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国子监开小卖部 第48章

作者:松雪酥 标签: 种田文 美食 日常 穿越重生

  总之,短短半个月,困扰了军器监数年的问题,已在这位林大人手中迎刃而解。如?今,他还绘制了好几?种新型火器图纸,并生怕沈海他们这些愚钝的凡夫俗子?看不懂似的,详细记录了火器的构造、尺寸、材料、制造流程和使用方法,图文并茂地写了厚厚一册子?。

  画得比外头给三岁小?儿看的那种画本子?都仔细。

  不过沈海还是看不大懂。

  想到这里,他摇摇头,稍稍正了正衣衫,上前?轻轻扣了扣门扇,恭谨地躬身道:“林大人,最后一套图纸,下吏已核算完了,均无错谬。”

  林闻安头也没有抬,笔尖还在纸上沙沙地走?着,只应了声:“搁在桌上吧,辛苦了,天已很晚了,你先回去歇着吧。”

  太好了,不用改便?能交差了!沈海心中一阵喜悦,应了声是,进去放好图纸,便?又美滋滋地与林闻安躬身行?礼道别:“林大人,那下吏先走?了,您也多保重?。临近除夕,下吏便?提前?与大人贺岁,祝愿大人贵体?康泰,阖府康宁,福履绥之。”

  “下吏告辞!告辞!”

  林闻安听得这一声声新春祝贺,才?有些怔忪抬头,眼前?矮胖的小?吏早已后退一步,躬身行?礼后,兴奋地一溜烟跑远了。

  他侧头往后一看,各种册子?、纸张堆成小?山的长案旁,有两张长凳拼在一块儿,丛伯正靠着炉子?睡得打呼,他身后的墙上,悬挂着的“宝元八年颁”的通书已经被撕得只剩薄薄的几?页。

  今日竟已是腊月二十六了。

  忙得都忘了时日了。林闻安搁下笔,揉了揉有些酸胀的额角,想了想,还是过去弯腰叫醒了睡得四仰八叉、口水横流的丛伯。

  丛伯正在梦里撒丫子?追那个混账车夫,忽然被拍醒,有些迷茫地抹了把湿漉漉的嘴角:“二郎?你忙完了?可是要回偏房歇息了?”

  一时也忙不完,罢了。林闻安摇摇头:“不忙了,回家吧。”

  丛伯一下便?不困了,高兴得跳起来:“好好好,可算要回去了!我来收拾东西,二郎喝点水,咱们这就走?!”

  没一刻钟,丛伯便?打好了包袱,林闻安只取了几?只官家送他的汝窑胖鸭子?……回头给如?意吧,或许她会喜欢鸭子??好歹是御造,搁铺子?里摆着也成。

  他与丛伯出宫去,在宫门处领回车马,扬鞭便?往国?子?监夹巷赶去。

  林闻安在姚记杂货铺门前?下车,仰头看向夜色中还点着灯的铺子?,都有些恍若隔世般的感觉,不过才?走?了几?天,竟有种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感觉。

  还没进去,他便?听见院子?里传来了格外热闹的声音,狗在叫,猫在唱,还有似醉非醉的嘟囔和笑声,与从门缝里溢出的满地灯火交织在一起,听得林闻安微微一笑。

  院门虚掩着,他撩开厚实的棉布门帘,一推开门,什么都还没看清,便?有个滚烫柔软的身子?猛地倒进了他怀里。

  他整个人差点被扑得往后倒去,下意识扶住对方的胳膊,刚在台阶下站稳,便?对上了一双大大的、水盈盈的杏眼。

  “二……二叔?”

  “你…你怎么长了三个脑袋?”

