她很难保证自己开口会不会说更难听的话。
沈建国跟显得局促,在原地站了会儿,说了句我走了,这才身体僵硬的转身离开。
等他一走,沈晚月明显松了口气。
而外面,沈建国再次碰见了钟强。
也不算是碰见,准确说,是钟强在等他。
钟强:“怎么好像还吵起来?”
沈建国叹了口气,“有点小矛盾,你都听见了?”
钟强摇摇头:“一开始路过听见了一两句,后面就没听了,女同志都是这样需要哄着,同志你也别太跟你妹子生气。”
“是她在跟我生气。”沈建国顿了顿,又低头看看脚面,“也是我自己有问题,怪我。”
“你真是个好大哥。”钟强感慨:“我是没有大哥,只有一个姐姐,我姐跟你一样,也是一心为了我好。”
“唉,不说了,我还有事儿。”
沈建国心情明显也不好,不想再多闲聊。
临走前,他又想了想,转头拉住钟强,“我跟我弟晚上如果还没回来,能不能麻烦同志你去一楼接热水的时候帮我妹子捎带一壶,我们在这儿也没别的认识的人了,谢谢了。”
钟强立刻点了头,笑着说:“客气什么呀,一壶热水又不费劲儿,到时候我直接给沈晚月同志送过去。”
“那麻烦你了。”
“放心吧,交给我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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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待所在沪市南区的火车站,距离工业区有很长一段距离。
沈建国一来一回,还要去金桥区的筒子楼,路上怎么也得走个俩小时。
眼瞧着到了傍晚,橙黄的夕阳透过窗户撒到了病床上,沈晚月这才睡醒。
下午沈建国离开后,沈晚月有些情绪消化不掉。
遇事不决睡大觉,她干脆把耳朵一塞,睡了整个下午。
眼瞧沈立民还没有回来,沈晚月伸了个懒腰坐了起来,晃了晃睡得有些僵硬的脖子,疲惫感没有消除,反而头还昏昏沉沉的。
“小沈睡醒啦?”
沈晚月拿起茶杯漱了漱口,朝着对面病床的大爷点头:“嗯,本来想睡一会儿呢,这一醒天都黑了,也不知道晚上还能不能睡着。”
“到了医院可跟家里不同,眼瞧是睡着了,但这人来人往的免不了会被吵着,睡得不安稳,你到了晚上,肯定还能睡着。”
“是啊,我打从住进来,这都快一周了,每天除了睡觉就是吃饭,到了晚上,还是照样呼呼大睡。”
“我家男人也是,晚上还打呼噜呢……”
听他们说完,沈晚月这才明白,笑着说:“我说我怎么睡醒了还一阵头蒙,跟越睡越累一样。”
“等晚上睡觉就能舒服点了。”
眼瞧天快黑透了,自己距离开关最近,爬起来帮忙开了灯。
“小沈啊,昨天听你们闲聊,你家里是不是要给你说亲啊。”老大爷好奇的问。
沈晚月点点头,“是有这个想法。”
有个中年阿姨很是八卦,但又碍于不方便,侧隐隐的压低声音,“昨天那床是金桥区街道办的席组长吧。”
沈晚月摇摇头:“我没具体问过巧云姨到底什么工作,你认识她吗?”
中间阿姨笑了起来,“我往哪儿认识去,我就一个城管上打扫卫生的,人家是领导,我就是偶尔在金桥区见过一两次,小沈啊,我听她那意思,她那个侄子是你的相亲对象?”
沈晚月一怔,有些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陈勋庭的身份只要拿出来说,总能惹不少议论。
可是昨天陈家人确实都来了,说的话哪怕声音再低,这病房里的人也都能听见一些。
中年阿姨捂着嘴笑了笑,“我也就是这么一问,到了这病房里,大家都没什么隐私,不过你要是介意了,当我没说就行。”
沈晚月想想也是,反正都听见了,自己就当认识朋友聊天了。
“是有这回事儿,姨,但是因为一点意外还没正式见过,所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听她这么说,中年阿姨来了兴致,“我瞧着你家大哥好像不是很愿意啊,今儿我还见他在外面跟另一个男同志聊家里的事儿,你大哥的想法我能明白,但是我就觉得,你还是听你自己的好。”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中年阿姨好像打开了话匣子,畅想着过去,“我年轻时候啊,也是有个条件好的相亲对象,当然跟那位陈厂长是没办法比的,可也是个厂里的小领导,但我家里人非说他条件太好了我过去受欺负,所以就另外给我找了个拉煤车的,就是我现在的男人。”
“你就吹吧!等你男人来了,我倒要问问真假。”旁边有人觉得她在吹牛。
“我男人可不知道,他是后来才认识我的。”
临床的刘丰收两口子最是诧异,刘丰收敏锐的抓取到了关键词——‘陈厂长’。
冯娟挑挑眉,促狭的打量着沈晚月那张漂亮脸蛋。
是漂亮,生过孩子还这么漂亮,那双眼睛跟唱戏里说的狐媚子似的……
“陈厂长不会说的是炼钢厂那位吧。”刘丰收忍不住问。
旁边人点了头。
冯娟撇撇嘴,“那可是大领导,能跟她相亲?这还带着孩子,我咋这么不相信啊。”
刘丰收也说:“我也不信,我们厂长这种级别的领导,一个带孩子的外地女人能攀上这种高枝儿,我当场把这个痰盂给吃了!”
