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油爆香菇
她道:“我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
此次入梦,记忆还是没完全恢复。
但也零星忆起一些碎片。
这些碎片没啥重要信息,基本都是末日求生之时见识到的黑暗面,人性的恶与癫狂被无限放大,还被人说了些掏心窝子的话。
梦中被人掏心与现实掏心逐渐重合。
再加上北漠搞这么一出,开阳卫两名大将投降,她心情能阳光得起来才叫有鬼哦。
她努力让自己面部表情柔和下来。
宽慰道:“让你们担心了。”
沈棠不愿意透露,祈善二人自然也不能强求,等哪天主上愿意说了,她自然会说。
射星关孤岛计划还未实施,有人请战。
此人身份还超出沈棠的预料。
正是重伤刚下地的将作监大匠,北啾。
射星关被攻陷之前,北啾率人巩固射星关的城防军事,破关那日被护送紧急突围。
北啾在混战之中受了伤。
除此之外,还折损了两名墨者。
两名墨者跟北啾私交都不错。
沈棠:“周口,如今还是养伤要紧。”
她知道北啾为何请战,为了报仇。
只是报仇也需要讲究时机。
这副面色惨白的模样显然不适合。
北啾道:“恳请主上允许,否则——”
她的话在喉咙梗住。
“否则”这个词后面跟着的话,不管是什么内容隐情,对于上位者而言都有隐约的威胁之意。北啾深知自己如今一切都是眼前之人给予,自己威胁对方,岂非恩将仇报?
北啾能做的就是将头埋得更低。
连声音都带了几分哀求。
“恳请主上应允!”
“此事不成,臣愿提头来见!”
北啾这是直接立下军令状。
沈棠将北啾扶了起来,语重心长:“并不是我不答应,而是此举是为了断绝北漠对射星关的粮草补给。时间紧,将作监……”
多少有些专业不对口。
沈棠出征带着北啾等一众墨者,也是看重他们其他能力,他们在城防建造上面有着非同寻常的经验和造诣。只是还未等城防成型,射星关就沦陷了,还折损了两人进去。
北啾反手抓住沈棠的袖子。
眸色坚定道:“可以!”
她再次重复一遍:“臣可以!”
生怕沈棠不相信她,攥着沈棠袖子的手指也用力发白:“没人会比墨者更适合。”
沈棠与北啾那双眸子对视好一会儿。
问道:“几日?”
既然立下军令状就要给出交工时间。
北啾咬牙道:“至多五日!”
只要人手能到齐,五天便可成功!
沈棠掌心盖住她的手背,干燥温热:“好,俘虏交换完,我便给你五天时间!”
第1015章 墨家的爆炸艺术(下3)
射星关,地牢。
此处位于射星关城下。
空间逼仄,视线黑暗,空气中飘散着挥之不去的恶臭。原先是用来关押俘虏和犯错兵卒的,一排排架子摆放着各式刑具。不少刑具有肉眼可见的污渍,像是血肉凝固后发黑的痕迹,凑近还能嗅到腐臭。每一处牢房空间有限,犯人的吃喝拉撒全部在此解决。
吱呀一声,跟着是锁链窸窸窣窣动静。
随着大门打开,门外的烛火落进来,勉强将黑暗驱散一线,但随着大门合上,那一点光线又被斩断。两名北漠装扮的士兵一路走到头,在尽头位置牢房站定,核对身份。
这间牢房关押着一名重伤俘虏。
被关押进来的时候,便只剩半口气。
关押数日,半口气恢复到一口气。
一名北漠士兵冲着牢房内的人啐了一口唾沫,抬脚去踢他手臂:“喂,醒一醒!”
