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为何那样 第182章

作者:熊也 标签: 天作之合 仙侠修真 成长 正剧 穿越重生

  “狂花。”徐行笑吟吟道,“你可知道,无极宗掌教怜星使的是一把弯刀?据说这弯刀削铁如泥,刀路极为诡谲莫测,和你比如何?”

  狂花眼睛一亮:“没比过,不知,如何。你多说些,什么弯刀?”

  徐行道:“喔,忘了。我就随口一说,毕竟是掌教,身边不少守卫,也不是想比就能比的。”

  狂花的眼睛黯下去,不知在嘀嘀咕咕想些什么。过了会儿,徐行又不经意道:“不过,就算只跟她比,也比不出什么意思来。她肯定使不出全力的。”

  狂花的眼睛又亮起来,认真道:“是‘不使出全力’,还是‘使不出全力’?”

  徐行摇头道:“当初怜星换月二人刀剑合招可称所向披靡,却因姊妹决裂,这合招从此也束之高阁了。可叹,若是星月同招能再出,这才算是真正发挥出了全部的实力吧……”

  她这话意思实在太明显了,听得小将唇角抽搐。狂花在昆仑养精蓄锐许多天,浑身精力无处释放,再不让她出门,恐怕不日要将昆仑拆了。她如今不再吃那些疗伤药,便没有再发狂伤人的风险,最好让这只斗鸡有明确的目标,别人不好说,两个掌教绝对经得住她祸害,一为舒缓,二为牵制,一举多得。

  至于徐行为何说得这么直白,是因为说得弯绕了,狂花反而听不懂。她脑子里根本没有“弦外之音”这四个字,整个人便是货真价实的快乐小狗……

  不停歇地走了三日,一行人方至冥洱海边缘。说是边缘,实则离了还有十万八千里,只是无论是谁都不会替她们带路,再要往前,便只能自己摸索了。

  此处气候亦和来处有所分别,无尽海边所有的水杉都已换上红装,错眼看去,竟似火海绵延,也正是这时,徐行发觉了徐青仙难得的异样。

  离目的地越近,徐青仙便越是抗拒。

  不是简单的“厌恶”,而是发自心底的抗拒,谁都没察觉到,甚至连徐青仙自己都没有,直到徐行坐在她面前,见她面无表情地一张嘴,有什么丝线似的晶莹水滴自唇角啪嗒落下来,徐行怔了一瞬,才发现徐青仙竟然是在万分淡然地呕吐。

  她很少进食,进食的品类也很单一,是以吐出来的都是清水涎水,不似徐行晕鹤时动辄发射花生米,看着并不脏。

  正是这样才令人悚然,吐血都比吐口水好!徐行道:“你真的还好?现在回去还来得及,我们也不是一定

  要踩小将啊!”

  徐青仙吐完,拿绫段抹了抹唇角,思考半晌,慢吞吞道:“来都来了。”

  徐行太欣慰了。徐青仙果然大有成长,越来越做个人了。她竟然都会说“来都来了”这四个字了!

  因祸得福,就这么靠着徐青仙最讨厌去哪儿的直觉,一行人绕过戒严,深入了冥洱海的彼端。此地不愧其名,四处皆是遮天掩日的草植,地上游爬的藤蔓泛着暗红色,才蹒跚不过数步,一行人便听到身周传来草叶被什么猛然顶撞剥开的声响,似是有什么行踪极快的野兽自她们身旁穿梭而过。

  青莲台即便深入,也绝没有到洱海中心,并且偌大一块地界,要全都戒严起来,所需的声势也绝不小。果不其然,徐行很快便远远看到了青莲台的旗帜树在空地之上——这便是一开始师墨发家的招式,赤冰石矿外也树满了此类青莲旗,指代此地除本府允准之人外无权进入。

  然而现在,除了旗帜之外,空无一人。

  徐青仙:“……”

  虽然知道没人,小将还是不由压低了声音来暴躁:“别吐了!!你是有多讨厌这里?!”

  徐行沉吟之间,感到腰间被人杵了杵。狂花一双大眼亮的离奇,迫不及待道:“进去吗?进去吧!进去!”

  “可以进去。”徐行微笑着道,“只不过,要当心。”

  狂花:“当心什么?”

