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七令
裴杼闭着眼睛缓缓点开了奖励,过了一会儿才瞄了一眼,随即便是一阵狂喜。
是铁甲,这是人马一体的铁甲!
虽然系统将他独自丢在梁国,但是给奖励的时候却从来没有亏待过他。
八千铁甲,虽然不能做到全员配齐,但至少可以将最精锐的一支部队武装到位。如今战马还没有铁甲多,不过不要紧,只要能冲入东胡境内,便可以像江舟说的那般,以战养战,拿胡人的战马与物资与之对拼。
重骑兵在冷兵器时代就是个大杀器,铁骑再加上胡人的战马,江舟等还不得所向披靡?
裴杼深吸了两口气,压住了狂喜的心情,他得好好想想,要将这批铁甲放在何处。先前的红薯跟棉花可以投到燕山中,但是铁甲就不方便了,都已经到了交战之际,他再提议入山搜寻多少有些不合常规。
江舟跟王绰他们又不是傻子,天降宝藏的事情发生得多了,焉能不怀疑?
得找一个最不同寻常但又最合乎情理的地方。
裴杼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第133章 铁甲
八月末, 曾经败于胡人之手的西骨族闪击东胡西境,势头之猛,打得胡人溃不成军, 赶忙向王廷请求支援。
西骨族虽然不是什么大部落,但其族人体格健硕, 英雄善战,曾一度被东胡大汗视为眼中钉。不过西骨族王室的几个王子不中用,轻易便被他们给策反了, 西骨族自此一蹶不振,东胡上下都没将他们放在眼里, 哪知道这群人竟然还能卷土重来, 甚至比之前还要厉害得多!
起码之前的西骨族是不知道这些相互配合的战术,只知道埋头猛冲。
燕都大汗收到传信,部下不止请求王廷增援,还言之凿凿地表示西骨族背后必有高人指点。
西骨族当初废成这样, 还能有什么高人?
已经沉寂多时的海山终于有机会出头了,哪怕所知不多, 也尽力为大汗分析:“听说这回领头的乃是西骨族的大王子阿尔普,之前他被兄弟所害, 不知所踪,据传已经身亡, 不想前些日子却忽然死而复生,还统一了整个西骨族部落。想来若有高人指点,也是这阿尔普带过去的。”
“可知这阿尔普之前流落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海山并未打听到明确的消息, 在大汗面前也不敢妄言。
东胡大王子看到老二手下的兵又在丢人,不禁冷笑一声:“只会哗众取宠。”
海山神色黯然。
自从上回同幽州那一战,海山在王廷的地位便一落千丈。这么多年, 一直是东胡压着梁国欺负,何曾受到过反制?没有人关心海山到底是怎么败的,也没有人相信幽州的边防真有那么坚不可摧,他们只看到海山带兵不利,将东胡的脸面都丢尽了。
海山也没有什么好辩解的,毕竟输了就是输了,旁人如何耻笑他也只能忍着。但这回西骨族来犯,却又让海山看到了机会。
只要打赢西骨族,他肯定能一雪前耻!
机会就摆在眼前,他怎么能错过?
“大汗,属下愿领兵歼灭西骨族!”海山率先请命,赌上了自己的前程。
二王子面露迟疑,他之前是信任海山不假,但自从海山战败之后二王子态度便暧昧起来。他与海山一损俱损,这回海山若再吃个败仗,他还拿什么跟老大斗?只怨事发突然,他二人都没来得及仔细考虑,若不然,海山也不至于贸然请命。
海都大汗其实也在犹豫,海山从前确实担得起猛将之名,但后来……
也罢,再给一次机会也无妨。海都大汗应下他的请求,但也将丑话说在了前头,这回海山若是再失利,便只能提头来见。
海山毅然起身,压根没将后面那句话放在心里,上次是他一时大意,加之又有不少人拖了他的后腿,这回他一定会赢,绝对不能辜负大汗与二王子的期待。
西骨族与东胡开战的消息没多久便传到了梁国京城。满朝文武均在热议,唯独齐霆在看裴杼写给他的密信。
裴杼的意思十分简单,那便是跟在西骨族后面给东胡捣乱。
裴杼没说要大举进攻东胡,真这样建议,朝廷跟齐霆都不会同意,可只发动小规模战争就简单多了。
从前东胡不也一直这般对付幽州的吗?如今不过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罢了,他们又没想扩大战事,只想要捞一捞好处罢了,捞到了就走。但若能占领胡人的领土,大可以借此修个关口或堡垒,日后东胡再想进攻梁国便,能多一重防护。
裴杼深谙拍马屁之道,还在信中屡次提及,东胡境内有良驹,他愿意取来献给陛下。
齐霆忍俊不禁,什么取来,分明是抢来吧。
但裴杼时刻记着他,齐霆也记着他的忠心。既然裴杼愿意打,那便让他试试好了,只要别闹得太凶即可。东胡一直拿幽州当软柿子,裴杼等当地官员想来也对东胡积怨已深,不如趁此机会让他们撒撒气。
齐霆一封密信送去了幽州,并在朝中宣布即将对东胡小范围用兵的决定。
倒是有主和派对此提出异议,他们之前可是跟东胡签过盟约,若是动手,岂不是食言而肥?
