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国子监开小卖部 第80章

作者:松雪酥 标签: 种田文 美食 日常 穿越重生

  接连被两人的手撸得脑门的毛发蓬乱,门槛又高,姚得水只好窝在灶房门口,一双圆溜溜的?大眼往里瞅。它身上浅灰胎毛还没褪尽,可长得比初来时圆润多?了,毛也厚,团在那儿,活像个长了灰毛的?桃子。

  林闻安挽袖帮着换煤饼,瞥它一眼,心下不由有些纳罕:……为何只要经了如意的?手,不管是猫狗驴,都跟喂猪似的?,没过几日便能长得这?么胖乎呢?

  天?气一暖,连最精瘦矫健的?大黄都吹气似的?胖了一圈,脸上那道疤都给撑开了些。

  姚如意不知自己正被人吐槽是养猪的?。

  她正把鸡蛋对半磕开,小心翼翼地将蛋黄单独滚到其中一半蛋壳里,分离出两颗蛋黄,之?后便在陶盆里加上糖、淀粉、一瓢牛乳,交给林闻安搅拌均匀。

  她顺手把陶锅坐上火,等微微热了,将那奶黄的?糊糊倒进去,小火慢熬,此时手里的?木勺也得不停地一圈圈搅着,直到熬到浓稠得能挂住勺了,这?才?倒入大碗,震平,搁着晾凉凝固。

  待凝固好了,倒扣出来,切成?方方正正的?小块,码在陶烤盘上。那边林闻安已升好了烤饼炉子。炉火正旺时,姚如意又打个蛋黄,用小刷子细细给每块牛乳刷上一层金液。

  推进炉膛,不出两刻钟,拉出来,就成?了。

  做好的?烤牛乳顶上那层因?刷了蛋液,烤出来是焦糖色的?,方块其?他面儿则是鲜嫩的?金黄色,表皮焦香,里面清甜嫩滑,咬一口像单独吃蛋挞里面的?芯似的?,奶香味十足,她糖放得不多?,甜得正好。

  正好一人?一盘,挨着在廊下坐了。

  给姚得水也分了几块,切开晾凉了才?放它面前,让它自个吃。

  驴小时是能吃蛋黄的?,如姚得水这?般体弱残疾的?小驴,能吃些也能养得壮些,但也不能多?,怕太肥。姚得水闻到味道,早拖着小车跟过来,夹着嗓子地“咴咴”叫,急不可耐。

  姚如意瞧着直乐,真不愧是她养的?驴啊,跟她一个样儿,是个吃货。

  午后风凉爽,阳光浓稠地泼了一地。

  姚如意和林闻安便这?般并肩坐在廊下,吃着烤牛乳。焦糖色的?表皮脆韧,咬下去“咔”地一声轻响,内里却是鲜嫩的?金黄,颤巍巍、滑溜溜的?,刚含进嘴里,浓郁的?奶香便化开了,混着恰到好处的?清甜,温温润润地滑入喉咙。

  林闻安素来对吃食兴致不高,此刻见姚如意吃得眉眼弯弯,用筷子拈着那小小一块,便也多?吃了几口,此刻似乎连风拂过都觉着是甜的?。

  吹着风,自己吃着,顺便看着姚得水也狼吞虎咽地吃着。

  家里只有他们两人?一驴,四下里静悄悄的?,只闻风声叶响。

  廊下很宽敞,两人?却坐得很挤,姚如意近来很喜欢挨着他,只是坐在他身边,胳膊轻轻触碰到,都会觉着很开心。

  姚如意没敢让姚得水吃太多?,没几口它便吃完了,又抛开两人?,去追风穿过茂盛的?菜叶子,那落在地上不断荡漾的?影子。

  不知?哪飘来的?一缕柳絮,白绒绒的?,沾在了林闻安乌黑的?鬓角。姚如意瞧见了,心念微动?,便侧过身去,伸出指尖,轻轻替他拈了下来。

  她收回手,指尖还捻着那点轻软的?柳絮,正巧撞上他望过来的?眼。

  他原本微垂着眼帘,专注于她指尖的?动?作,此刻抬眼看她,那眼神清澈见底,又带着被春日晒暖的?温度,无声无息便将她笼住了。

  午后的?光恰好滑过他挺直的?鼻梁,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温柔的?阴影。

  小院清寂,风也温柔,光也温柔。

  姚如意的?心,像被那同样温柔的?目光轻轻撞了一下,又像是被自己指尖残留的?、他鬓发微凉的?触感?所牵引。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依恋,毫无预兆地从心底最柔软处弥漫开来。

