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木儿
是!
甄应嘉接到消息,心里咯噔了一下,四王这是要接着这个机会,朝太子发难!
他八百里加急先送消息给东宫,而后召见下属,商议此事该怎么办。
卢宝昌就道:“商户!整治几个大商户,能筹集一些来。”
甄应嘉摇头:“变卖产业需要时间,而今朝廷急需现银和随时能起运的粮食。”
总督于海靠在椅背上,“此事不能大动干戈,否则,必回惹下大乱子。”
卢宝昌问说:“难不成吃进去的,还得吐出来了。”
于海没言语:吃的人多了,不是谁都需得往出吐的。
甄应嘉有些明白了:在江南置地者,多是勋贵。
他们人在京城,可田亩皆在祖籍。譬如荣宁两府,修堤坝如何绕的开他们的庄子?修个水利,需得给他们银钱。他们拿了银钱,用庄子上的佃户修了就是了。每年从中都可获利一抿子。
而今嘛,事到临头,就得他们拿银钱出来。
于海便笑了:“王子腾若是不拿银钱出来,岂不更可乐?”
这事得急办,飞鸽传书送信出去。
贾家收到信在三天之后了,贾政看了一眼,便叫人给王夫人送去了:“告诉太太,将此事半了。”
王夫人拿到手里一瞧,足足三十万两!哪里还有这么些银钱?
她叫了王熙凤来,王熙凤靠在边上:“这是哪门子王法?给朝廷立了功了,做了朝廷的官,朝廷不说养着功臣、官员,倒是叫功臣官员反养着朝廷!这可当真是笑话了。”
王夫人转着佛珠,问说:“当如何?”
“做不过是老家那些庄子田亩,着人当了,拿了钱好给朝廷尽忠去!”
正说着呢,周瑞家进来了:“太太,二奶奶,史家来人了,求见老太太。”
王熙凤嗤的一笑:“瞧瞧!瞧瞧!史家那日子拿什么跟咱们比?咱们尚且艰难,史家只怕得扫了地缝凑这笔银钱。”
王夫人看她:“不要耍嘴,还不知你叔叔如何应承呢?”
“叔叔坐镇江南,没的管事之人还得掏这笔银子。”
“甄家的意思……”又是东宫的意思,谁能逃?
娘儿们正说话呢,薛姨妈过来了,一来便抹眼泪,跟姐姐和侄女说薛家的难处:“……竟是现拿一百万两,此事才作罢。”
王熙凤垂下眼睑,嘴角露出几分讥诮来:薛家并无那般大的脸面,百万也得拿呐。
这么一比,好似三十万两也不算什么了。
谁家都不敢耽搁,宁国府那边还有五十万两,而今一个个的乖乖的,星夜兼程的,将银钱给送去。
这银钱说凑也就凑起来了,壹仟多万两银子,解了朝廷的燃眉之急。
四王将账目呈到御前:“……儿臣交差。”
皇上翻了翻账本:“金镇给你出的主意?”
四王沉默,没答这个话。
皇上便笑了:“你们倒是大胆,一个敢出这样的计谋,一个竟真敢去办。”从臣下库房里掏银子,还真就给薅下这么些来。
四王抬起头:“儿臣自知有罪,请闭门思过。”
皇上’嗯‘了一声,“去吧!舟车劳顿,朕派太医给你,去歇着吧。”
四王告退,慢慢的出去了。
皇上看着御案上厚厚的一摞子奏折,一半是弹劾老四的,一半是弹劾金镇的。他抬起手,将这些奏折全拂了下去,御书房里发出巨大的响声。
伺候的人尽皆跪下,无人敢发出声音。
东宫内,太子闭眼坐着:“为何要逼迫孤至此!为何要逼迫孤至此!”
书房内空无一人,只有他的喃喃之声。
良久,他睁开眼,起身去了正院。
太子妃大门紧闭,休养身体。除非有召见,否则绝不露面。
太监叫开了正院的门,太子妃正拿着剪刀剪菊花,虽不至于身康体健,但瞧着也是面色红润。
夫妻俩默默的对视,太子径直往内堂去,太子妃将剪刀放下,垂下眼睑,将剪刀放到托盘里,这才跟着往里面去了。
夫妻俩同在东宫,可一年之内见的面屈指可数,除非大宴席,否则绝不碰面。至于说的话……在外面面前演演戏,相互配合还是可以的,但私下里,一句话也未曾说过。
而今,夫妻相对而坐,竟是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太子不搭言,太子妃就能一言不发。
面对这样的太子妃,太子悠悠的叹了一声:“你并非一个合格的太子妃。”
太子妃抬起眼睑:“因为无子嗣?东宫庶子庶女不少。”
“折了多少,成了多少,你可算过?”
太子妃不言语了。
“你看着她们争斗不是错,你不辖制她们争斗不是错,但你挑动她们相互争斗,以至于子嗣过半折损,这就是你的错!”太子看着太子妃,“孤未害你,但孤也未曾帮你。你若无辜,那那些孩子岂不是更无辜?冤冤相报,这便是你这个太子妃管辖下的东宫后院。”
太子妃:“……”她微微抬起头,看向对方:“殿下此来,是跟臣妾算旧账的?”
