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为何那样 第183章

作者:熊也 标签: 天作之合 仙侠修真 成长 正剧 穿越重生

  小将远远的道:“好了没有?我真的不想扶着她了!”

  其实根本没人要她扶,让徐青仙躺地上又不会怎样。徐行失笑间,忍住将毒药塞进嘴里的冲动,起身道:“走吧。此行也不算白走一遭,收获甚丰。”

  小将道:“确实。”

  狂花不解道:“什么,收获?”

  这也是神通鉴想问的问题。大老远跑了一趟,根本看不出这药有什么异常,只跟羌笛见了一面——连面都没见上!唯一的好处,便是避开了昆仑东岸那些无必要的纷争,保留了实力,这叫什么收获甚丰?

  “羌笛作为青莲台一大战力,他究竟是哪种人,很重要。对我们而言,他是庸才好过他是将才,是蠢才好过他是庸才。”小将无言道,“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无极白玉两门最不可能的就是在此时发难,峨眉穹苍也更不可能联合,能被徐行这么不诚意的谎言骗得一副大敌当前模样,他必然是个蠢货了。这难道对我们不是好事?”

  神通鉴迷糊道:“什么意思啊,徐行?我怎么没懂啊,他看起来还好啊?”

  徐行叹息少顷,又想到另一条聪明鱼,想来自己也不是那样做师失败,难得温柔道:“没事,你也活得开心就好了。”

  -

  为救郎无心,师墨连着几日开办医会,重金求诊天下良医,一时间,青莲台人来客往,各色医者随踵而至,险些将门槛都踏破了,四处弥漫着药香之味,经日不散。

  众人打了这好些天,再有斗志也该歇一歇了,纵横碑之争方才冷却,便被这医会重又点燃。

  就算不为这重金,对自己的医术亦无那般自信,但活生生的一个稀罕病例在前,医修们又怎舍得不去一观,而这,也正是郎无心首次在天下之人眼前露面。

  又拖了这些天,她的面色愈差了,苍白到近乎惨然,然而坐在武侯车上却是丝毫不露疲态,进门的,无论是谁,是大人物亦或是小人物,她皆能一一叫出名来,有一人提着刀匆匆而过,在诸位名流之前不欲抬头,郎无心却轻声叫住他,道:“临江君,父亲在外办事未归,你在此地先等片刻,顺便劳烦诸位大夫为你手上的旧伤看上一看吧。”

  名为临江的刀客抬眼,清秀的面上满是受宠若惊的愕然。他自小孤苦,手上冻疮顽固,一到雪季便会复发,疼痛难忍。他一个寂寂无名之人,郎无心竟能记住他的名姓,甚至记得他这点微末的小伤?

  师墨不在,郎无心一人竟撑起了这个场子,言语谈笑之间丝毫不乱,气度端方,根本看不出她是一个命不久矣之人。众人在此地待了少顷,不由皆心道,莫怪师墨为这个方才初识的义女如此上心,这般智才,英年早逝岂不可惜?只是更可惜的是,身子骨弱,也无修为,若郎无心有练武的天赋,恐怕成就远不止如此了。

  其间有少林赶来的宾客,莫名对她的面孔有些眼熟,总觉得和此前祸乱少林的封玉有七分相似,但封玉当街便被徐行一剑断了气,此刻又怎能出现在昆仑?于是纵有疑惑,也都按下不提。

  至于提前掩去面目的郎辞,本就无人在意,现在佩剑站于郎无心身后,看上去便是一个普通的贴身护卫,更不会有人觉得异样。

  师墨不知去忙了什么,一柱香后方才归位,对在场众人颇有歉意道:“是师某来迟了。敢问,小女伤情如何?”

  在场众人纷纷摇头。有资历较高些的,仗着胆子沉思道:“令嫒胸口顽疾,实在凶险,并且天下罕见。有极大的血块淤堵在心脉间,不取出,心脏迟早会被拖累停跳,若是取出,更是出血甚多,回天乏术了。”

  这些话南来北往的医者都说烂了,师墨苦笑一声,余光却往门外望去,果不其然,风过之间,一道烈焰般的衣摆荡进屋内,谈紫在众人陡然色变的神情中,弯眼笑道:“师府主,在下携人前来,并未通报,不知府主可否欢迎啊?”