  林闻安察觉有些不对劲,顾不上其他,先将站都站不稳的女孩儿在怀里紧紧扶住了,又往院子?里瞥了一眼,只见院子?里摆着桌椅,一锅吃剩的残汤还在炉子?上微微沸腾。

  三寸钉和丛辛抱着廊柱高歌,先生正拉着狗满院子?转圈儿。

  他蹙了眉头,刚扭头叫丛伯快去请郎中来,一双又烫又软的手忽然搭在他脸上,硬生生将他的脸扭了回来。

  女孩儿神色迷蒙又迟缓,抬起手便?往他鼻尖上一捏。

  “二叔,你瞧,天上好多小?人在飞呢,喏,这儿有一只,这还有一只呢!这只好看,我捉一只给你玩。”

  “……”

第43章 小苦瓜 他将绵软似发糕的如意竖抱起来……

  那真是?令林闻安终身难忘的一晚。

  他臂弯里挂着个在他鼻尖上捉小人儿又嫌捉住的那只不够好看,继而手往空中一丢,又踉跄往边上扑去的如意:“那只,那只红的好看……”他忙将?人往臂弯里捞回来?,牢牢箍在身前。

  院子?里,先生与几只小狗滚作一团,还被层层叠叠的毛团子?压在了下头,林闻安惊得提溜起如意便向前了两步,待要去扶,但先生竟已顽强地拨开一身的狗爬起来?,一眼瞅见前头那走得歪歪扭扭、前爪绊后?爪摔在地上的猫儿汪汪,又跌跌撞撞扑过去将?猫儿搂在怀里。

  他提起猫,与猫儿对视良久,忽地将?脸贴上肥猫脸直哭:“老婆子?,你怎的生了这么?多毛?脸也大?了,你…你怎的不来?梦里见见我?你莫要恼我了,我晓得,是?我没照看好儿子?,连如意也没照料周全?,离了你我一事无成……儿子?可去寻你了?你们可在一块儿呢,怎的你们都不来?看我一眼,我念你们念得好苦……”

  他痛彻心扉这一哭,原本在唱曲儿的三寸钉和丛辛也嚎起来?,一个喊娘你心好狠,兄弟姊妹那么?些个怎的单把我卖了;一个揪着胸口哭我好想吃抚州的金橙啊,呜呜烧心难受,呕——

  吐了一地。

  这下真热闹了。

  林闻安将?浑身滚烫、嘴里还嘀嘀咕咕个不停,但已迷糊着不断往下滑的如意往上颠了颠,事到如今,也顾不上男女之别了,总不能将?人丢地上去。

  稍一使?劲,他将?绵软似发糕的如意竖抱起来?,左胳膊隔着衣裳单手托住她的臀腿,右手将?她的脑袋轻轻搁在自己肩头,好让她能舒服些靠着,也防着她突然呕吐呛了喉咙。

  接着,他镇定地嘱咐早已看得目瞪口呆、手足无措的丛伯:“家?里有我,丛伯,你先去请郎中回来?,多请两个……”说着,他抱着人往院子?里去,凑近桌上看清那汤里漂浮着的是?何物后?,便明白是?怎的回事了。

  叹了口气?,这竟还是?他引来?的祸事……林闻安身子?稍稍后?仰,单手抱人,勉强腾出一只手来?解下了腰间金令牌,递给丛伯,冷静地改口道:“不必去医馆了,拿上我的令牌,连夜叩开宫门,去请宫里擅长诊治脾胃之症、食毒急症的吴太?医,再把宫里那位给太?子?殿下的吐蕃狐狸和猎犬看诊的兽太?医也一并请来?。看这情形,怕是?躲不过要催吐,让太?医多带些甘草、茵陈、泽泻、黄连之类的药材来?。另外,即刻将?菌子?有毒之事禀报官家?知晓。”

  也是?他大?意了,没料想到宫里的东西也能出岔子?。

  幸好这盒菌子?是?今早才在暖室里采下的,当时暖室里采遍了统共只攒成这么?巴掌大?的锦盒。珍稀得很,但官家?不爱吃菌,嫌弃总有股泥味儿,否则那暖室里的菌子?都不够他一人吃的。

  听闻这暖室里的菌是?专为?太?后?娘娘培植的,但太?后?娘娘这段时日?身子?正不爽利,也吃不得,正巧他在,官家?便随口赏给了他,说是?叫他也尝尝鲜。

  他不重口腹之欲,想着先生好吃,如意在外头也难以尝到这样稀罕的东西……便又顺手交给了要出宫的梁大?珰请他带回姚家?。

  若不是?这样,也不会?出这档子?事了。

  “去吧丛伯,一定要快。”林闻安眉心微蹙又交代了一句,女孩儿滚烫汗湿的额头正好贴在他脖侧,湿润炽热的呼吸还一下一下地扰乱着他的心神。

  “哎哎!好好!我马上去!”

