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吕雉心尖崽 第137章

作者:沉坞 标签: 天之骄子 爽文 基建 轻松 穿越重生

  他们看向太后,果不其然,太后眉梢挂着赞许,又看向新帝,新帝微微颔首,对夏侯婴一笑。

  刘越说:“准。”

  无数人步了大行令的后尘,他们与大行令一样,把对从前梁王的印象迅速地推翻了。

  比较方才大典之上的冷峻表现,相较于当下,奉常叔孙通脑海冒出四个字:恩威并施!

  殊不知刘越又走了一遍长长的玉阶,颇有消食的功用,让他的肚子终于瘪了下去,不再贴着冕服。刘越心情转好,对着救了他哥哥姐姐的恩人夏侯婴,记起来母后评价的“忠心”二字,对夏侯婴甜甜地笑了笑。

  没有人会觉得,为天子驾车是屈辱。何况新帝登基的当下,他最信任的宠臣是谁,还没个影儿!夏侯婴这时候出列,何尝不是拔得头筹?

  陈平站在九卿之列,心里头开始嘀咕,夏侯婴莫不是故意的?

  从前他执着做丞相,后来勘破了生死,也就不汲汲营营,转而淡然了起来。可不知为什么,自从得知他的学生将要做皇帝,就止不住的兴奋,往日向上爬的劲儿,好像又重回了心中。

  眼瞧着夏侯婴奉陛下钻进车辇,继而坐在前头,陈平不高兴了。心头冷静地想,要不改日向太后提上一提,他不做中尉了,改让夏侯婴做?太仆这个位置,看上去也挺好……

  百官很快忘记了这个小插曲,浩浩荡荡跟随着帝王车辇,前往宗庙祭祀。新帝登基,需敬告祖先,只听轰然一响,未央宫正门大开,暂代郎中令的中郎将季布率领郎官护卫车辇,寸步不离。

  刘越察觉到了拥挤。

  他探出头看了一眼,发现车辇左右是谒者内侍,前后是当朝九卿,顿时陷入了沉思。

  对帝王这个位置有了更直观的感受,刘越来不及思索更多,车辇很快停在宗庙建筑前。由宗正带头,礼官捧祭,侍奉天子、太后与惠王入高庙,然后是太上皇的太庙。

  其余刘氏子孙随后,不敢进行一点喧哗。只有走这么一遭,才能宣告梁王越登位的合法性,这是祖宗承认的真天子,承继高皇帝遗诏,而不是可以随意废立,随意忤逆的傀儡皇帝!

  尽管高庙与太庙距离不远,刘越还是出了汗。等到祭祀完毕,已是日上三竿,算算时间,离午时也不远了。

  前往宗庙敬告祖先之后,刘盈完成了最后的使命,归列之时,站在了楚王刘交的正前方。原本刘盈想要去往齐王刘肥身后,如此一来,就是按真正的辈分与排行;谁知刘肥头摇得拨浪鼓似的,拼了命地往后退,连带着之后的吴王刘濞被挤得咳嗽了出来,面白如纸,明明不到三十的年纪,像是下一秒就会晕过去。

  刘肥才不管这个堂弟呢,他只知道,让惠王站在身后会招了太后的眼,指不定又保不住他的七万石粮食了。

  绝对不行!

  楚王眼见不对,眼疾手快地拉了刘盈站到最前,随即低声说:“三叔冒犯了。你是陛下的亲兄长,更是从前的天子,诸侯王之长,你不当谁当?”

  太后注意到这里的动静,微微笑着,转过头来。

  她说的随刘盈去,不是托辞,而是真心话,她也不需要再试探各个诸侯王对长安的忠诚。有异心者,慢慢来就是,越儿尚小,以后的日子还长着,不是吗?

  等到宫宴开始,刘盈依旧与先前的排位一样,他的身旁坐着盛妆打扮的鲁元长公主。鲁元目光盈然,给弟弟斟上一斛酒,她的视线,时不时观察着刘盈。

  她只担心曾经是天子的盈弟,习不习惯这样的场合,习不习惯以后都需要坐在下首,仰视与母后同高的越儿?见刘盈并没有什么不自在,反而像是整个人卸下重担,望向母后的眼神依旧敬爱,望向幼弟的眼神依旧温柔,鲁元长公主有些怔忪。

  随即目露微笑,等待彻侯百官,以及各地诸侯王的敬贺。

  她低声问刘盈:“不知诸侯王之中,是谁的贺礼更出彩。”

  想必诸人的关注点都是同姐姐一样,刘盈想了想,道:“三叔精于儒学,恐怕会是加有注释的典籍。”

