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国子监开小卖部 第47章

作者:松雪酥 标签: 种田文 美食 日常 穿越重生

  步子?太急,棉袍下摆不断扫过鞋面,他不敢回头,紧攥着葫芦,只能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声,几?乎是一口气跑回家里去的。

  个子?抽条长得都快与院墙一般高的好大儿,突然像个大灰老鼠似的蹿进了家门,门扇也被他推得哐当响,吓得正在廊下围着暖炉缝衣裳的程娘子?一抖,针都险些扎中了指尖。

  她放下绣棚,抬头奇怪道:“大郎,你叫狗撵了?”

  程书钧哪里说得出来,干巴巴地走?过去道:“我…我急着要回来写课业,路上碰到了姚小?娘子?,她叫我拿个兴国?寺的葫芦给你。”

  两只葫芦,皮儿都被他掌心的汗浸出了一点水痕,他说着随手便?要将左手的那只小?葫芦递过去,刚抬起手,他忽而顿了顿,临时又换了右手那只。

  程娘子?好奇地接了过来,把葫芦转着看了一圈:“福禄寿喜?哦,这个我知晓,每年兴国?寺都会给一些虔诚的信众派发?这类小?葫芦,也算是赐福吧。倒是好寓意,一会儿给它系个腰绳挂起来,替我谢谢姚小?娘子?。”

  “娘喜爱便?收着吧,我回屋了。”

  程书钧胡乱应了声,称要回房温书,便?赶忙进了自?己的屋子?。关上门,插上门栓,他才?贴着斑驳的砖墙缓缓蹲下。

  那阵慌乱的心跳仍未平息,恰似春雪化冻时,薄冰下闷响的流水,在这寂静寒冷的冬日里,荡起一圈圈无人知晓的涟漪。

  他将左手紧攥着的那只葫芦在掌心摊开。这应当是今年新晒的葫芦,皮子?还嫩黄,带了点儿花皮,粗腰弯把,小?巧玲珑的。

  上头刀刻着“万事如意”四个字。

  蹲得腿麻了,他才?长呼出一口气,起身在不大的屋子里转了好几圈,最终还是将那葫芦搁在了书案一角。这葫芦虽胖,身形却端正,自个儿便能稳当当地坐住。他站了会儿,自?己也拉开椅子?坐下,与那胖葫芦对望了许久。

  许久,他才?缓缓伸出手指,往那葫芦上轻轻一点,它便?像个不倒翁似的,在他面前?,憨态可掬地轻摆摇晃起来。

  程书钧笑了,枕着胳膊趴在桌案上,戳了好久的葫芦。

  老项头点亮了厢军值房外的两盏风灯,冬日的暮晚便?随之泛起了朦胧的暖黄,映得连邻近值房的几?户人家,也是满窗昏黄。

  此时,林司曹家也已点了灯。

  小?石头先前?睡了一下午,起身后乖乖坐门槛上又背了两遍“湖月照我影”,但因惦念着要去茉莉家吃肉,且下一句“送我至……什么溪”字又不认得了,读到最后满脑子?都是写着字的红烧肉在飘着转圈,叫他实在读不下去了。既然读不懂,那就不读了,小?石头很轻易就放弃了。

  正准备早些去茉莉家,也好帮薛阿婆做些杂事,多换点肉吃,可他刚把脚迈出门槛,弯腰穿鞋时,却忽而发?觉他娘英氏似乎还没起来,但房门虚掩着,灶间?里也冷冷清清,火都没生。

  他将迈出的腿收回来,先进了灶房,把炉膛里的煤灰熟练地扒了出来,又哼哧哼哧夹起一块煤饼,努力搁进去。等火升起来了,他踩着小?板凳将他阿娘中午便?淘洗好的一大盆杂米豆饭放进铁锅隔水蒸,盖上锅盖后,还知晓往锅边贴一圈豆干和几?个早间?吃剩的冷馍馍。

  做好了活儿,他才?从炉灶的水箱里舀一碗温热的水,小?心翼翼地端着,轻手轻脚探进他娘的卧房瞧了瞧。

  原以?为娘还睡着,没想到她已起来了。

  狭窄陈旧的屋子?里没有点灯,英氏背对着房门,垂头坐在床榻边,正满脸愁容地数钱。她将零散的铜钱一枚一枚串进绳结里,数了一遍又一遍,数着数着,她便?忍不住抬手,用手背抹了抹眼睛。

  这些钱七扣八扣,将那些年礼、红封钱扣除,便?只剩那么一丁点了,五贯钱都凑不上!过年只怕还要宴请来拜年的亲朋,请客吃饭,总得吃肉吧?可买了肉、买了菜,却连给孩子?们一人裁一套好衣裳都不够了。

  平日里倒也不曾这样拮据,只是过年要开销的地方实在太多了!独独给林司曹上官孝敬的年礼便?花了二三十贯,家里又还供应大郎、二郎、三郎几?个读书,一时手里的钱竟不凑手了。

  要不……明?儿回娘家一趟,跟兄长们借一点应急吧……等过了年关,相公发?了新一年的俸银和职田佃租,再将这缺口填补回去。

  可想到来年,四郎和小?石头也该进学了,只怕这笔钱也不一定能还上,到时若叫几?个嫂子?上门来讨债,岂不是丢尽脸面?

