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黄油柿子
在地下监牢昏黄的灯光中,老师跪坐在地面上,仿佛一只新生的小鹿。她的面孔依旧是不健康的苍白,苍白得就如那具安德里斯在噩梦中见过太多次的尸身——
可是,可是老师正睁着眼睛,注视着他。
她的睫毛时而飞快地眨动一下,黑色的眼眸在灯光下带着一点柔和的琥珀色的光晕。
安德里斯走进监牢中,全身发抖,慢慢地、慢慢地半跪在了她的面前。
老师的身体比他记忆中的要小许多,即便安德里斯半跪着,也比她高上太多,几乎能将她整个人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中。
也许是因为他靠得太近,她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睫毛飞快地扇动着,低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老师……”
我是在做梦吗。
安德里斯想。
他感到自己大脑从来没有转得像现在这样缓慢过,那条向来擅长与群臣和皇帝辩论的灵巧舌头迟钝得可怕,除了继续傻愣愣地靠近老师以外,竟然说不出更多的话。
即使是在安德里斯·林德伯格最疯狂的梦境中,他也没能想过还能再见到活着的老师。
十五年前,他在荒山上见到了老师的尸体。
她胸腹部的衣衫浸透血迹,离奇的是,全身上下却没有任何伤口。检测魔法也没有在她的体内找到别的致命伤,她却依然没有呼吸和心跳。
她的睡颜是那般恬静而安详,可她依然只是……一具尸体而已。
安德里斯终于忍受不住:他伸出一只颤抖的手,抚上了老师的脸颊,用手指轻轻摩挲她的肌肤。
即使肤色依旧苍白,可是她的嘴唇已经比之前红润了太多,皮肤也不再如以往那样冰冷而僵硬。
承载着人类生命之源的血液奔腾在她的身体中,她是温暖的、柔软的、会动的……
活着的。
真好,是活着的……
安德里斯着迷地反复磨蹭掌心中那一块柔软的皮肤,直到撞见了老师惊慌的目光,才回过了神来。
她的脸已经被揉出了显眼的红痕,望向他的视线中也尽是惶恐与疑惧。
安德里斯就像被烧红的烙铁烫到一般猛的放开了手,他无措地解释说:“抱歉,老师,我只是……只是太激动——”
话到一半,安德里斯突兀地停下了。他凝视着老师的侧脸,蔚蓝的瞳孔不自觉地放大,剧烈的惊惧与畏怯甚至让他忘记了呼吸。
他看见两条鲜红的血线自老师的双耳中延伸而出,蜿蜒在她的面庞之上。
第14章 若我的牙齿撕开你的血肉
这两道鲜红的血液燃尽了安德里斯的最后一点理智,他一把搂住老师的腰,在一片低低的惊呼中将她抱在怀中,疾步离开地牢,往他在这座监牢里的临时居所走去。
怀中的躯体不安地挣扎着,却没能给他造成半分的不适。
安德里斯只感觉自己就像抱着一只不太安生的猫或是小型犬,哪怕对方再怎么抗拒,也只能轻轻松松地被人类摁在怀中,动弹不得。
他把老师搂得更紧了一些,手掌紧贴她的肩膀,让她的脸颊贴在自己的胸口。
透过厚重的衣料,温暖急促的呼吸一下又一下地拂过安德里斯的胸膛,他全身的感知都迫不及待地集中在了与她相接触的部位。
呼吸、体温、心跳、脉搏……只属于生者的特权活泼地堆积在他臂弯里的这具躯体之中,烫得他几乎有一种落泪的冲动。
……原来老师是这么小、这么轻、这么软的吗。
安德里斯一时有些恍惚。
在他的记忆里,“真理之眼”米娅永远是这片大陆上最强大、最耀眼的存在。
她是帝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大魔法师,是无数辉煌史诗与灿烂传奇的主角。
烈焰、风暴、巨浪、冰川……她对所有的魔法如臂指使,即便是再艰涩与深奥的咒语,也只能柔顺地跪在她的脚下,俯首称臣。
她是他的太阳,炽热的、遥远的、不可触摸的。似乎凡人即便只是直视她的光芒,也要做好双目被刺穿的准备。
——然而眼下,老师就蜷缩在他的怀抱里。
她不比一片羽毛更重,抱起来的时候可以轻易地被他整个罩在怀中。
安德里斯确信,不论自己此时要做些什么,她都无法反抗。
即便是在他少年时期梦见的最淫丨秽污浊的梦境中,他也从没妄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
他渺远滚烫的太阳,落在他的手臂中,就变成了一只初生的幼鹿。
这个奇异的比喻竟然让安德里斯牙根发痒。
如果她是鹿,他想要变成一只食肉的野兽,狮虎熊豹,豺狼鬣狗。
他想要咬住她的喉管,用尖锐的利齿划破她的肌肤。
他想要撕开她柔软的腹部,将吻部插丨入她温暖的内脏中。
他想要贪婪地啜饮她慈爱的血液,想要埋首在她颤抖的躯体中,他要亲吻她、舔舐她、撕扯她、啃噬她,他——
安德里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俯下丨身来,在老师的额头上留下了一个轻柔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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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被安德里斯从监牢里一把薅走后,米娅的脑袋就一直晕乎乎的,近似于大学期末考考试前一天晚上突击通宵熬夜复习后,那种走路腿软脚踩棉花的飘飘然。