  徐行道:“阵法。”

  她自腰间摸出一张符咒来,正是临行前找玄真子要的试阵纸,两指衔着纸侧,另一手拂过,那符咒便无风自燃起来,往前方空地翩然而去。起初这符丝毫不受阻碍,却在即将落地之时,轰然一声响彻天地,震得四人耳朵阵阵发疼。

  方才还空无一人的地界中,此刻却有百来只凶恶至极的野兽正嘶吼着互相撕咬,这目露红光的兽群从天而降,忽然出现,却栩栩如生,和真正的猛兽毫无不同,踩踏之间,尘土飞扬,方才的符咒早在第一个呼吸便被撕成了无数碎片,若是人踏进去,会是什么下场可想而知。

  自徐行手中抛出的符咒还沾染了些许她的人气,百兽阵的最外围处,一狼一虎猛地转来,口流涎水,狂啸着朝她咬来,转瞬间狼头已至面前!

  恶狼张嘴欲啮,都可看见其暗红的口中和扑面而来的腥气了,徐行面不改色,左手闪电般探出掐住它脖颈之间那块硬骨,往右一别,“咔擦”一声,恶狼被迫转头一口咬去了虎肚,虎的脏腑肠肉全都破落落淌了一地,狼的气管被断,嗬嗬几声,也扑腾两下倒毙而去。

  这一手实在利落极了,狂花叫道:“你掐我,也,这样!!”

  徐行大笑道:“是啊!”

  她虽笑,但也心知这百兽阵的威力不俗,更知道设下此阵的人是谁——郎无心引她来此,便是想告诉她自己究竟放弃了一个怎样划算的买卖,能与玄真子一较高下的阵手,青莲台座下的忠仆,羌笛,恐怕就在此处!

  百兽阵之后,一人阴恻恻的嗓音浮现而出了。

  此人的声音并非难听,甚至算得上悦耳,只是三分刻毒,七分怨怒,一开口便仿佛全世界倒欠他三筐灵石,羌笛道:“穹苍走狗,女流之辈,我不来找你们麻烦,你们倒也敢踏入此地……”

  徐行站起,揉揉手腕,踏过那满地的兽血,心道,用忠仆两个字还是轻了,竟是条会咬人也会叫的老狗。

  -

  青莲台。

  南书房。

  来端茶的小侍将盘撤下,目光落到这稀客身上,竟从他的长睫一连看到火红的衣摆,眼睛不跟着自己的念头动,一时间扯不回来。

  茶香满溢,却不是师墨上次冲泡的朱颜散,他轻咳一声,惊醒小侍,肃然道:“谈族长,师某未料到你会出现在此,招待或有不周,着实对不住。”

  谈紫端坐在茶几前,垂眼微笑,温声道:“府主何必自责,在下在此几天,待的很是愉快。即便要怪,怎能怪到府主头上?这毕竟是昆仑的责任。”

  师墨:“……”

  他看向这华丽至极、艳丽至极的面孔,心中蓦的一紧。即便他再如何维持青年之态,这两鬓的风霜仍旧彰显着他的年纪,可谈紫分明岁数比他还大,因是妖族,却是数十年如一日的风华正茂,两厢对比,又怎能不让人心中不平。

  师墨道:“百闻不如一见,谈族长当真霞姿月韵,师某实在自惭形秽了。”

  “哪里。”谈紫轻笑道,“师府主何必自谦,你也是老当益壮啊。”

  师墨:“…………”

  他将心中隐晦的不愉收起。狐不出北地,谈紫出现在此,显然是破了例。突然登门拜访,更是不知其目的,只是,再怎样与人族和平共处,他也是只狐妖,在这般时局之下,青莲台和妖族扯上关系并不算好事。无论谈紫是要游说还是合作,他都不会轻易点头。

  师墨道:“谈族长,敢问你……”

  “听闻令嫒身体抱恙,正在求药,病情极为复杂,连天下第一药都束手无策。”谈紫缓缓道,“在下一向心地纯善,见不得人受苦,是以才赶来昆仑。只是,在下的方法较之潇湘子,更为凶险古怪——便不知道府主愿不愿意一试了?”