  英氏猛然便?觉着一阵心酸,紧紧垂下了头。

  就在她咬住后槽牙不想叫自?己漏出声息被孩子?听见时,一只胖乎乎的小?手忽然伸到她面前?,叫她吃惊地抬起头。

  小?石头已经将水碗搁在门边的斗柜上,跑进来,两只手将她摇摇欲坠的泪用力擦掉,又倾过身子?,拱着背不碰到英氏的肚子?,就这样别扭地搂抱住了英氏的脖子?。

  “阿娘不哭。”

  “我有钱,我的钱都给你。”

  他松开英氏,坐直了,小?小?一个人,明?明?也难过得嘴唇都抖了,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却还是解开棉衣的扣子?,将自?己这么长时日给家里跑腿儿、坑哥哥攒下的二十几?文钱掏了出来。

  他手抖泪流,却毅然决然,把钱全都用力地塞进了英氏的手里。

  英氏摊着手,捧着那还带着孩子?体?温的铜钱,惊得忘了反应,她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小?石头,他却像个小?男子?汉似的,又张臂抱住了她,把毛茸茸的脑袋依恋地搁在她的颈窝里。

  “阿娘,你等等我,等我长大,我一定给你买个大屋子?,挣很多很多铜钱给你花,以?后咱家再不吃芋头和白菘了。”

  英氏浑身都抖颤起来,紧咬着唇,再也忍不住,她满心愧疚地搂住小?石头那温暖肉乎的小?身子?,泪潸然而下。

  英氏怀小?石头时,便?与林司曹商量过不要这个孩子?,她已有四个儿子?了,家里全靠林司曹的七品官俸禄,他是清水衙门,人又老实,收不着什么孝敬,一年到头连几?个铜子?儿都攒不下来。

  当年,英氏便?去医馆抓过落胎药,偏生这孩子?命硬,连吃三副都没打掉,倒把英氏疼得打滚儿,血流不止,险些一尸两命。

  如?今怀了第六个,虽也不想要,但她可不敢再吃那要命的药了,只好求求老天爷,诚心祈祷这回是个闺女吧。

  当年怀小?石头也是如?此,因他是意外出生的第五个孩子?,英氏和林司曹都没有期待过他,甚至在得知他又是男孩儿后,两人失望之极、心灰意冷。

  当娘的,她却几?乎将小?石头交给前?头几?个哥哥带大。他也总是穿哥哥们改过的旧衣裳,用哥哥们用过的笔墨书本、玩哥哥们玩过的木马、九连环,他从没有自?己的东西。

  他甚至,现在都没有正经的大名。

  正因他几?乎没有一样儿专属于自?己的东西,英氏常也对他愧疚,在知晓他馋大马将军馋得连糖也不吃了,还卯着劲攒钱后,便?也总刻意寻些活儿叫他做,再给他几?文钱,他便?能高兴得一整日都蹦跶着走?道儿。

  就是这样一个总被她忽视的孩子?,却比谁都懂事,二十几?文钱无济于事,可却是他珍视的所有,他将他的所有都给了她,还对她说不要哭,阿娘。你等我长大……

  英氏难过得无以?复加,搂住他大哭。

  她真不是个好母亲。

  林司曹家的母子?二人抱头痛哭;程娘子?家有个呆子?灯下戳葫芦;孟员外和关氏生了俩都不回家的儿子?,正借酒浇愁;茉莉家满是肉香,聚了一堆小?孩儿扒着锅沿儿,薛阿婆做饭的手艺显然要强过尤嫂子?不少;刘主簿家今儿便?备了大包小?裹往四处衙门拜山门、送礼去了;俞婶子?家没人在,只剩一笼笼鸟儿在对着花草低低啁啾。

  夜色沉浓。夹巷里,风灯轻轻摇,窗纸映人影,炊烟袅袅起,各家的鸡毛蒜皮,裹挟在弥漫得渐渐浓郁的饭菜香里,自?顾自?地悄悄漫延。

  至于姚如?意。

  她也忙着呢,她给铺子?里点起了四五盏大油灯,里外都照得亮亮堂堂的。灯烛盈黄,能将人的影子?在墙上照得巨大。她便?拖着个闪烁晃动的庞大影子?,正将卢昉与柳淮言来定的两盒酸米脍饭都装好,顺带也随手抓了一把,给他们学舍的也随送几?只刻了吉祥话的小?葫芦,都搁在铺子?的窗口等着他们一会儿来取。

  葫芦太多,白搁着多浪费,姚如?意已决定来铺子?里买东西的人都搭送一个,这也算是一种……年末促销活动吧?

