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羽
童老爷听见可不乐意了,他外甥还没醒呢,怎么能让人走掉?
“大人,可不能让他们离开,你看看,敬哥儿晕过去了,不知道是不是死了呢。”
“童老爷,本官为这位夫人作保,有事本官担着。”
这个郭禀怀是想给她施恩惠,将来好携恩求报么?又想自己并未报出家门,届时他到哪里去寻人?徒然想到自己这张脸,她心中了然,笑道:“多谢郭大人了。”
正待苏瑜转身,东山村的村长突然冲出来跪在苏瑜面前,险些吓了苏瑜一大跳。
村长边作揖边哭着求道:“我能看出来,夫人您肯定身份不凡,你们昨日既是能救朱秀才,小老儿求求你们能救就救到底吧。这孩子如今人给魔怔了,我是实在没办法了。”
刚才是听到喜轿那边有点动静,只是没听仔细,这会儿仔细一瞧,那朱秀才手里竟拿着一把生锈的菜刀站在新娘子身边,一手拽着新娘子一边往路旁拖。那面狰狞的模样可不就是魔怔了。
她很能理解村长的苦心,这朱秀长哪里是童家人的对手?一会儿他们走掉,朱秀才扰乱这场亲事还不得被乱棍打死?“村长,有县尊大人在,还有剌吏大人在,我能帮你做什么呢?你求我不如求他们。”
村长的脑袋一时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剌史大人和县尊大人可是到童家来作客的,他们是一伙的,哪里会为傻秀长主持公道?小老儿见了剌史大人对您这般客气,只有您说的话,大家才能信服,小老儿求求您,发发慈悲吧,我不想我们东山村这几十年才出的一个秀才这辈子就这么毁了啊?”
说到动容处,村长才声泪俱下,苏瑜哭笑不得,只得转身看向那堆人里。
雪娇走过去拉在朱秀长面前,“我家夫人有请。”
朱秀才被雪娇的气势吓得直接将阿若又拖到苏瑜面前,他还一脸的委屈,“她叫阿若,是我的未婚妻,之所以会嫁给童录,都是因为童录相逼,你要真是个好心人,就救救她,别让她嫁给童录。”
苏瑜看着那阿若拼命想挣脱朱秀才的手,再看童录站在他爹身后也没立即要过来帮这新娘子的意思,大概便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然而不待她先开口,那阿若便出声言道:“我说过了,我是自愿嫁他为妾的,不是他相逼的。现在是你在逼我,你真的想让我和我阿娘去死吗?”
“我不相信。”朱秀才提声一吼,吓得不远处的几只觅食的麻雀轰然飞走。
“秀才,我适才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我是自愿与你退婚的,请你不要再来缠着我,烦着我。”
阿若也有些歇斯底理。
因为有盖头盖着,苏瑜看不清阿若的脸,可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她脸上的表情肯定不是欢喜。
而朱秀才满脸的绝望倒是写得清清楚楚。
此时大夫来了,童老爷命人赶紧将杜敬往门口送,谭县令和郭剌史觉得没他们什么事也跟着进去了。而童录这会子终于肯走过来,帮着新娘子扯开被朱秀才拉住的手。
“你怎么这么贱呢,我不管你是真听不懂还是假听不懂,不论如何,阿若今日都是我的人了,你再敢来缠着他,我真会把你的腿打断。”
面对童录的威胁,朱秀才满脸的愤恨,他一直觉得就是童录的有财有势夺了他的姻缘。手里的菜刀捏得紧紧的,眼见着就要朝童录砍过去,蝶依伸手一撇,朱秀才吃痛松手。
这还是将童录给吓得不轻,蝶依出手太快了,童录都没看清是怎么回事菜刀就哐当落地了。
“你们干什么?我要杀了这个蓄牲,你们帮他就是在助纣为虐,知道吗?”
朱秀才眼眶里突然满是血丝,苏瑜低头看着一直跪在地上的村长,问他,“朱秀才,跪在地上的是你什么人?”
