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木儿
你们自己小范围嚷着相互糊弄去吧,对外绝不这么说。
至于说受害人还活着的,便是审出来,也都列为‘密,对外不公布,恶人受到惩处,在重新给予抚恤的时候,从马家兄弟查抄的私产中暗地里添进去予以补偿便是了。
此事,受害人知即可,别人不需要知道。
水崇看着一笔一笔拨出的银钱,叹了一声:“粮饷、军饷补发,此事莫要延误。”
明白!表现出怕了御史,如此才能麻痹朝廷。
“配合金御史,之前他来报,说确有细作……”肯定是有细作的,自己也知道有细作。只是保留一些细作的必要是有的!别管他查出来的是谁,处决了便是。
四爷查出的细作是给王府别院供应一应南货的商户,这个……吓了水淳一跳,这确实不在他的预料之中。若知道此人是细作,怎会将家里的饮食之物交给此人供给。
可怎么选上此人的呢?是马家举荐的。马高说,此商号掌柜与他们家在江南的生意来往诸多,都乃世交之家,该是可靠才对。便是怀疑,也先怀疑是不是朝廷的探子,而不是怀疑此人来自于北边。
蒙国的中原人挺多的,一代一代的打仗,掠劫妇孺,这些人常年在蒙国,自里而外都是蒙国人了,他们只要有清白的身份,谁也不会怀疑真个人是蒙人。
水淳不免多问一句:“敢问金大人,何以确认此人就是细作?”
“入不敷出,赔本买卖。”四爷看了水淳一眼,将账本递给他:“给贵府供货赔本,情有可原。给边陲诸将家中亦赔本,说的过去吗?才商户在北境可不止这些营生,但等闲不做旁人的生意,以此推断,他不仅不赚,还赔着钱呢。”
水淳拿着账本反复的看,这好似没有亏呐!
四爷点了点其中一页的账目:“因为账本作假了!这一项,干鱿鱼,竟是散卖了两千斤,一斤两钱三。少将军,你出去打听打听,谁家能买的起?一个月内出货这么多?这要是年节将至,或许有几分可信。可这事六月的账本……”
水淳:“……”还是没懂!
四爷摇头,说对方:“这鱿鱼是干货,要泡发。泡发需要时间,一天一夜甚至于更久!王府在夏天可以吃到,那是因着夏日王府有冰窖,存着冰。在这样的环境下泡发,是坏不了的。但是六月天,在没有冰的人家,泡发干鱿鱼?早臭了!”
水淳这才恍然:“所以,这是为了平账的,做出来的一笔假账。”
正是!
水淳:“……”怪不得江南的贪污案子逃不过他的眼睛呢,这么会算账的当官的,还是少见的。其实南王说的对,北境若是有此等人才,民政必能有所改善。
也难怪此人被皇上格外看重,确实他有他的长处,别人无可取代。
他恭敬的将账本递过去:“此事我去办,绝不纵容。”说着,又道:“另外,边陲艰苦,事了之后,还请公主与驸马移驾,入盛城。”
听老将军安排吧。
在离开之前,四爷给朝廷上了明折,但密折什么时候送走的,通过什么途径送走的,就没人知道了。
桐桐只是心里有数,直到朝廷必定有密探在边陲。这密折过三王的手,递送到宫里。
她没过问,只收拾妥当,打算在此返回盛城。
此次回盛城,便从容许多。也不用夜里驰骋了,他们有能在雪里走的车辇,宽大平稳又暖和。
每到晚上,桐桐宿营,桐桐都会偷摸出去。
一回去,满身的寒气,四爷总会腹诽一句:这是留气味去了。
今晚没注意,嘀咕出来了。
桐桐怒目而视,骂谁是狗呢?
四爷只笑,这怪我腹诽你吗?大冷天的不呆着,跑出去跟狼玩儿,你多能耐的?回头盛城是大城,你弄个狼回去,怎么想的?
“到前面的林子里,我就叫它停下来了。那是他的地盘,我给它存粮呢……”再说了,这狼也走不了了,它碰到一只白色的母狼,人家要过日子去了。说不定再过两年,它会有自己的狼群。有缘碰上了,战友一场,道别一二罢了,干嘛有意见?