  嘱咐三寸钉和大黄作?伴好好看着铺子?,又顺手揉了揉货架上正张大嘴打哈欠舔爪子?的汪汪,姚如?意便?兴冲冲进灶房去了。

  冬日天黑得快,看着外头黑漆漆的,其实才?刚到吃晚食的时候,今儿该吃什么好呢?天寒地冻的,怎么也该烫锅子?了!她正好想起了林闻安今儿托梁大珰捎出来的那盒鲜杂菌,有点儿馋地咽了咽唾沫。

  自?打穿越过来,她还没吃过菌子?。汴京地处中原,这个时节本不该有菌子?。偏生得了这么一小?盒,单炒一盘菜稍显不足,但若是做成菌子?火锅,一定鲜美至极!

  她净了手,握了把锃亮的菜刀,把那些菌子?洗了切了,再从地窖里取半只鸡,准备一起下锅炖成菌子?土鸡汤,到时鸡肉嫩嫩的,汤又浓又鲜。对了,还得趁着煲汤时,焖上一锅萝卜香菇咸饭,那才?好吃呢!

  说干就干。

  她开始剁鸡,斩成大块,淘洗血水,用粗盐揉了。再选只大砂锅,抓把老姜片搁进去,先熬鸡汤。约莫熬个两刻钟,汤面浮起黄油星子?,汤头咕嘟嘟冒着泡,便?将姜片都挟出来,最后再把洗净的菌子?挨个儿滑进去,原本清可鉴人的鸡汤便?渐渐深沉起来,油膜也变得棕亮。

  姚如?意深深嗅了一口,便?心满意足地盖上锅盖,让里头慢慢再煨上一会儿,又赶忙去切萝卜和腊肉腊肠一块儿焖饭。

  腊肉腊肠切成薄片,选两根青头萝卜,刮皮后改刀成骰子?块,先把萝卜和腊肉一块儿煸炒,加酱油、盐和豆酱,油花炒得滋滋响,再一股脑地倒进淘洗过的米里,就这么用木桶焖上。

  等汤好了,饭也就好了。趁着这时候,便?可以?慢慢洗其他的蔬菜,片几?盘羊肉、五花等着涮了。

  姚如?意小?心翼翼地片着羊腿,她刀工不好,得慢慢地片,于是就把丛辛和姚爷爷都喊进来帮忙洗菜切菜,再把几?条闻着鸡汤香味儿想溜进来的小?狗都挡在门外。

  灯火曳地,一家人连影子?都斜斜地聚在一块儿。

  真好啊,她竟要在这世道过年了。姚如?意望着地上那几?条影子?,心想,下回等二叔和丛伯回来,可得再给他们做一次涮锅子?,那样儿就真是一家人都在一块儿,就圆满了。

  *

  大内西北角的南北作?院,一处悬着“御前?军器所”匾额的宽阔院落中,军器监猛火油作?里,司职算学的小?吏沈海抱着一沓测算妥当的图纸,正匆匆往一间?灯火未熄的窗前?走?去。他挠了挠发?福肥胖的肚皮,满心都是交完活就能休沐回家的喜悦。

  走?到那间?屋子?前?,他脚步便?蓦地顿住了。

  窗子?半支着,一盏孤灯下,林闻安披着衣,正专注地测算新一版猛火油炬所用的铸铜喷嘴口径。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映在灯里,清俊眉眼低垂,执笔的手修长如?竹,腕骨在青衫袖口下微微凸起,俊美得根本不像应该呆在军器监之人。

  军器监的人都是何模样?有如?他一般四五日没空梳洗、头脸油光、满脸痘疤,打算盘打得手指都缠着纱布的算学账房;也有整日待在闷热刺鼻的作?坊里,被熏得又黑又红的工匠;还有些身着道袍,佩五帝钱,日日神神叨叨改制火药的老道士。

  看着林闻安依旧清风朗月的模样,沈海心底有点儿嫉妒。他日日都要从过来送图纸,自?然也知晓,这位林大人也已十天半月都没归家了,有时他还要通宵达旦地画图纸、亲自?去铜作?坊盯着工匠铸铜。

  可他怎么就能连头发?丝都清清爽爽的?