  在其身后,一个容貌俊美的男子跟着踏入

  门间。这人长了双极为浓黑的眉眼,眉毛些许杂乱,眼下略微泛青,英俊之间,七分轻浪,三分虚浮,甫一进门,眼睛便找着在场姿貌姣好的人盯去,正是臭名昭著的毒狼宗楚仁。

  原本在场众人看见谈紫便已经够面色不善了,再看见这只毒狼,竟反觉得谈紫都顺眼不少。想来宗楚仁是谈紫带来的,又更想一口唾沫呸去了,真是狼狈为奸!

  若说白玉门以灭情入道,宗楚仁便是以人欲入道——至少他自己是这般给自己解释的。但人欲多得是,食色性也,你宗楚仁既不爱吃,更不爱睡,成天便惦记那档子事,还扯什么遮羞布,怎不说自己以裤裆入道?

  此人荤素不忌,男女不忌,甚至人妖不忌,只要看上便一定要弄到手,没修为的简单,有修为的废了,直到他腻了才肯放走,名声比其裤裆还烂,奈何此人一手下毒功夫出神入化,谁敢义愤多嘴一句给他听见,明日便会被毒哑。就算今日不哑,总有一天也会突然聋哑,是以众人敢怒不敢言,只起了个绰号背后叫他毒狼。这厮又极为奸猾,欺软怕硬,穹苍之上好看的人恐怕比红尘多得多,没见他敢碰过掌教长老,可见他也很知道谁可以践踏谁不能,一言以概之,真是个缺了八辈子德的损货。

  任谁都看得出来,在场没有一个人欢迎这两位不速之客,然而,师墨却道:“族长既来,师某自然扫榻相迎了。”

  他二人的交易绝不能摆到明面上,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师墨只能寄望这位天下第一毒能将郎无心顽疾祛除,宗楚仁要是再无方法,可就真的无可奈何了。

  正巧,宗楚仁也在看郎无心。

  只是,他这看法可不算什么好的目光,连旁人看着也感觉一阵不适,何论本人,郎无心却不闪不避,唇角微勾,朝他很浅地笑了一笑。

  事已至此,想来再怎么恶心此人也只能捏着鼻子受了,人命要紧,谈紫退至一边,与师墨二人注视着场中,宗楚仁上前替其把脉——这当然也只是走个过场,他要用的毒药早已调配好了,只是那手不规不矩,还十分轻浮地一捏郎无心尾指,在她掌心勾了两勾。

  哪怕师墨对郎无心更多的是利用,也难以坐视了,眉间紧皱,谈紫适时开口道:“宗楚仁,专心一些吧。”

  不知他开出了怎样的条件,才能逼使这毒狼替他做事,谈紫话音落下,宗楚仁终于将手收回,郎无心淡淡道:“父亲,我没事。”

  她语气淡,唇间笑意更深,身后郎辞蓦然看向宗楚仁,神色忽的变得有些复杂。

  宗楚仁摸出一颗平平无奇的药丹,棕紫色的,闻着甚至有些诡异的发香,道:“吃下去。”

  郎无心与郎辞一齐看着这颗小小药丹,两人的目光都同样沉凝。

  九死一生,捡回一条命来,纵使表现得再从容,又怎可能将生死置之度外。郎辞的掌心隐隐汗湿,喉间干涩,心跳如雷,郎无心的手指一颤,重又恢复平常,未再犹豫,张口将那药丸吞下。

  青莲台内,寂静无声,所有人都紧盯着她,郎无心抿唇,额角见汗,似是疼痛难忍,再过几个呼吸,竟是“哇”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来!

  这鲜血尚是朱红的,但她丝毫没有止住的意思,血自口角源源不断地溢出,顷刻间便将身前衣物尽数染红。很快,这血中开始掺杂暗沉颜色,甚至有了一些细细小小令人不愿再看的碎片,她那羸弱的身躯仍在往外不断呕血,仿佛要将浑身的血液都吐出来一样!

  这惨状当真世所罕见,在场之人虽鱼龙混杂,但医者众多,平日见多识广,看到这景况都不由眉头紧锁,觉得此人性命危急了。郎无心脊背弓起,面孔藏在乱发之间,在人面前狼狈至此,也是头一遭,郎辞终于站不住了,急道:“你怎样?!”