  至于其余的诸侯王,刘盈也不确定起来,忽听鲁元轻声说:“来了。”

  只见御史大夫周昌领头,御史们紧随其后,目光炯炯,于宫宴场内巡察。随之响起声声钟鼓,众人无不肃然起敬。

  待到开宴礼成,宫侍们鱼贯而入,伏身大殿之中,以众人的尊卑位次斟酒。

  刘越还是第一次以俯视的角度,坐在高台之上。他看了看自己的空酒盏,这是往日都没有的用具,瞅一眼母后的桌案,又瞅一眼抱着酒壶的窦长秋,刘越眨眼:“母后,我……朕就抿一口。”

  说到一半,他恍然这是正式场合,想了想便称了“朕”。

  怪不习惯的,新出炉的皇帝陛下想。

  侍奉在侧的大长秋笑了,吕雉同样忍俊不禁:“漪房,给越儿倒上一口,也让咱们陛下尝尝味。”

  窦漪房笑吟吟地应是,这是她第一次参与这般隆重的宫宴,加上新帝登基,却不必感受先皇逝去,朝局不稳的阵痛,喜意蔓延到整个未央宫,连带着影响了许多人。当下,窦漪房褪去沉稳,倒有了一些小姑娘的雀跃。

  如果说这是大喜事,那么,小喜事就是她和两个兄弟成功团聚了。窦建窦国对长安人生地不熟,她还等着过上几日,向天子太后求个恩典,能让他们得到前往雎阳学宫求学的机会!

  她脚步轻快地上前,行走间,一道视线如影随形。

  窦漪房似有所觉,微微偏头,发现那人是坐在前列的代王。窦长秋反应过来,代王看的不是自己,是陛下,眼神很亮,整张肉肉脸放着光芒。

  从前就听说陛下与代王的感情不错,窦漪房暗里思索,都是十二三岁的少年了,怎么看着还蠢乎乎的……

  她连忙挥散颇为大逆不道的念头,倒了一点酒,立马退到旁边。

  这是迫不及待要献礼了么?

  窦长秋存了心思,再放眼望去,终于觉察出了涌动的暗流。主要集中在代王刘恒与淮南王刘长之间,这两位陛下的哥哥,仿佛天生不对盘,尽管座位紧挨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上辈子的冤家。

  若是吴王刘濞的亲信在此,实在该当庆幸,安排席位的谒者,没有把吴王与淮南王安排在一处。

  那才是人间惨剧,执法巡察的御史,恐怕就要把尊贵的淮南王抓起来了……

  理由是单方面殴打病人。

  ……

  刘越觉得端坐的坐姿不舒服,望一眼不远处的周昌,悄悄挪动了一下身板,把腿盘了起来。

  一秒,两秒,周昌没有察觉。刘越心安理得地端起酒盏,观察酒液,然后小口地抿了抿。

  “……”刘越觉得这份酒液不合格,有什么被遗忘的记忆,浮上心头。

  他想起在云中的时候,曾想着让徐生等人鼓捣出高纯度的烈酒。刘越琢磨着,这份计划可以提上日程了,梁园既然成了天子园,那么化学家提升业务能力,实乃迫在眉睫。

  就让张侍中去督工。

  皇帝抿酒,继而很快放下的微小表情尽管只有一秒,御史大夫周昌还是转过头,板惯了的冷硬面孔露出点点笑意。

  陛下如何会以为盘腿这个动作,他没有发现?

  酒过三巡,终于轮到了敬贺环节。楚王刘交不出众人所料,呈给新帝他最是热爱的儒家典籍,只不过随后的话,叫大殿陷入哗然:“此乃吾师浮秋公所释《诗》,愿奉陛下览。”

  浮丘公是谁?

  浮丘公名浮丘伯,常年居于鲁地,受《诗》于荀子。毫不夸张地说,作为荀子在世的徒弟,浮丘公乃儒门翘楚,最具权威的代表人物!

  鲁地的儒生啊,向来高傲,当年与高皇帝闹得很不愉快,而今更是不受长安待见。如今楚王奉上这番贺礼,是象征儒门最固执的鲁儒,也愿意开始改变了么?

  吕雉双目微阖,而后露出了笑容。

  她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对谒者耳语几句,随即赏下金饼,并不过分冷淡,也不过分热情。

  刘越回忆起受萧师傅支配背诵经典的恐惧,盘着的腿挪了一挪……

  受浮丘公所托的楚王心里有了底,心道果不其然。陛下肖似高皇帝,老师和他的弟子们,恐怕还要付诸更多的行动,陛下与现在的惠王,是截然不同的一个人啊。

  接下来开口的,是淮南王。

  原本代王在前,可刘长瞅准时机,硬生生插进了刘恒的话。

  迎着淮南国相扭曲的面庞,他大声道:“长愿送淮南铜矿半条,贺陛下喜!”