  明明每日相?伴相?对,此刻却仍觉得不够。

  她几乎是凭着本能,又抬起手,轻轻拉过他的?衣领,凑过去亲了他一口。两人?唇齿间都仍残留着牛乳的?奶甜味,她短暂、轻柔的?触碰过后,便又顺势将额头抵到他的?颈侧,一只手环住了他的?腰。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林闻安的?手臂也自然?地环住了她。

  廊下的?风,带着柳絮和阳光的?味道,静静地穿堂而过,姚如意如此与?他贴了贴,心里便渐渐充楹满足,正想开口与?他说,自己已经打算好了,今儿便与?阿爷说明两人?的?事,林闻安却心有灵犀一般,先开口了:“前阵子,我写信回了抚州。”

  什么时候的?事儿?姚如意吃惊,从他怀里微微仰起脸。

  他正好垂下眼眸,目光沉静而专注。

  “……我在信中?写了”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清晰而温柔,“我有了想共度一生的?人?。”

  那声音落在她耳畔,语气里带着几分期待与?忐忑,却又无比坚定:“如意,我想请家人?来提亲,你愿不愿意?”

  姚如意心正怦怦跳,未及回应,又听他格外认真地补充道,已让父亲清点家中?财物,她曾说过的?“房子、车子、票子、金镯子”,一样都不会少?。

  得,他还没忘呢。

  姚如意有些心虚地抹了一把汗,以后真不能在他面前胡说八道了,他这?记性是真能记一辈子啊。

  半晌,林闻安环着她的?手臂紧了紧,下颌轻轻蹭到了她的?发顶,带着些不解的?困惑喃喃道:“……也不知?信可送到了?如今算来,都过了一个来月,怎的?还没……”

  话音未落,院门外陡然?炸响小白小黄一阵阵凶狠嘹亮的?犬吠,夹杂着一声仓惶的?“哎呦!”紧接着,虚掩的?院门被猛地撞开,两个人?影被狗撵得抱头鼠窜,跌跌撞撞扑了进来。

  姚如意一惊,下意识想看清来人?,身子已被林闻安迅捷地挡在身后。

  他起身快得带起一阵风,顺手抄起廊柱下的?笤帚,作势欲拦。笤帚刚举起,却听那被小黄追得鬓发散乱、狼狈不堪的?女子扭头嚷道:“阿兄别打!是我啊!”

  林闻安动?作一滞,惊愕脱口:“月月?”目光扫过旁边那个被小白追得几乎要蹿上墙头的?身影,更是难以置信:“爹?”

  片刻后。

  风依旧凉爽轻柔,拂过廊下。林闻月与?林逐瘫倒在廊子旁,两人?皆是发髻歪斜,粗喘不止,根本说不出一句话来。

  林闻安端坐着,望着他们俩狼狈模样,眼底很有几分无奈。

  “姚家的?这?几只看门犬都极厉害,你与?爹…是何时来的??这?般不打招呼便凑到门边,自然?是要挨咬的?。”

  幸好没真咬到。姚如意尴尬地奉上热茶,觑着这?阵仗,忙寻了个借口:“我去对面请阿爷过来!”便忙溜之?大吉。

  于是姚家小院里便只剩林家三人?。

  林闻安这?才?蹙紧眉头,沉声问道:“你与?爹怎会突然?来此?既已动?身,为何又不提前修书告知??我好让丛伯丛辛去码头接应。”

  何况……他不是只叫爹点一点财帛写信告知?便是了么?林闻安自是有打算的?,还未正式征得先生和如意的?首肯,怎能如此冒然?上门呢?

  尤其?是……他目光转向妹妹,眉心拧得更紧,“月月,你怎也跟着来了?莫不是又与?怀戟闹脾气了?”

  一听这?话,林闻月立刻翻身坐起来,抬手扶了扶乱七八糟的?发髻,下巴一扬,气鼓鼓道:“才?不是我闹脾气呢!他整日都泡在军营里,好不容易休沐,我叫他陪我出门玩他也不肯,那我还不能跟爹来瞧你了?”