  郎无心无法应答,动静也越来越微弱,待到最后,喉间一哽,竟是吐出块暗红色的血块来,其上痕迹斑斑,腥臭万分,她脸青白得像个死人,往前一伏,竟无声息了。

  郎辞将人接住,双手狂颤道:“你……”

  哗然中,师墨猛然转头,看向谈紫,皱眉道:“族长,这是怎样一回事??”

  “眼见如此。”谈紫不动声色道,“在下应允的是让令嫒性命无虞,可并未应允她完好如初啊。府主不如一探,她还活着么?”

  郎辞闻言,往郎无心脉搏一探,才发现了一道极为微弱的生机在其体内流转,心中重石放下,一时竟有些浑身无力。

  宗楚仁兴致勃勃地看美人受难,此时才开口道:“自今日起,每日药浴不断,要用到什么药草我已写好。虽然都是些天材地宝,但以府主的实力,应当不会连这点都舍不得吧?”

  他一记药方不知何时垫在了师墨杯下,师墨粗略一扫,果真不将这些俗物放在眼中:“药浴即可?还有什么需的注意?”

  “并无。”宗楚仁嬉笑道,“若府主还不放心,让我亲自把关她药浴,也非不可啊。”

  师墨:“……”

  和此人说话都是一种自降格调,他神色一冷,对谈紫低声道:“劳烦族长了。”

  见这不治之症竟然当真被保下一条命来,在场众人脸色难看归难看,心中还是不得不为这一手用毒之法惊叹。世道就是这样,虽知天赋不依品德分配,但还是令人心中不平。

  这桂冠终究是被人摘下,天下第一的争斗终于有了些看点,众人准备起身告别之时,师墨却正色道:“劳驾诸位前来,师某方才迟迟未归,便是有件悬而未决的事有了交代。峨眉掌教李佩……”

  他话音未落,青莲台外蓦然传来“砰”、“砰”两声,紧随而来的,便是守卫的青衣武者的痛呼闷响,门轰然作响,再度被打开,一阵狂风吹过,尤带凛冽之意,旋即,一道白衣身影踏入!

  师墨突然变色。

  谈紫说是不请自来,武者得了他吩咐,自然不会去拦阻这两人。但现下闯入的,却是货真价实的“不请自来”!青莲台自外由内,守卫重重,即便是今日盛事,防卫有所松懈,也绝非寻常人可随意闯入的地方,能这般长驱直入的,恐怕——

  换月人未至,剑气先至,一道银光闪过师墨耳畔,削去他一缕发丝,她面如冰霜,开口道:“交出来。”

  在她身后,瞿不染也是如出一辙的面无神情,一师一徒看起来竟全然一致,都是一般的漠然刻板。

  白玉门掌教竟出现在此地,第一件事便是剑指青莲台府主??

  这下才真正是一片哗然。有人拍案而起,怒道:“林掌教是什么意思?!这是昆仑,不是你的地盘,二话不说就这样闯入,叫人交出东西来,你当师府主是什么罪人任你诘问吗?!”

  “实在欺人太甚!让人交出东西,难道不先说是什么?府主拿了什么白玉门的东西?你——”

  “铛铛”两声,出声二人面前的桌面上各被削去一块,两人霎时后仰,闭嘴不言,换月漠道:“你们也知道这是昆仑。”

  这简单的一句话,却是扎中了许多人的肺管子。他们当然知道这是昆仑,为青莲台所驱使并不合理,更是越俎代庖,往大了点说,这便是挑衅灵境,但所有人都默契地忽略了这一话题,现在被人点出,已无心虚,只有恼羞成怒了。

  师墨看着哑婆将昏迷不醒的郎无心送入内廊,方才转头,沉声道:“林掌教,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换月道,“不必让我说第二次。”

  “……”

  两人心知肚明,换月要的是纵横碑内的圣物,如今李佩已经一击失手,直接去取这条路并不可行,但她一想便明白,青莲台此时动作频频,很难不说大半仰仗的便是那支被他们掌

  管的阴阳笔。然而,尽管这般对峙,依然谁都不会贸贸然将真相说出。

  师墨道:“林掌教来取,问过其他五大宗之人吗?”