怎么问这样的话,真是莫名其妙。
而趁着朱秀才莫名其妙的时候,童录拉着他的新娘子猛地往门口跑,进了门之后连声喊,“快关门,快关门。”
生怕关慢一步,朱秀才又拿刀冲过去了。
村长老横纵泪的抬起头,幽怨的失望的看着朱秀才。
朱秀才徒然被村长那样的眼神惊得愧疚感丛生,他瘫坐在地上,像个孩子似的突然痛哭起来。
可是苏瑜的话却并未因此停止,她继续说道:“听说你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村长只是你的表叔,却担起了照顾你的责任。你很有出息,十三岁就中了秀才,之后履考不中不是因为你不用功,而是因为你自负吧。的确,十三岁能中秀才是真有出息,可惜中了秀才后你表面上看着是很努力,但真努力有多少旁人不知道,你心里却很清楚。你不满你的未婚妻嫁给了别人,这个别人不如你也就罢了,偏偏童录有财有势,你虽有秀才功名却是个穷酸之徒,你羡慕童录的出身,妒忌他所拥有的一切,你并不是真心想夺回你的新娘子,你只是不甘心罢了,不甘心童录把你比下去,把你踩在泥地里。”
苏瑜的话很狠,字字诛心!
她越说,朱秀才哭得越大声。
显然,苏瑜是说到他心坎里去了。
第1263章 醍醐灌顶
村才还不相信朱秀才是这样的人,极力为他辩解,“夫人,你弄错了,别这样说贞哥儿,他不是这样妒忌心强的人。”
苏瑜可不惯着村长的同情心,“他是不是这样的人他心里最清楚。”说完,眸色微凝,带着些许危险盯着朱秀才,“你既是考了科举走仕途,却因为自负功名停止不前,这是对朝廷的不忠;你表叔处处护着你,你却要为个女人寻死觅活,这是不孝。你这不忠不孝之徒,我女儿的确不该救你,就该让你死去,到了黄泉路见到了你的亲生阿爹阿娘,让他们好好看看你是如何的烂泥扶不上强,如何的懦弱。”
“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
此时的朱秀才羞愧难当,捂着耳朵不想听苏瑜再多说半个字,可是哪里能真捂住?
“朱秀才,你饱读圣贤之书,该知道何为可为,何为不可为!”
最后苏瑜长长叹了口气,语气也不似之前尖锐,“说得再明白些,一个不爱你,看不上你的人离开你,这不是好么事?你何苦非得强留下来作贱自己呢?”
这句话如醍醐灌顶般冲击着朱秀才的脑袋,他缓缓松开捂住耳朵的手,视线再落到眼泪鼻涕横流的村长身上,猛然间觉得自己有多不是人,他怎么可以这样糊涂,怎么可以如此伤害从小将他视作亲子般长大的村长和乡亲?
苏瑜见到朱秀才眼神逐渐清亮,知道自己的话他是听进去了,也不再停留。
村长起身走到朱秀才身边,伸手扶起他,“夫人的话你听清了吗?阿若既是看不上你,那她就不是你的姻缘,你强求来只会苦自己,何必呢?”
朱秀才并未立即起身,而是望着渐渐走远的马车,朝着那个方向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朱秀才借着村长的力气起身,徒然见到不远处有个衣着朴素的姑娘边往这边跑连喊他,“秀才哥,秀才哥……。”
村才一脚将脚边的生锈菜刀给踢远,说道:“走吧,秀英来接咱们了。”
……
越来越临近春节,寒风凛冽得像是能把马车划伤。
宣祈往苏瑜怀里塞了个手炉,又递给她一盏茶,“话说得那么多,口渴了吧。”
嗅着香香的茶色,苏瑜笑得很温柔,接过茶盏道:“总算是没有白说那一番话,那朱秀才能清醒过来最好不过了。”
宣衍依旧不言,低头看他手里的书册。
昭姐儿抱着怀里的雪兔,一边注意着瀚哥儿的反应,生怕瀚哥儿会对雪兔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来。
宣瀚随意的问着,“阿娘,那个朱秀才当真会有所改变吗?不是有句话叫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吗?”