“没意见!”玩吧!你就是在家里喂一群狼,也没人能耐你何?
桐桐钻被窝暖着,其实有时候人不如牲畜。牲畜尚且有情有义,人……嘛,恶上来比牲畜恶多了。
一如这马家,当真是可恶的很。
她就问说:“这治国公府,从上而下,有几个好的?”
“不是好的,便把家抄了慢慢查嘛!年前便能抄家。”
是的!明折进京,治国公府轰然倒塌。
贾琏气喘吁吁的跑回府里,跪在老太太面前:“……马家……马家被抄家了!全家上下尽皆下了大狱。”
而今已经是腊月,对贾家而言,自腊月初八之后,便是过年,一直到正月十五万,正月十六将阵仗收了,这年节才算是过完了。
贾琏回来的时候,家里一台戏子正唱着戏呢。
外面大雪纷飞,屋里果香酒香胭脂香,处处都是甜腻的气息。一家子在家里正和乐呢。忽而传来这么一个信儿,可不唬了人一跳。
贾母的笑瞬间便僵在了脸上:“何故呀?”
“马家二老爷在边陲犯了事了,连累的三老爷也一并死了。据说是……惨不忍睹,被狼吃了一半。”
贾母捂住心口:“可怜见的!也是戍边多年,何至于此?莫不是打了败仗,朝廷治罪?”
“不是!”贾琏说着,便看向几个姑娘。
贾母摩挲着迎春的手:“好孩子,带着妹妹们去暖阁里去玩吧。”
迎春起身,转身走了。后面跟着探春、惜春以及湘云。
几个姑娘们离开了,贾琏这才说了罪状,“……也着实是该死了一些,竟是干下这般伤天害理的事来。”
贾母连连点头:“因而,你祖父在世时,总也怕家中男丁走了邪道。”说着,就道,“咱们家的孩子,除了珍哥儿,都是好的!便是馋嘴猫似得,也需得你情我愿,何曾强迫于人?”
这边说着,那边又说王夫人:“这便是为甚爷们身边须得放几个屋里人的缘故。家里有,他如何还会去外面胡来?总也不过是缺什么才求什么,他不缺,自是瞧不上外面的。岂不知,这是最大的保全。男人不在女人的事上不在外面乱来,这官也才做的长久。”
王夫人跟邢夫人赶紧站起来,听着婆婆训诫。
贾母又说邢夫人:“你们老爷左添一个丫头,右添一个丫头,可在外面混来?”
未曾!
贾母又问王熙凤:“琏儿年轻,正是贪嘴的时候。凡是行事可强迫于人,哪个不是心甘情愿跟了他的?”
王熙凤眼里满是讥诮,嘴上却道:“乌龟找王八,总也有那看对眼的。”
贾琏回头瞪了她一眼,王熙凤才又笑道:“自是老祖宗教养的好,咱家的爷们有小错,无大罪。”
贾母又摸了摸贾宝玉:“你也需得听仔细,当引以为戒。在家里混闹,都知你孩子脾性。要什么只管张嘴讨要,莫要学那恶形恶状,一味的强取豪夺,伤了天害了理,迟早是有报应的。马家这一遭,就是该得的。”
是!老祖宗教训的事。
正说着话,赖大急匆匆的来了:“老太太,不好了,刑部来人了,要提大老爷、老爷。”
贾母站起来便有些踉跄:“这又是为了哪一桩?”
“奴才打听了,竟是嘴严的很,无论如何都打探不出来。”
这……这可如何是好?
贾琏起身就往出走:“我去打问打问……”走到了一半了,他忽然才想起来,这家里怎么就溜我一个人呢?“珠大哥呢?快请珠大哥,去林府找姑父问问呐。”
是啊!这么些人,不见李纨!
王夫人才安排周瑞家的:“快去!给珠儿传话。”
大雪里,小小的院落静谧极了。
这院子里原也是莺莺燕燕,而今竟打发的只剩大奶奶一个陪嫁丫头作为屋里人伺候着。
周瑞家到的时候,大奶奶主仆在临窗的炕上做针线,内间暖阁里,门帘子撩起,能瞧见里面。
兰哥儿一身棉袍端坐在炕上,与珠大爷在对弈。
周瑞家的进来,李纨笑道:“怎生过来了?”