  换月道:“我做事,何需过问他人。”

  正在此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门前一人大马金刀迈步而进,朗笑道:“看来我今日是来的不巧了?”

  后来之人,正是无极宗掌教林怜星。虽然众人都对她二人关系有所耳闻,但亲眼所见两张一模一样又毫不相同的面孔,心中仍是大为震撼。

  顶着这两张脸在江湖上互称陌生人,这连狗都看得出来哪里不对吧?!

  “林……”师墨心道,现在有二位林掌教,再这样叫不合适,他凝重道,“前几日属下才说看见了白孔雀,果真是你来了。”

  怜星进来,身后跟着林朗逸,一眼都未曾去看换月。然则场子就这么大,她视线一定要避开一个角落,那脑袋活动的范畴就很受限了,看起来一时有些像落枕。

  换月神色更冷,道:“你又要和我抢。”

  怜星傲然道:“抢的就是你。怎样?”

  明明刚刚来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林朗逸叫苦连天,赶忙道:“娘……”

  “真是没有丝毫长进,恶性难改。”换月冷道,“峨眉作乱你未曾作为,到了如今却敢张口,足够没有教养。”

  这难道不是把自己也骂进去了,瞿不染想说什么,还是罢了,抿唇不语。

  “总比自家东西丢了不敢找人讨要,只敢来捏软柿子的胆小鼠辈强。”怜星呵呵一笑,促狭道,“东西就在跟前,你的大弟子为了义气宁愿拱手让人,品性可真是白玉无瑕。可惜,人没用,品性好有什么用?”

  这说的是绝情丝之事了。瞿不染总是忍了:“…………”

  “林掌教忘性大,难道忘了那时你的儿子亦在场。”换月古井无波道,“我弟子肚中有义气,比都是草料好些。”

  这是在骂他草包。林朗逸并没惹她:“…………”

  骂草包怎么了,怜星自己也天天骂,毫无攻击力。她哈哈两声,道:“冤有头债有主,不如林掌教你讲点道理,叫谈族长把穹苍的东西拿来,二人交换一番,不是更快?”

  突然被叫到,谈紫也不意外,只轻笑着摇了摇头:“这可不行啊。”

  什么“东西”来“东西”去的,其他人听得一头雾水,只有知道内情之人明白话锋之间凶险。暗藏杀机的对峙之间,门外又是一阵呼啸声响,狂风大作,场内之人为之绝倒,心中大叫道:“又是谁来了!!!总不能是玄素吧!!”

  猜的很准,正是和玄素关系极好的徐行。

  她进来时,动作还挺散漫,似是没想到撞个正着,视线一转,正巧与满身是血的郎辞对上目光。

  大起大落后,郎辞尚有些茫然,看向她时,眼中竟带着些莫名的求救意味,徐行收回视线,笑道:“好多人啊!”而后,竟神态自若地走到几人中间,一副也要来插句嘴的自在模样。

  徐青仙与心情看起来不太好的瞿不染闪电般对了对目光,瞿不染退后半步,让了她半肩位置,徐青仙看向他,说:“小将也要站。”

  “别这样啊!”小将都要冒气了,“我才不站!”

  但,这并不是寻常谈天,和闯入正在争夺猎物的猛兽对峙现场无甚区别。四人本就不肯撒嘴了,怎容另一人再加入?

  换月冷酷的视线自徐行脸上移到她腰间佩剑,一字一句道:“你是徐行。”

  徐行道:“正是。”

  她向来连个“在下”两字都不愿意加。

  换月道:“你代表穹苍,亦或代表昆仑。”

  徐行道:“徐行只是徐行。”

  “你自己?”换月语气并未任何轻蔑,只是在陈述事实般疑问道,“那,你有什么资格与我对话?”

  “嗯……”徐行有些苦恼地偏了偏头,“凭我的拳头够大?”

  话音落下,两人眼神骤然一凛,下一瞬,无数剑气遽然自周身狂袭而出,转瞬间在空中已过百招,铮铮金石碰撞声极为密集刺耳,令人耳中疼痛,纠缠不休彼此攻击的锋锐剑气平地卷起了一道旋风,轰隆一声巨响过后,天光随着刺骨冷风一齐冲进屋内——

  两人甚至都未曾拔剑,只靠剑气初试相斗,便将这青莲台的屋顶破坏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