  夜里不睡,脸上竟也不长疮,可恶。

  沈海与那群道士们混久了,难免也有些神神叨叨起来,他时常揽镜自?照,便?想,女娲娘娘造人时也忒偏心眼了。捏他时是不是打瞌睡呢?捏得真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就跟随手揪了块泥团往地上一墩就了事了似的。

  捏这位林大人时,只怕是拿刻刀一点一点儿修的。

  而且……这人头脑还灵光。

  起初林闻安来时,沈海和其他小?吏都来拜见上官。见他生得如?松似竹,心里还犯嘀咕,这样的文弱书生,如?何能担火器监造这般匠作?之事?他只怕连火药是用硫磺炼制都不懂吧?说不定只是官家给昔日有功的旧臣寻个闲差,让其安享俸禄罢了。

  结果,原以?为是走?后门来吃皇粮的,却两三日便?将军器监多年的记档和图纸看了个遍,还对着记档上的签字画押,把工匠、账房和吏员一个个叫过来详谈,沈海也被叫去问了几?句话。

  他连哪年哪月哪种火器是沈海经手核算的都记得清清楚楚,有些沈海自?己都不记得了,他却能张口就为他补出来。

  自?那之后,沈海便?知晓,官家为何把这位又病又弱的文臣书生派到军器监来了。他并不是来荣养的,他是来收拾这烂摊子?的。

  旧档、账册都看过,他当即便?换了好几?个常年偷铜卖铜、相互勾结的工匠和小?吏,又揪出两个来历不明?的道士,五日功夫,便?将军器监上下肃清得一干二净。

  当时揪贪官时,这人招呼都不打,直接叫禁军进来抓人。

  当时大伙儿还一个屋子?围着暖炉谈公事呢,一转眼功夫,除了沈海,全被堵嘴、拧胳膊押地上了。可把沈海吓坏了!幸好他胆儿小?,又没门路,人家往日看不起他,这等“发?财”之事便?也没带上他。

  这倒让他躲过一劫,否则以?他这性子?,只怕也受不住金山银山的诱惑,也是要同流合污的。

  最让人胆寒的是,那些人背后多少有些靠山,听说找了几?个官员去官家面前?求情,这下可好,拔出萝卜带出泥,一个个自?投罗网了!

  全被官家撸了帽子?,一起送到岳将军那儿修长城去了。

  凡是林闻安经手的人和事儿,官家眼睛都不眨,全批了。就连他们这些小?吏两三年都没涨过的俸银,他夹了个账本面圣一趟,没过两日,官家也抠抠搜搜地从牙缝里挤出来给了。

  听说为此宫里又节衣缩食,官家和太后娘娘都带头减膳,官家的炙鸭都隔日吃一只了,娘娘们便?也跟着节省起胭脂水粉钱了。

  而且,他才?来了不过大半个月,已经弄明?白这猛火油炬的构造、火药的成分,还把总回火炸膛的根源找了出来。

  前?几?日,他把军器监的人都叫来,在庭院里支了个巨大的木板,将猛火油炬喷嘴大小?、角度都勾画了出来,并对他们细细讲解,企图叫沈海他们能明?白这喷嘴和风之间?相辅相成的道理?。

  沈海局促地坐在板凳上,听得两眼发?直,那些完全听不懂的知识从左耳进右耳出,在他脑海里没留下半分痕迹。

  什么喷火的流速得大于火焰本身的传速才?能防止回火炸膛,什么喷嘴收敛能增加流速,什么在喷嘴前?加个流叶铜片,就能让猛火油喷出前?混合风气,使火焰更稳定。

  说到最后,他自?己沉浸其中,都忘了他们这些傻愣愣的人了,也不说话了,自?个儿转身一边沉思一边写了满满一木板密密麻麻的数字,除了他,谁也看不懂。之后,他略一沉思,便?恍然大悟般一拍掌道:“我明?白了。”

  说完,就把他们都撂下,抬着木板又走?了。

  只留下他们这些听得云里雾里的小?吏工匠面面相觑。

  他明?白了?明?白啥子?了?至今沈海都还不知道他到底明?白了啥子?。

  或许军器监先前?便?是缺一个如?他一般什么都懂的人。之前?,道士只会炼火药;工匠们只会依照前?朝《武备图》中投石机、攻城器的图形,将其大致改成猛火油炬的图纸,再依照图纸铸铜,对其中原理?也是一知半解。

  而如?沈海这般的账房小?吏,更是只会核算每一份图纸上标注的尺寸、算式,复核算出的答案是否正确,其实压根也不懂什么火啊猛火油啊。

  沈海还跟人打听过了,林闻安是正儿八经的进士科出身,还是当年的甲榜第三,他从小?读得都是圣贤书,习君子?六艺,从没学过这些“奇淫巧技”“旁门左道”,这样的人到底是怎么无师自?通这些东西的?他心里好奇很久,有一回便?没忍住,满脸堆笑、客客气气地问了这问题,谁知这林大人很随意地答:“确是没学过,但也不难,大致看几?遍就会了。”

  在军器监干了好几?年都还闹不懂的沈海:“……”

  他可真多余问这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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