“兰哥儿未曾念书?”周瑞家的坐到炕凳上,低声问了一句。
李纨朝暖阁瞧了一眼:“大爷说天冷,念书写字冻了手得不偿失。读书之事……不急于一时。”她起身,把周瑞家的往暖阁带,“爷,周嫂子找。”
周瑞家的忙说了来意,贾珠叹了一声,摸了摸儿子的头,再一次叮嘱李纨:“叫他玩吧,莫要催着学了。”
李纨:“……”横竖家里是要被治罪的,无法科举,读书催那么紧做甚?是此意么?
贾珠起身,李纨将大氅给穿上,目送丈夫走入白茫茫的大雪。
贾兰趴在窗户上问母亲:“为何不喜?”
这贾家一家子连累我儿至此,我如何会喜?不过林家也是可怜,但凡出事,林家总也逃不了。
第1187章 红宇琼楼(129)一更
去林家打探,这事本不难。
可贾珠看着家里备下的礼,心里发沉。这里面有一半都是林家送给贾家的!来回腾挪着用,这是常事。可不能总拿林家的送林家,太难看了。
贾珠带着这些礼出门,并不要家里的仆从,他只他自小跟着他伺候的,而后先去了他置办下的私产,将林家的挑出来。又将他在外面交际朋友所赠的贵重的物件挑一些,添在里面。
将来家族少了庇护,跟姑母到底是血脉相连,只要尊敬着,不求大事,只得些庇护,这却是不难的。林姑父与林妹妹不至于没这个情分。
可要求这些,就得把事做到前头。林家这些东西,他打算将来在林妹妹出嫁的时候,额外给添进去。
因此,而今上门去,其实自家是往里贴了些的。
带着重礼登门,一到门口就见林家的管家在门口等着:“想着表少爷该来了,老爷打发人回来说,先在家候着,留顿饭。他下了衙才去打听,回来的许是晚一些。”
贾敏在正堂等着,等侄儿近前来,这才拉住急问:“满京城已然是传遍了!老太太可还好?”
“瞧着还好。”贾珠扶着贾敏去坐:“姑母安坐,勿要焦急。大伯与二老爷……也犯不下杀头的罪过来。只要不杀头,便是合族流放去,这好歹是条活路。”
贾敏摆摆手,心都揪成一团了,“一个个娇生惯养,如何能吃的了流放的苦?”
“到了那个份上,不吃也得吃了。”贾珠平静的像是在说旁人家的事,“因果报应,谁能逃脱呢?”
说着,便又道,“老太太打发侄儿来,侄儿不得不来。可还是要劝姑母一句,路行至此,已然到了尽头,便是使尽全力拉扯,前面悬崖峭壁,站在风口之上,哪有不摔下去的道理。谁拉着不撒手,谁跟着往下掉。您身后牵着林姑父和表妹表弟,您若拽着,毁的更多。
而今,多在远处站一个,将来才能多一个帮衬家里的。祖母以夫家为重,姑母亦当亦夫家为重。姑母,时移世易。如今不是贾家好,您才能好。而是您好了,贾家往后才能活的下去。此皆乃侄儿肺腑之言,望姑母三思而后行。”
贾敏拽着侄儿的胳膊:“我的儿啊……骨肉相连……姑母知你说出这话心里有多难。这这事当真是……能要了咱们娘儿俩的命。这一家子就活了你这么一个明白人……”
黛玉站在外面,裹了裹大氅,悄悄离开了。
她手里攥着六王叫人送来的信,舅父们皆有参与卖官鬻爵之举,此乃治国公府之人检举,北静王府审理,千真万确。
马尚安排旧部,需得地方官员配合将其旧部身份清洗干净,而后杀良冒功朝上报功,贾家再求北静王,在地方武官的任职上屡屡违规。
贾家在营缮司、军器局根基深厚。军器局属兵部,营缮司属工部。
军器局负责制造兵器,荣国公、宁国公俩兄弟,在随太祖打天下时,便曾负责过此事。营造工匠多为他们招募提拔,后外祖父又曾主理过一段时间。
而兵器对于军队的意义不可估量,兵器的配给都需要军器局调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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