  丛伯连忙醒过神来?,刚刚吓坏他了,他还以为?姚家?人都中邪了,他腿都看软了,差点儿想去请灵婆烧些符水来?,还是?二郎一句食毒急症将?他的神智唤醒了。原来?不是?叫鬼怪附了身,那就好那就好……

  他忙接过令牌,扯过马头,调转车头,驾车又冲了出去。

  林闻安抱着怀里那火炉子?般的人进了院子?,先将?如意安置进屋,她发烧说着听不懂的胡话?,好在还算乖巧,将?她轻轻放在床榻上,又取了她那丑兔子?布偶搭在她脖后?,将?人侧首侧躺。随后?,他出去扶着抱着猫不肯撒手的先生进屋,接着又把丛辛和三寸钉搀扶到廊下暖和的地方,让他们先躺着。

  忙了一圈,他快步走进杂货铺寻了些绿豆。家?里没有别的药材,怕太?医来?得晚,先用绿豆煮水催吐吧。

  取了一瓢绿豆来?,正要走时,他忽然发现铺子?里也不知何时多了只鹦鹉,此时在架子?上欢快地扑腾,嘹亮地喊着:

  “混账,混账!”

  看来?全家上下只剩这鸟儿还清醒。

  林闻安瞥了眼,不敢耽搁,进灶房里煮绿豆水了。解毒催吐用的绿豆水无需浸泡,直接入滚水煮沸。虽说不用将?豆子?煮烂,但也得把豆子?煮开花,这样才能取到能解毒的豆皮和汤汁,正经的豆子?倒是?无用的。

  看了眼炉火,也要一刻钟。

  先熬着。林闻安转出来?,挨着查看每个人的病情。丛辛和三寸钉中毒最轻,以他俩本分的性子?,怕是不会和先生、如意同桌吃饭,应当是?只舀了一碗到廊下吃,应当是没吃下多少汤水便毒发了。

  此时,两人没发热,嘴唇也没发紫,甚至还有点清醒,还认得他是?谁,拉着他的手说:“二郎?你背上咋驮着十几只癞皮狗……”

  谁背上能背十几只癞皮狗,这像话?吗?

  看来?也清醒不到哪儿去。

  先生的症状比他俩和如意都要严重得多,或许是?他嘴馋多吃了些,也可能是?本就年纪大?了的缘故,此时已渐渐发热、腹痛,还吐了两回。不过能吐出来?倒也好,面色从青白渐渐转得微微发红了。

  林闻安给先生喂了水,又把秽物收拾干净,见他呼吸平稳,出了一身汗,搂着也哇哇吐了的肥猫,汗津津睡去了。

  他暂且松了口气?,又赶忙转到如意的门外。

  没多犹豫,生死之际无关礼节,他端着热水和热帕子?便推门进屋。

  如意方才便已发热,且是?几人中烧得最厉害的,但她一直没有呕吐,意识也还有几分,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但就他方才离开那一小会?儿,她已从侧卧变成了俯趴在床榻边的姿势,两只手还在空中一下一下地乱抓,像在拈空中飞舞的什么?,嘴里仍在说胡话?,什么?好多好多金子?啊,我抓我抓……

  他坐过去,将?快翻到床底下的如意捞回来?,想用帕子?给她擦了擦脸。

  她却东倒西歪,顺势抱住了他的胳膊。

  林闻安下意识挣了挣,却又被她藤蔓般缠得更紧,整只胳膊都被扯到了她怀里。

  “二叔,你怎才回来?呢?”她奋力?将?他胳膊往怀里搂,垂着眼睛,含混而不满地吐露着,声音很轻很轻,“你一去那么?些天,我都有点想你了。”

  林闻安被迫倾身相就,用没被她夺去的胳膊撑在床沿上,免得被她扯得彻底倒在她身上。但他离她实在太?近了,鼻尖萦绕着发热带出来?的些微汗气?,烛火在她面庞上镀了层淡淡的光。

  他能感?受到她的呼吸,连她烧得酡红的面颊上那细微的绒毛都清晰可辨,还有她那双虚浮地望向他的,好似被高热蒸得水雾朦胧的眼眸。

  他看了她一会?儿,才道:“想我?”