他们两口本来就没人待见,一瞧又是这种拈酸的话,更没人搭理了。
沈晚月刚才却听得很入了迷,她没觉得阿姨在吹牛,好奇的追问:“然后呢阿姨?”
“然后?”
阿姨笑了起来:“然后日子就这么过着呗,我现在的男人虽然穷了点,但对我也还不错,不过我还是后悔,要是之前选了那个小领导,人家不见得就待我多不好。”
“这对象,看得是良心,有良心了,有钱没钱都能好好把日子过下去,反正只要有手有脚,日子都能凑合过,最多穷人家吃的差一些,饿饿肚子,两口子有感情才是最重要的。”
其他人也被阿姨的话引得打开了话匣子,纷纷聊起了自己年轻时候的故事。
但是沈晚月却在旁边沉思起来。
阿姨说的很有道理,反正日子都能凑合着过,就看哪个男人的性格更好,也更有良心一点了,但是……
大哥看中的钟强,
性格就一定很好吗?
钟强看起来老实,陈勋庭看起来冷漠。
两个人放在一起比较,抛开名利,难怪大哥喜欢钟强。
可问题是谁又知道里子是什么样的人?
至于感情。
她在感情上向来是迟钝的,相比较感情,她的大脑更容易被理智占据上风,所以她对自己的决定一直都很信任……
“沈晚月同志在吗?”
沈晚月思绪被打断,抬起头,“你是……你是上次那位帮忙的钟强同志吧。”
钟强那张宽厚的脸上,立刻写满了笑意。
“沈,沈同志还记得我。”
“嗯。”
沈晚月玩着手里的衣摆,慢慢说:“我听我哥说过。”
钟强心里燃起的希望火苗更盛了。
难道真的是跟自己想的那样,沈家大哥是有意撮合自己跟沈晚月同志?
那他更要好好表现了!
钟强努力克服着心里的紧张,走上前,结结巴巴开口:“我……我,咳咳,我来给你送热水瓶,你大哥说他们要是晚回来了,就让我过来问问你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沈晚月垂眸,“谢谢你了钟强同志,我暂时不需要热水,你先拿去照顾自己的母亲吧。”
沈立民又不是不回来了,要是渴了,忍一会儿也死了不了人。
大哥巴巴跟他说让他来送热水壶,摆明了是要让自己跟他接触认识一下。
“……”
沈晚月对钟强没什么意见,但是对大哥这种行为,忍不住产生了抵触心理。
所以顺带着,她看钟强也有些不顺眼。
但是沈晚月也清楚人家是好心好意来帮忙的,只是被大哥连累而已,于是面子上也没好意思表现出来自己的不耐烦。
“一瓶热水而已,没关系的,你留着用,”
沈晚月看着绿色的热水瓶,连带看这个颜色都不顺眼。
“我需要了自己去打就可以了,真的不麻烦你了钟强同志。”
钟强仍是紧张,磕磕绊绊的说:“但是水房在二……不对,水房在一楼,你腿虽然能走,但走楼梯肯定还费劲儿,就收着吧。”
沈晚月还是不想要。
可钟强就站在原地,自己不收,他就不走。
“那好吧。”
沈晚月点了头:“谢谢你。”
“同志还需要什么吗?马上到饭点了,需不需要我去帮你打饭。”
他殷勤的过了度。
沈晚月心里别扭,但想起来钟强是个好人,也不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不给他面子。
在心里叹了口气,沈晚月只能耐着性子,继续好声好气拒绝。
走廊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