第155章

  大殿诡异地安静了一秒。

  铜矿……半条?

  淮南国和吴国紧挨, 连带着两国交界处的铜矿,也在南方小有名气。但这是关中,汉都城长安, 大多数臣子并不知晓两王的纠葛, 故而这话一出, 他们以为铜矿本就归淮南国所有。

  有人被刘长那狗大户的发言镇住了, 瞄一眼真·狗大户齐王, 心想淮南王真是财大气粗。

  齐王:“……”

  没人看见吴王本就发青的病容, 更青白了一瞬, 强撑着桌案才没有倒下去。

  但他必须要撑住了,宴上昏厥乃天大的丑闻, 一个对新帝不敬的帽子扣下, 恐怕日后再也回不去封国!

  生怕他们大王发表更多的惊世之言, 淮南国相不得已出了列,在殿上解释起来, 说淮南国所献铜矿,都停在城外, 装在车队之中, 时刻等着陛下检阅。

  这半条挖掘的铜矿, 都是裸露在地表之外的, 因为急着给长安献礼。至于地下, 为了不使矿洞倒塌,也为周边环境着想,他们决议慢慢来, 否则就是杀鸡取卵。

  但即便是裸露的一半,数量也很惊人,如果淮南国的车队入城, 恐怕能把宫门给堵了。淮南国相还道,这只是大王献礼的一部分,等日后矿脉再有挖掘,必将以五成之数送往长安。

  嘴笨的刘长用力点头,觉得国相所言简直再合他心意不过!

  刘越不知不觉坐直了身体,连太后吕雉都吃惊了一瞬。

  别看这五成听着一般——汉初诸侯王制度,给予了他们极大的自主权,诸侯王自己制定税收政策,自己组建军队。虽然每年要给长安提供税赋,但毫不夸张地说,若百姓上交给诸侯王十份,中央只能得到一份;资源私产这方面,中央没有征收的要求。

  如刘长这些就藩没多久的诸侯王,国内方方面面都需要建设,特别是淮南少铜,人人皆知,铜这样重要的矿产,恐怕自己都没有结余。

  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送了。

  这还与豫章郡的情况不一样,豫章郡可是交由太后代管了。简而言之,人人都知天子不缺矿,但淮南王的心意,还有对长安朝廷的尊敬,许会让两宫动容。

  吕雉示意内侍,将案桌上的一道肉菜赐给刘长:“长儿有心了!长儿献上的铜矿,就充入国库,以作铸币之用。”

  一时间,三公九卿看向淮南王的视线,都变得和善了许多。

  刘越回忆起曾经炸吴王府时,七哥刘长信誓旦旦地说,他要把交界处的那条矿脉抢过来,然后分幼弟一半。如今他履行了诺言,记忆好极了的新帝点点头,朝淮南王露出一个灿笑。

  刘长晕乎乎地坐下了,忍不住咧开嘴。

  前头送了典籍的楚王:“……”

  隐约的凄凉环绕,叫他颇有些懊悔。

  齐王刘肥缓缓向后仰,顾不得发言顺序被抢的郁闷了,在心底疯狂唾弃起刘长,小兔崽子,这不是逼着他加礼吗。

  有珍馐美味在先,他只送几个先生岂不是不符齐国富裕的名声?

  就在这时候,代王刘恒站起身道:“恒送马驹两匹,愿贺陛下喜。”

  众臣面面相觑。

  马驹?

  以代国从前的贫困,这份礼并不突兀,可随着云中郡战报的流传,许多人都注意到了代国的养牛场。何况陛下还是梁王时,有数不尽的财宝资助代国,只送两匹马驹,与铜矿相比,是否寒酸了些。

  淮南王刘长眼睛一眨,笑道:“可是乌孙马?”

  众人这才醒悟,乌孙马珍贵,一匹可抵千金,是他们误会代王了。

  刘恒瞥了刘长一眼,肉肉脸闪过冷意:“非也。”

  继而行礼道:“还望陛下、太后允准,臣领马驹进大殿来。”

  刘越知道他四哥不是个无的放矢的人。想起从前和他聊过的养马场,还有熟识马性的养马人,他灰黑色的眼睛亮了亮,给母后投去暗示,然后大方道:“代王且去。”

  刘恒心情蓦然转好。短短一瞬间,好似与新帝有着十分的默契在,刘长看在眼里,霎时不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