这番言论刚冒头,便被几个激进的武将给压下去了,在他们看来,那盟约跟废纸并无区别:“东胡年年南下,年年在边境杀烧抢掠,去年不过是幽州防守得力才没让他们得逞,他们何曾将这盟约放在心上?既然他们不愿意遵守,我们又何必手下留情?”
“说得对,这回西骨族进攻势头极为猛烈,东胡自己都分身乏术,若不趁机给他们个教训,岂不是白费了这天赐良机?”
若不是如今兵力不足,武将们都想亲自带兵大举进攻东胡,最好能将东胡夷为平地,将他们的牲畜战马据为己有!
梁国太缺战马了,与边境部族对战十分不利。
一群人在朝堂上或是高谈阔论,或是群情激愤,似乎只要给他们兵力,真能打赢东胡一般。。
燕王默默注视这一幕,只觉可笑至极,西北打了那么多年还是那怂样子,怎么换了东胡就能挺直腰板做人了?之前将胡人从西北赶到东边的是江舟跟沈将时,可不是这些吹牛的武将;去年将胡人撵出去的也是裴杼跟幽州守军,同样跟眼前这些人无关,他们究竟哪里来的底气口出狂言?
一时间,燕王甚至想到前段时间因为作死而被放逐登州的徐尧叟,那家伙是不是也受不了这群人,所以才主动离开朝堂的?
燕王本来还笑话徐尧叟年轻,一时昏了头才想到这样的昏招,可真正昏了头的却另有其人。
朝廷的回复来得极快,裴杼得了消息,立马赶去了古道口关,并且宣布他要亲自督战。
江舟吓了一跳,忙不迭地阻拦。
外头的人以为裴杼用兵如神,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裴杼这厮压根不懂兵法,身板还弱得不行,也就骑术勉强够看,逃跑的时候不用操心,可真让他上战场,江舟真怕他被人一箭射死。
说什么都不行!
裴杼眨了眨眼:“我也没想过要上战场,只是做一做后勤指导。你带几千的先锋军在前面开道,若碰到了东胡的据点,先将其捣毁,我也好领着人在后面收拾战利品。”
“您确定只跟在后方?”
“那是自然,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绝不会越雷池半步。”裴杼指天发誓,很是严肃。
江舟跟谢邈对视一眼,意识到自己方才大惊小怪了,裴大人惜命就好,跟在后面捡东西基本没有什么危险性。江舟甚至还筹谋了一番,凡是君主都得博个好名声,裴大人先前率领永宁县百姓击退胡人便很好,但远远不够,这回他们再造一造势,将裴大人与将士们同甘共苦、同赴生死的事迹宣扬出去,定然能更得民心。
民心这种东西,不经营不行,经营好了是能够一呼百应的。
说定之后,裴杼便住在了军中,准备明日启程。
傍晚时分,不放心的王绰愣是让沈璎赶过来了,虽然知道裴杼并不会去前线,但是多一个人多重保障。
沈璎并非独身前往,她还带了位许久不曾露面的通加长老。裴杼接连高升,通加长老便自请退居安平县,若非必要,他绝不会给裴杼找不自在。但这回赫连已经有三个多月未曾探望他,即便有族人安抚,通加长老还是放心不下。见了裴杼,通加长老只问一句:“大人,赫连如今还在军中吗?”