宣祈心疼苏瑜先前说了那么多的话,替儿子解起惑来,“江山易改,本性难易,这句话的确不错。可也有句话叫做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瀚哥儿,纵使父皇再如何勤政,这世道总有不公的地方。有不公的地方就会产生贫富,妒忌,恶欲。有些人一辈子都想冲破这些束缚却不得如愿,有些人却能凭借自己的信念和意志冲破这些束缚。所以,人是可以变的,就是要看他的意志是否坚定。”
宣瀚难得认真的点点头,然后撑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父皇说的意思他能懂,但他还是要好好消化消化,接受这一认知。
“姑娘,奴婢发现那个郭剌史一直躲在门后查看姑娘,并未随谭县令一并进庄子去。”
蝶依的声音响在车室之外。
苏瑜眸色一寒,冷笑道:“他肯卖我面子,将来肯定有所图,相信接下来就是找人画我的画相然后拿到京城去确认我是那个官宦人家的家眷了。”
“的确有人跟着咱们。”雪娇又道,“虽然路走得很隐蔽,但跟踪人的水平太烂了。”
“再走一段,去处置了。”
宣祈的声音听不出情绪,雪娇领命,“是。”
此次带的隐卫不多,毕竟宣祈人不在京里,这些隐卫得留在京中作他的眼睛。
苏瑜的画相就算能让郭剌史画出来,也不能让他拿到京城去找人认出来,否则此次出行就要暴光的。
便吩咐青蓝让隐卫去暗中监视郭剌史,一旦发现他有让人将画相往京里送,就要给京里打招呼做好应付的准备。
约莫还有十日的路程就要到上河县,下午的时候又遇到了大雪封路,耽搁了不少时候,幸得遇上一个小镇,夜里才没露宿风雪里。
又五日后,他们路过下河县,苏瑜特意在下河县作了停留,去阿娘墓前祭拜。
她亲自到镇上的纸扎铺里买了元宝蜡烛。
阿娘的墓很干净,一看就是常有人打扫的。
“阿娘,一直祭奠您的灵位,却是一直不曾到你墓前来磕头。今日女儿来看您了,带着我的夫君和孩子们……。”
陆陆续续的苏瑜说了很多话,直听得几个孩子心里好酸。
宣祈走过去抱住她的肩膀,给她力量。
昭姐儿抱着她的雪兔说:“外祖母,我是昭姐儿,您一定要保佑我学什么都会,写什么字都不丑哦。”
瀚哥儿一时没忍住笑了场,“你可真好意思开口,我还以为你会说保佑你学什么都会,吃什么都不剩呢同,真不怕外祖母笑话你。”
苏瑜敬重阿娘,宣祈也自然敬重岳母大人,所以瀚哥儿昭姐儿这一不严肃,宣祈的眼刀立即就斜过去了。
苏瑜轻轻拍拍他,笑得很轻柔,“其实我阿娘是喜欢热闹的,无妨。”
瀚哥儿昭姐儿这才长吁了一口气。
半下午的时候,他们回了苏家老宅。
老宅里只有一个老仆人在,老仆人姓田,家里排行第三,人称田三贵。
苏家因为出了个皇后娘娘,地位一下子升了天了。街坊四邻有亲戚到太安镇来,路过苏家老宅时都会指着大门说这是当今皇后娘娘的老家,说出去倍有颜面。
当初苏家人陆续都进了京,府里的仆从们除了贴身服侍的几乎都解散了。田三贵之所以会留下来,是因为他是个瘸子,无儿无女又一把年纪,留下看老宅子最合适不过了。
孙氏还活着的时候叫他田三伯,苏瑜跟着孙氏也叫他田三伯。
第1264章 苏家老宅
田三贵这辈子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这半截都要进黄土的身子居然有朝一日还能见到府里的大姑娘,不,如今该是皇后娘娘了。不仅如今,皇后娘娘还把皇帝陛下,太子殿下还有皇子和公子一起带回来了。他平静了大半辈子的心激动得险些晕了过去。
跪在地上止不住的磕头作揖,“我老头子有福气啊,我老头子有福气啊,姑娘,没想到还能见着您。”
“三伯,您快请起吧。”
“我不起来,我就这样跪着看着姑娘,我心里高兴。”
“见着三伯我也高兴,可是三伯,我有些饿了,你带人去找厨房,给我做点吃的好不?”
苏瑜故意将田三贵叫走,就是怕他太过激动废了身子。
这一招的确好使,田三贵没当着苏瑜的面情绪渐渐平复了下来。他引着苗二姐往厨房去,可是苏家老宅的厨房因为长时间少用,已经有些老旧了。一到厨房他就去擦这样,擦擦那样,然后很不好意思的看着苗二姐,“让你见笑了,我一个人平常就煮点粥吃,那些大的灶台器具,我都没用过。”
苗二姐笑说着,“三伯,你别忙了,我来吧,你帮我把火烧起来,我想给主子们煮点水喝。”
田三贵放下帕子搓了搓手,连连应声,“唉唉唉。”
那厢宣祈对苏瑜长大的地方很有兴趣,自己就在这宅子里渡步,苏瑜正被好奇的昭姐儿拉着问这问那。
“阿娘,这就是你长大的地方呀,好小。”
“自然比不得你出生在皇宫里,你外祖母还活着的时候,我也不觉着小,后来她过逝了,我也觉得小了,总觉得自己被这里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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