  林闻安看着她不说话,林闻月也扭过头去,叉着腰不说话了。

  沉默地对峙了一会儿,林闻安扭头看了眼亲爹林逐,见他只顾怔怔地望着姚家屋后的?角门,满脸怅然?,没一会儿眼圈都红了,只怕又想起阿娘了,便更觉着不靠谱,便又转过头来质问妹妹:“你老实说。”

  林闻月的?夫婿温怀戟与?她是打小的?情分,青梅竹马长大的?。林闻月幼时寄住在外祖家时便与?他相?识,那时还年幼,只是难得投契的?玩伴罢了。后来他家举家调往湖广任职,两个小豆丁分开时哭得肝肠寸断,以后这?辈子再见不着了,没想到两人?有缘,林家辞官回了抚州,温家又调任抚州指挥使,两人?便又相?遇了。

  温怀戟其?人?如何,林闻安再清楚不过了,别看是个五大三粗的?武夫,不似读书人?那般文质彬彬,却是个月月说东不敢往西,说要吃羊肉不敢买鸡肉,说牛在天?上飞,也会睁眼瞎附和说果真飞得高的?人?。

  温家与?林家在抚州的?宅子就隔了一条街,他家人?口又很简单,温怀戟的?母亲崇信佛教,一年三百六十日,有三百五十八日都在寺庙里修行,根本不管儿子媳妇的?事情,温父忙于军务,无暇也无心管教儿媳,温怀戟还有两个兄弟,分别也已在军中?任职,从不在家中?住。

  因?此月月才?会及笄后便嫁了人?,且嫁了人?之?后更加无法无天?了。

  也是因?此,林闻安方才?会有如此一问。

  果然?,林闻月那装出来的?生气便消失了,嘻嘻地咧嘴一笑,掩嘴小声道:“我太无趣了!上巳节休沐,我叫他剃了胡子穿上裙子扮作女子陪我出门踏青,他竟敢推三阻四!哼!”她话锋一转,带了点得意,“我便回家里小住,正巧你的?信到,爹要出门,我便跟来了!”

  说着,她眼珠一转,还学着林闻安平素端肃的?模样,捏着嗓子,抑扬顿挫地把林闻安写回来的?家信当面念了出来:“‘儿今遇心仪之?人?……其?情可托,其?志可依,此生相?守,不离不散矣!’”念罢,还促狭地冲兄长眨眨眼,“我倒要瞧瞧,是哪路神仙,能让我们家这?棵铁树开了花!”

  林闻安:“……”手痒了。

  果然?,他就知?晓,他这?个妹妹小时被丛伯宠坏了,长大又有温怀戟心甘情愿受她欺负驱使,还甘之?如饴。她行事便总是如此随性,从不管旁人?会如何。林闻安没上京之?前,月月也隔三差五就要回家里来住,耍赖要吃丛伯煮的?菜不回夫家也是常事。温怀戟只怕也没想到,平日里本就常来常往的?岳丈家只隔了一条街,妻子也能转眼便跑得不见人?影!

  还跑得这?么远,温家怕是要急疯了。

  “歇两日,你便立刻回去。”林闻安冷着脸,“如何能这?般胡闹?你一声不打招呼,怀戟该急成?什么样儿?”

  “哎呀,林大人?,您先别急着教训我嘛。”林闻月浑不在意,反而凑近了些,挤眉弄眼,压低声音,“阿兄的?心上人?……可是方才?那位……”她眼神瞟向姚如意离开的?方向。

  话还没说完,院门口已传来丛伯激动?洪亮的?大嗓门:“月月?月月也回来了?”随着这?声音,丛伯已搀着姚启钊跨过门槛。

  林闻月立刻眼泪就出来了,丢下胞兄,提着裙子就跑了过去,一头扎进丛伯怀里,放声大哭:“丛伯!我好想你啊!你以后别管阿兄了,跟我回抚州吧!”

  丛伯被哭得也是老泪纵横,他一个大男人?,没有成?亲,又粗枝大叶的?,哪里会养娃娃?可偏偏月月就交到了他手里,被他驮在肩头、牵在手里、背在背上,一年一年地亲手带大了。

  一片混乱之?中?,姚如意也赶忙重又进了门来,馋住了前去与?林逐见礼的?姚爷爷,林逐也从方才?的?怔忪恍惚中?惊醒,忙不迭起身相?迎。

  “姚先生!多?年未见,先生……别来无恙?”