裴杼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赫连早在三个月之前便护送阿尔普回西骨族了。
通加长老脸色渐渐暗淡下去,但也没说什么。他儿子如今是幽州的小将,既入了军营,当然要听候调遣,看裴大人的样子,今后幽州兴许会有大动作。为了儿子的前程,他不能有任何不满。
通加长老对着裴杼行了礼,终于还是服软了:“不论大人想做什么,下官只盼着大人能旗开得胜。”
只有裴大人胜了,他儿子才能胜。
从前通加长老看不上裴杼,也瞧不上没有血性的小儿子,可这两个他最瞧不上的已经成了他望尘莫及的存在。人呐,不服老不行。
通加长老佝偻着腰离开了,裴杼却仿佛看到了无数将士们背后家庭的缩影。若是可以,还是应当尽快结束战事,让将士们早日平安回家。
翌日,江舟率领三千人马率先攻入东胡。
东胡在燕山一侧也有驻军,但谁也没想到幽州竟然敢派兵过来打他们。从来只有他们打幽州的份儿,幽州即便赢了也不敢深追,从不会踏足燕国境内半步,窝囊得很。
没想到这样一群窝囊废这回却主动违反盟约,真不怕东胡跟梁国对上?简直倒反天罡了。
一时轻敌的后果便是被幽州军打得落花流水。
等到江舟肃清了驻点之后,裴杼便带着士兵前来盘点战利品。
也是苦寻好久才终于发现合适的地方,裴杼动了动手指,悄悄投放了铁甲。
胡人的驻点不小,但是兵器都被扛走了,粮草更是少得可怜。自从海山战败之后,这个驻点便不复往日辉煌,只起个盯梢的作用。江舟带着人搜罗了许久也没找到像样的东西,正一边走一边骂胡人抠门。
转了一圈,忽然瞥见裴大人蹲在地上掀开了一个盖子。
“大人在看什么呢?”众人围了上去。
裴杼神神秘秘地让出了半个身。
待会儿吓死你们。
光线投进地窖,底部的静卧的铁甲闪烁着寒光。
江舟倒抽了一口凉气,整个人都爬了进去,他飞快地绕了一圈,抬头时神色亢奋到及至:“快取火把来!”
沈璎等人也闻声赶了过来。
江舟迫不及待地领着几个人闯进地窖,挨个清点了一遍后,才赶忙抱着两身铁甲爬了出来,狂喜地宣布:“大人,地窖中足足有八千具铁甲!”
裴杼能分明地听到身后所有人呼吸都急促了,连周遭的空气都跟着喧嚣起来,人群飞快地先前簇拥,恨不得立马钻进地窖中一探真假。
只可惜他们碍于军纪,愣是忍了下来。
直到江舟等人将所有的铁甲挨个运到地面上,密密麻麻的盔甲排列在众人眼前,不多不少,一共八千,震撼得众人失了言语。
这些铠甲胸前与后背都磨得如镜面一般,每副甚至还配着盾牌。幽州守军哪里见过这样的好东西?他们即便有朝廷拨款,所用的也不过就是寻常革甲罢了。
“有了这铁甲,便是如虎添翼了!”硬要跟过来的贺辽贺大公子精神亢奋,他之前也只在家中看到过银甲,不过那是他爹的,且家里那副已经有些年头,不比眼前这个新。
新是新,却也重得很,非得要力气大、身材魁梧才能穿,且坐骑也有讲究,本土马肯定是载不动的,得把胡人的马抢过来。
真稀罕啊,越看越稀罕。贺辽如其他人一样,忍不住上手摸了起来。
激动中,不知是谁忽然喊一了句“没想到胡人竟然背着咱们藏了这么多的宝贝”。
一句惊醒梦中人。
所有人望着铁甲,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是啊,一个小小的据点都藏着这样的宝贝,那东胡王廷呢?
江舟等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西进了,八千铁骑已是神助,但若有三万铁骑,那还不是指哪儿打哪儿,所向披靡?
还是裴杼跟沈璎将他劝住,让所有人原地休整半日再出发。
可裴杼拦得住他们的人,却拦不住他们的心,休息时,众人魂都飞去了东胡王廷了,仿佛已经能看到成千上万的汗血宝马与宝具一样。
若能全副武装,那该有多威风?胡人抢了他们那么多粮食,他们只是想去王廷抢一些铁甲良驹,不过分吧?
休息时,沈璎还在对着地窖深思,会不会太巧了些。
这等宝贝,胡人为何会放在此处?且撤出去前竟全然忘了拿,像是专门等着他们过来用似的,从前也没听说胡人军中有这么多的傻子啊……
裴杼见沈璎站在那儿一动不动,赶忙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借口商议作战路线,好让她没工夫想东想西。
虽然裴杼已经尽力了,但漏洞还是有的,还好军中像沈璎这样爱琢磨的人并不多,大家都沉浸在捡了大便宜的喜悦中无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