  师墨不动声色道:“是何种方法?”

  “药毒不分家,用药不行,那便只能以毒攻毒了。”谈紫的唇角天生微微向上,不笑也似在笑,他陡然放缓了嗓音,轻轻道,“天下第一毒,如何?”

  “……”

  不论如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再拖下去,不管是药是毒,郎无心都必死无疑,但这故意阴阳怪气的死狐狸怎可能如此好心?

  师墨神色不动,道:“那要看族长开出什么样的条件了。”

  “在下一向很好商量。”谈紫柔柔道,“只有一个条件,若是峨眉向我族开战,彼时的青莲台,可得站在狐族这一边啊。”

  这相比狮子大开口,都可以说是鲸吞了!师墨皱紧双眉,道:“族长!如今五大门六大宗相处和睦,何来开战一说?谨言慎行!何况,师某一人又怎能这般随意调用青莲台的势力?这太过荒唐了!”

  “是么?”谈紫沉吟道,“那便……换一个罢。”

  师墨重又抿唇不语。

  “各退一步,如何?”谈紫笑眯眯道,“若是峨眉掌教李佩对在下出手,师府主必须助我三次,并且不得向任何人告知缘由……这样,府主觉得呢?”

  他淡金色的瞳孔盯着师墨面孔。

  想让一个人应允一个条件,那便在之前开出比这个条件更荒唐的要求,有了对比,对方自然会觉得更好接受。

  果然,师墨沉吟片刻,抬眼道:“我允了。”

第157章 竟恐怖如斯只闻东西不知南北……

  徐行尚不知那头谈紫已然登门拜访,她垂眼看了看地上变为碎片的测阵纸,发觉它的边角泛起了微微的紫金之色。

  这说明此阵威力极强。想想也是,能与玄真子一较高下的阵手,若是没几分真本事怎能说得过去,只是她四人想要彻底打破这万兽阵却是难了。

  更何况……

  徐行转头一看,徐青仙已然安详躺下了,双目紧闭,手放在小腹上,小将在一旁摇她:“喂!你干嘛!”

  没干嘛,只是单纯不行了。徐行心道,看来那夸张的江湖传闻也并非空穴来风。与喜爱争斗混乱的火龙令截然相反,神石温和澈然,遗世独立,对充满杀戮和血腥戾气的战场极为厌恶抗拒,若是祸乱之战在此结束,那此地死伤的人命绝不会少,徐青仙在这里极为不适,说明这里确是真的决战之地了。

  这样说来,徐青仙常当逃兵也不一定是贪生怕死,亦有可能只是她不喜战场……罢了,再开脱下去连自己都不信了,徐行摇摇头,伸手将蠢蠢欲动的狂花头顶按住,道:“这阵法不错,倒是没怎么见过。听说你是自学成才,是真是假?”

  羌笛阴恻恻道:“比起靠宗门资源灌出来的脓包废物,的确不错。”

  “这么呛,是仗着自己缩在阵法里没人打得着你?”徐行道,“听闻你二十年前被昆仑驱逐出宗,至今仍对此事耿耿于怀,是真是假?”

  这也是徐行此后才查出的。能被昆仑赶出去,含金量可是比被穹苍赶出去还要高得多——他本名是张奎,下手毒害同门师兄,导致其失语失聪,才被玄真子放逐门派,终生不得踏入昆仑。自那以后,他便改头换面,在外用些不入流的法子来灌养自己的阵法,这百兽阵中的猛兽栩栩如生,便是他不知屠杀放血了多少雪原生物的成果。

  至于为何会下手毒害,这缘由只有他本人知道了。他被昆仑赶出后,恨毒了玄真子,难怪口中一直喋喋不休什么“女流之辈”,恨屋及乌,连带着对六大宗都极为愤恨,看到有门人以此身份为傲,都恨不得杀了痛快,蛰伏了这好些年,终于在今日遇上了与他一拍即合的师墨,又怎能不为其肝脑涂地呢。

  其实,徐行一直很想说,若是有什么自认为极为正确的事非要待到有人撑腰了、顺风了才敢跳出来做,那不叫一拍即合,那叫同样懦弱。

  “驱逐?”羌笛哈哈笑起来,“那一群只会炼丹的废物,门派破落至此,值得我待么?我若是不出宗,如今那掌教之位上坐的是谁还未可知。”

  “我不赞同。”徐行认真道,“要成一派之长,武力与智力缺一不可。尤其是武力。极致的智力可以弥

  补一些武力之上的差距,但极致的武力下便不太需要考虑智力了。两面开花是最好,一强一弱也勉强可以,若是二者都一般的话,我建议,还是活着开心就好了。”

  “什么意思?”羌笛阴沉道,“你是暗指我不够资格?”