  故人?重逢,两人?眼中?俱是感?慨万千。好一阵寒暄,才?各自落座。

  廊柱另一侧,林闻安也已悄然?起身,走?到姚如意身边,与?她并肩而立。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两人?都有些措手不及,默默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似的?意外与?一丝紧绷,便默契地安静下来,只听着廊下两位长辈含笑叙旧,絮语低回。

  七年的?时光不短,能说的?太多?了,姚启钊今日还算清醒,因?此没有言语颠倒叫人?觉着奇怪,从京中?风物到各自境遇,说着说着,终究还是绕不开那道令人?刻骨铭心的?伤痕。

  提及林闻安的?母亲,又叫林逐低头叹息,哽咽道:“辛苦留了她这?般多?年,还是没留住。幸好她走?时很安然?,和我说,一点儿也不后悔。”

  姚启钊也是妻子早逝,也陪着掉了泪。

  两人?眼看着要如月月和丛伯一般抱头痛哭起来,林闻安适时地轻咳一声,俯身将桌上温热的?茶盏往二人?面前轻轻推了推,温言道:“爹,先生,喝口茶吧。”

  这?才?止住了。

  不料,林逐放下茶碗,关切地问候过姚启钊的?身体和近况后,忽地神情变得格外郑重。他伸手解开随身带来的?那个沉甸甸的?蓝布包袱,将包袱皮摊开在廊下的?矮几上,露出里面厚厚一摞摞的?纸张——房契、店契、田契,还有用桑皮纸捆扎得齐整、一看便分量不轻的?几大叠交子,最上面压着一本钱庄的?存根簿子。

  姚如意看得眼睛都瞪大了。

  这?这?这?……她赶紧转头示意林闻安,却见他也诧异着,似乎没想到他爹竟把家产都搬过来了!正要开口制止,林逐却已先一步开门见山地说了。

  “先生。”林逐诚恳地道:“二郎是先生看着长大的?,他的?品性为人?,先生最是清楚不过。”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着姚启钊。

  姚启钊眼底的?疑惑更深了。

  林逐见姚启钊似乎不太明白,也有些奇怪,眼角余光往林闻安那儿瞥了瞥,但又没看清儿子那是摇头还是点头,便硬着头皮往下说:

  “二郎前阵子写信来,我才?知?晓他心意已定。想着他年岁确也不小了,我们与?先生两家又是知?根知?底的?老相?识,我这?个当爹的?也没什么说的?,便把家里这?些年积攒下的?产业银钱,都带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竟真动?手要去清点那些契纸和银票,“您看啊,这?铺子一共八间,都在抚州城里顶顶热闹的?地段;城外上好的?水田庄子,拢共一千二百亩;现银嘛,钱庄里存的?,加上这?些交子,约莫……约莫有个四五千贯上下吧,太多?了……我这?些利滚利的?都算不清了……”他手指笨拙地翻动?着契纸,竟真要当场点算起来。

  “等等!且慢!” 姚启钊猛地抬手打断了他。

  他精神不济,有时还犯糊涂,且这?阵子大多?时不在家里,而在知?行斋里,一味忙着编书、为学生们讲解习题,虽知?晓姚如意与?林闻安亲近,却没有往旁的?多?想过,此时听林逐这?般开口,总算听明白了。

  他像是被火燎了似的?,“刷”地扭过头,两道锐利如刀的?目光,带着被蒙蔽的?愠怒与?难以置信,直直射向廊柱阴影里那并肩站着的?二人?。

  在他眼皮子底下!这?两个人?……究竟是何时竟已私相?授受、不顾礼数、情投意合到了要谈婚论嫁的?地步?

  竟连林逐都千里迢迢打上门来了!而他却被蒙在鼓里!

  一股被忽视、被欺骗的?怒意涌上心头,姚如意被姚爷爷的?大牛眼瞪得头皮发麻,林闻安也面露愧色,是他想的?不周到了。但他还是微微往旁边移了一步,让自己顶着先生的?怒火。

  这?一细微的?维护却让姚启钊的?脸更加铁青,他费力地撑着廊柱,站起身来:

  “你们二人?!都给我——过来!”

第66章 挨骂后 灏!灏灏灏哥哥哥……中中中中……

  姚如意和林闻安两人乖巧地立在屋子里,都?低了?头,臊眉耷眼。

  果真像两根被霜打过的苦瓜了?。

  姚启钊坐在藤编圈椅里,脸拉得比姚得水的脸都?长。他从?《礼记》的“不同巾栉,不亲授”起头,一路数落到《论语》、《孟子》、《家范》、《涑水家仪》、《士昏礼》、《仪礼》,引经据典,有理有据,要是抄下来估计都?能写成?一篇严谨的策论了?。

上一篇:八十年代少年班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