她的耳膜应当是被刚才的魔法震坏了,甚至她怀疑脑子里可能也出了点问题,真是强大到令人害怕的魔法。
要是做梗图的网友也跟她一样被一个魔法就震得脑子嗡嗡响,也不至于做出“罗恩,这玩意儿可比魔杖好用多了.jpg”的meme了。
最开始血液只是从耳朵里往外流,现在就连她的眼睛和鼻子里也开始流血。
视野一片模糊,喉咙里泛起铁锈味。热乎乎的血液一路走一路淌,不仅糊在了她自己的脸和头发上,也糊在了安德里斯那身一看就很贵的深蓝色长袍上。
这让米娅坐立不安极了。
她几次想要挺起身子离安德里斯的衣服远一点,却都被他一把摁了回去,很快那些血液就在他的衣服上晕开了深色的一块,一看就知道洗衣费高昂得惊人。
试了几次之后米娅也放弃了,反正她从法师塔里面带走了不少东西,赔一身衣服应该也不是难事。
自打看到安德里斯之后,米娅的脑袋就晕得厉害——不单单是因为那个魔法的缘故。
就像在法师塔中时,她的脑海中凭空生出了塔内的记忆一样。在看到安德里斯的瞬间,有关他的记忆就如洪水般席卷过她的大脑。
那些曾经发生过、却本不该被她记住的回忆,如水流铺天盖地地倾泻而下。
细节与细节交织,记忆与记忆相撞,让她本就晕乎乎的脑子更混乱了不少。
如若不是担心自己此刻昏过去就会再也醒不过来,米娅猜测自己估计会直接昏迷拉倒。
不过,至少有一点可以让她稍微放心:从安德里斯的反应上看,至少,他目前不会杀了她。
如果安德里斯想杀她,刚才在监牢中就可以动手了,不必把她单独拎出来转移。
对于米娅来说,这就算天大的好消息了。
小命暂时保住,前途依旧未卜。米娅缩在安德里斯的怀中,一面听着他急促的心跳声,一面长长地叹了口气。
“老师?”
安德里斯轻轻晃了晃她。
“……我好困……”
米娅努力睁开眼睛,挤出一个含糊不清的句子。
“马上就好了,治疗师马上就到。您再忍一会儿,千万别睡!”
安德里斯低声吼道。
一股又一股暖流从两人肌相贴的地方流进米娅的身体中。在暖流的作用下,她的听力恢复了不少,只是流血依然没有止住。
每次暖流涌入,米娅的精神都会好上一些,脑子也会清醒几分——但是那往往只有几秒钟的效果,并且每次起效的时间都在越变越短。
她感到自己的四肢越来越僵硬,身体也越来越寒冷,只有不断从体内流出的血液依旧温热。
“别睡过去!!”
安德里斯将她抱得更紧了。
他似乎还在大声说着些什么,但米娅的大脑已经很难再去辨别那些困难的句子,只能模糊地听出几个零散的词汇。
安德里斯的身体烫得令她难以忍受,又快又重的心跳声隔着胸膛撞击在她刚刚恢复的耳膜上,也是那般吵得叫人受不了。
米娅想要用力推开他,虚弱的手指却只是堪堪划过他的胸膛,便软绵绵地垂了下来。
安德里斯的速度很快,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他们就已经穿过了把守严密的监牢区,进入了一间宽敞、明亮的卧室内。
屋里烧着暖融融的壁炉,火焰快活地噼啪作响,小桌上放着摆盘精致的水果和点心。
真是难以想象,在那座狭窄、幽暗、空气浑浊的地牢上方,就是这么一间舒适得可以当做酒店宣传图挂在官网上的卧室。
一走进房间,安德里斯便将米娅放在了床上。
他半跪在她的跟前,急切地握住她的手,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就在这简短的一个瞬间,他的眼眸中竟闪过了一丝极强的恐惧。
米娅没有注意到这个。
这一路走来,她的衣服已经被自己的血液浸透了一小半。
离奇的是,她竟然没有感到太多的疼痛,只是异常的困倦。
也许是因为在地牢中经历了惊心动魄的前半夜的缘故,一旦放松下来,之前被环境压抑的疲惫就迫不及待地涌了出来。
她困得厉害,现在裹在柔软舒适的被子里,眼皮更是不停地打架,活像回到了高三早自习的时候,弯下腰从地上捡根笔都能睡过去。
对睡眠的极度渴求,正与大脑中“全身都是脏的不能直接躺在床上”的意识进行互殴,并且后者明显就要要输了。
她在床上蜷缩成一团,冷得瑟瑟发抖,手掌中全是黏腻的冷汗,如同冰块一般。
安德里斯立刻脱下了自己的长袍,几乎是惊惶地盖在了她的身上。
衣服上熨帖过来的体温让米娅短暂地清醒了一些,她费力地睁开眼,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应当是发起了高烧。
她的脑袋嗡嗡直响,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明明那么冷,可却连呼出的气息都是滚烫的。
是在那个又潮又冷的地牢里关了半个晚上感冒了?惊吓过度?还是由外伤引发的发烧?
发晕的大脑对“发烧中还要进行推理”这一压榨行为提出了抗议,米娅不得不中断了自己的思考。
她抬起头,想要问安德里斯要点药来吃,却没想到撞见了一双落泪的蓝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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