  徐行无辜道:“没有。我是说,张道友你开心就好。”

  羌笛怒道:“你!!”

  百兽阵内野兽狂吼,然而,只要徐行不再踏入那阵法边缘,此阵便奈何不了她半分。徐行将徐青仙扶起,见她脸色惨白,心下已有定夺。

  前来此处,一是为了查探朱颜散异样,二则是为了一会羌笛。不论对方品性如何,这百兽阵是他早前便花心思布下,若是这般轻易就被四人打破,那也未免太失天下阵手的面子,何论现在更是减了一人之力。徐行面上不显,一直使力按在狂花头顶上的手一松,狂花便如脱缰野马般狂奔而去,她没带重刀,径直跳起一拳,尖锐的破空之声中,阵法被砸的霎时泛起阵阵涟漪。

  一般来说,人的第一击便是威力最强的一击,再往后,力气衰退,只会越来越弱。但狂花却一击比一击更强,一击比一击更急。怎奈何她这般狂风骤雨般打着,阵法兀自波动,却无要破碎的迹象,羌笛冷眼看着,终于沉不住气道:“明知做无用功,却还白费力气,果真蠢得令人发笑。”

  徐行嘻嘻道:“你不如想一想,我为何要白费力气?”

  阵法虽强,但羌笛不论真身是否在此,都必然要花费气力去维持,以他的狗腿程度,青莲台某处定然有一个更强的阵法。这边用的气力多了,那便能用的就少了,这是自然的事。

  果不其然,羌笛警觉道:“你什么意思?”

  能连着问两次“你什么意思”的,很难是聪明人。徐行叹道:“你应该知道,有风声称,无极白玉两门掌教都已暗中来了昆仑,这两门掌教若是与峨眉联手,可怜师府主一把老骨头,不知还能不能扛得住?”

  羌笛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三次了。徐行笑道:“你猜我自称叛宗,是当真放弃了穹苍的资源,还是假意如此骗取师墨信任,如今里应外合拖住你帮助其他人对青莲台下手?”

  “…………”

  沉寂之间,不知羌笛是思考了什么惊天动地的阴谋,亦或是复杂至极的诡计,再出声时,便是狠毒至极的诅咒:“卑鄙小人,不得好死!!”

  徐行又不在乎。她早不得好死过了,还差这一句。但无论打架赢没赢,她吵架不能输,刚要还嘴,狂花便一拳锤去,震的叮铛乱响,大怒道:“你才不得好死!!”

  狂花不知为何,对“死”这个字极为敏感,现在一听此言,便气得脸色涨红。徐行若是不搭腔,羌笛或许还更恼火,现在有了个比他情绪还激烈的人两厢对比,他反倒心情畅快不少,冷笑数声,道:“你不就是想看里面的东西?给你看罢……”

  说罢,林中百兽骤然消弭。

  没了阵法隔绝,徐青仙难受更甚,眉间紧锁,徐行伸手在她额上一探,皆是凉腻冷汗,遂起身道:“速战速决。”

  羌笛走得这么干脆,有她随口使诈的原因,亦有对此地较为放心的缘故——他似乎很信任徐行并不会看出什么端倪。果然,此处和冥洱海别处根本看不出区别,都是一样的暗绿葱茏,毒藤蜿蜒,徐行眼前一定,撕下一块布料,隔布挖出了一颗极为粗壮的朱颜散。

  这朱颜散,跟药店里炮制过的长相极为相似,要说不同,便是根茎更加饱满暗红了。尤其是最扎根于土壤中的底端,红润饱满的近乎像一枚浆果,仿佛微微使力,内中就会有红色的液体流淌出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