“你不辩解?”
“辩什么?”太子妃看向太子:“身为男人,你要是能平衡后院,叫她们心甘情愿为你安安分分,那你就纳进来!若是不能,那就消消停停的安分过日子。
臣妾的太子妃之位,是因为臣妾的父亲当用,并不是因为太子爱慕于臣妾,臣妾才成为太子妃的。”
第1120章 红宇琼楼(62)一更
太子面色平静:“孤娶妻晚,为何?”他叹了一声,“父皇在送上来的名帖中甄选,选中了五人。而后又暗中观察了三年,这才选了杨家女。你父有功,但并非只你父有功。三年里,你如何做到让宫中满意的?”
太子妃抬起眼睑看着太子,张嘴要辩。
太子却先道:“查你之人乃父皇暗卫,并非甄妃可左右!因此,莫要说什么甄妃为了掌控皇宫,才刻意选了你,这不是理由。”
太子妃:“……”她’嗯‘了一声,“既知有人观察于我,难道我真能随心所欲?”
“你如何发现有人观察你?”
太子妃垂下眼睑,嘴角勾起:“我姑姑曾送我山中猎犬,它十分机敏。”
“彼时,你便知宫中在相看太子妃,备选的是皇后,需得母仪天下的皇后。”太子说着,便冷笑了起来,“你家若无心送你进宫,你的名帖不会出现在父皇面前;你若无心东宫,你不会做出一副贤良大度的模样来欺骗宫里。”
“贤良大度是真!而后变了也是真的!”
太子冷笑了起来:“以为能做到,可真到了自己身上又做不到?”
太子妃:“我是个人!我是个女人……”
话没说完,她打住了。
两人又开始沉默,谁也未将目光放在对方的身上。
太子说:“你有错,孤亦有错,终究是成了一对怨侣。”
“是啊!彼此憎恶,相见争如不见。”
太子就叹了一声:“孤……送你去皇家庵堂带发修行吧!如此,此生便不会再见了。”
送去庵堂?
“您说什么?”太子妃愕然了,“殿下您在说什么?”
“送你去皇家庵堂带发修行。”太子说着,就起身,“你准备准备吧!”
太子妃怔愣在原地,看着对方起身离开的背影,久久没有动。
眼看着人要出东宫了,她转过身来:“殿下——”
太子站住脚,没动地方。
“臣妾……”太子妃缓缓跪下,“臣妾知罪了,甘愿自封宫门,反省己罪。”
太子狠狠的松了一口气,回过头却已红了眼圈,他与太子妃对视,而后摇头:“此事……由不得你!出宫去吧。”
太子妃面色复杂:他必是要做什么了……此事必是凶险……此时,他想的是将自己赶出去!
赶出去,便不会被他牵连。
可真要这么走了,真的合适吗?
所以,他是知错了吗?他是在说,放你走,不牵连你,你我今生恩怨两清吗?
“殿下——”太子妃喊道:“你既知我处心积虑要做太子妃,那你就休想赶我离开,另娶新欢。此一生,我生是太子妃,死亦得是太子妃。”
太子没再回头,而是直接去了御书房,跪在了书房外。
皇上从里面出来,看着跪在地上的太子:“这是作甚?”
“儿臣恳请,将太子妃送至寺庙,带发修行。”
“荒唐!”
太子叩首:“父皇,儿臣有对不住她之处,走到今日,实非儿臣所愿!”他眸光沉凝,满是痛苦之色:“近些日子,儿臣常反思,反思初衷初心究竟为何?与太子妃之关系,跟儿臣与那些臣子的关系一般同。”
皇上心神一颤,太子仰起头来:“与太子妃成婚之初,何尝不想恩爱两不疑?可何事是儿臣能掌控的?”
皇上:“……”太子不纳妃嫔,属官会管,朝臣会管。一如太子不接纳臣下的忠心一样,会令臣下无所适从。
太子又说:“儿臣对圣人言,而今多有体悟。跟太子妃相处,亦是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皇上沉默,缓缓的闭上眼睛:这说的何尝不是跟臣子相处呢?
太过亲近了,他们在外就敢胡作非为,张扬起来;太过于疏远,他们便会对太子生出怨气来。
他在说,为太子之难。
太子哭了出来:“父皇,与太子妃走到今日,非儿臣所愿!与朝臣走到今日,亦非儿臣所愿。而今之局势,儿臣与他们皆有错。儿臣知,姑苏一案,但凡儿臣主张杀,此案早了结了。可儿臣不能将罪责只推到臣下身上。”
说着,抱着皇上的腿哭嚎出声:“儿臣有负父皇恩典,儿臣有负社稷江山……儿臣自请废黜太子之位……儿臣推举四弟……四弟一心为公,为子至孝,为臣纯然,堪为储君!”
皇上低头看着这样的太子,将脸扭向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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