  顿了顿,他垂下眼睫,声音更低地追问:“为?何?”

  夜风徐徐从敞开的门外涌进来?,将?两人的衣袂与发都吹得扬起又落下,林闻安在风中凝望着她,已枯竭已久的心如被投入温水中般,微微发烫、发紧。

  谁料他这话?便像开闸放水似的,如意的眼泪忽地夺眶而出,指着他呜呜哭道:“你不晓得吗?因为?就咱俩儿是?没娘疼又倒霉的小苦瓜。一枝藤上两只瓜,你在,我就觉着有个伴儿;你不在,家?里就只剩我一只苦瓜了。孤孤单单的苦瓜更苦,你懂不懂?”

  袖子?一阵湿润,林闻安叹了口气?。

  发烫的心渐渐冷却了下来?。

  他在干什么?,还认真和吃错东西而说胡话?的人谈起天来?了。

  “二叔。”她又含糊喊了他一声,眼皮已经渐渐沉下来?,她像汪汪似的,低下头来?,用脸颊轻轻蹭着他的手臂,“你总归比我强些,不像我……”她的声气?儿渐渐弱下去,像炉子?里烧尽将?熄的火点,“我很想外婆……可我…见不到她了……”

  外婆?林闻安一怔。她小时候是?在外祖家?养过几年,但那会?子?她才丁点大?,没想到她竟还能记得这般真切,还一直心生怀念。他略想想,如意的外祖母……的确已过世?好些年了。

  确是?见不到了。

  她说完这句,喃喃地喊了几声外婆、阿婆,终于再没力?气?闹了,困倦合上眼,身子?骨一软歪在他臂弯里,竟就这般睡了过去。

  林闻安长松了口气?,连忙将?自己的手臂抽了出来?,将?人重新好好地摆正,胳膊贴着裤缝,连脚脖子?也并拢,再严丝合缝地盖好被子?。

  起身,目光往下一撇,顺带弯腰将?她的鞋也对齐摆正。

  再次直起身来?,他轻呼出一口气?,就方才这么?一会?儿,他后?背都汗湿了。

  盯着袖子?上那一大?块儿泪痕看了会?儿,听见一阵动静,他又看向床榻,方才他仔细盖好的被子?和摆好的端正睡姿全?白搭了,不过眨眼的功夫,姚如意已自发往里头一滚,不仅踢掉了被,还将?长兔子?用两条腿夹住,再用两只胳膊将?它的脑袋抱在胸前,手指还无意识地摩挲着兔子?的长耳朵。

  林闻安忍了忍,杵在床榻边看了一会?,摇摇头。

  罢了,她怎么?舒服怎么?好。

  便转身出门去取绿豆水,忽听得院墙外急切的车轱辘声碾得石板路噔噔响。

  再一听,丛伯已大?呼小叫,领着太?医和兽太?医急哄哄地进来?了。

  得救了。他这时才算彻底松了口气?,也赶忙迎了出去。

  姚如意哪晓得是?菌子?闹的,吃着吃着,恍惚间觉着人都轻飘飘飞起来?了,好似做了场大?梦。她先是?梦到了二叔回来?了,但后?来?怎么?了,又不太?记得,只记得二叔脸上、身上都有很多彩色会?蹦跶的小人儿到处跑。

  叽叽喳喳,还难抓得很。

  很快,她又忽然换了个梦,梦到了外婆。

  她稀里糊涂又成了躺在病床上的她。

  她是?慢慢才发觉的,她应该是?回到了那天。

  回到了来?到书里之前,

上一篇:八十年代少年班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