躺地上的血人终于有了反应。
他缓缓睁开一双眸子。
浑身狼狈也盖不住眸子的光彩。
北漠兵卒也不跟他客气,一左一右架起拖走。拖过的地面留下一道瞩目血痕,本就没愈合的伤口也随之崩裂,温热新鲜的鲜血不断涌出,覆盖原先的暗黑痕迹。两名北漠士兵将他带到另一处,绑上刑讯架子。这边空间比较宽敞,流通的空气带走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
在烛火的映照之下,俘虏的惨状也愈发触目惊心,右手手臂不自然地扭曲垂落,十指乌黑,好几片指甲盖都不翼而飞。
很显然,他被人上过重刑,不止一次。
俘虏被提审习惯了,他瞥了眼所处环境,阖上双眼,狼狈但仍不掩俊俏的面庞写满不耐。没过一会儿,脸颊多了一抹冰凉。有人将匕首贴他脸上:“云将军骨头挺硬。”
云策睁眼看着来人笑了笑。
纵使狼狈,却也别有一番风采。
对方:“昨日之事,云将军考虑如何?”
云策问:“你就这么想我归降?”
对方纠正云策措辞中的错误,笑容张扬:“不是归降,是认祖归宗,弃暗投明。”
借助云策将云达彻底捆绑。
这只是目的之一。
另一重目的便是为了云策本身。
云策和鲜于坚掌管开阳卫,他们师兄弟在朝中没什么根基,自然也没有派系立场,这种人是上位者最喜欢提携重用的,天然的“国主党”。因此,云策二人知道许多康国机密。
若二人愿意归降配合,北漠如虎添翼。
奈何这俩兄弟一个比一个嘴硬。
北漠这边也骑虎难下。
放了他们?
实在是可惜,纵虎归山。
杀了他们?
云达虽未表态,但这俩都是云达亲手养大的徒弟,云策身份更加特殊,光看他姓氏以及修炼路线便知道他跟云达关系匪浅。真要是杀了他们,焉知云达不会翻脸不认人?
杀不得,放不得。
北漠只能努力将二人策反。
许诺高官厚禄,人家无动于衷。
不仅不吃这一套,还杀了他们的人。
软的不吃,那只能来硬的了。
这对师兄弟被分开关押,上刑。
看看他们能忍到什么程度!
“认祖归宗……”云策反复琢磨这几字,声音多了几分自嘲与苦涩,“云某一生虚活三十二载,第一次知道祖宗竟在北漠……纵使如此,又能说明什么呢?倘若先祖是哪的人,后世子孙就要不分黑白效忠谁,助纣为虐,敢问女郎如今又在做什么?岂不自相矛盾?”
从相貌口音来看,眼前女郎并非北漠人。
云策这句反问让对方沉下脸。
柳观:“北漠与我有大恩。”
云策道:“主上与策也有大恩。”
柳观似乎听到什么好笑的话:“云将军可知康国大营如今疯传什么消息?你口中有大恩的主上为安抚军心,将射星关失守罪名按你们师兄弟头上?还从营帐搜查出你们二人跟北漠勾结的往来书信。你们师兄弟在师门师长授意下,主动潜伏在康国当内应。”
云策断然道:“不可能。”
柳观笑盈盈道:“为什么不可能?云将军是不是太单纯了一些?沈幼梨是国主,国主御驾亲征,指挥失利导致重要关隘失守,你知道对军心士气是多大打击?若是不想办法挽回,将责任推到别人头上,她便会受人质疑,地位动摇。北漠不过是送出去你们师兄弟归降的消息,你那位国主就信了,还迫不及待拿你开阳卫亲卫开刀。云将军,你还愚忠呢?”
云策重复道:“不可能!”
柳观拍手,门外抬进来一人。
云策一眼就认出对方身份。
此人隶属于开阳卫。
柳观优雅坐下,浅酌一口:“不妨听听他怎么说,此人在开阳卫也是你心腹之一,亲手提拔上来的,人品如何你应该知道。”
心腹看到云策惨状也嚎啕不止。
扑上来道:“将军——”
云策强咽下一口血,白着一张脸。
只是心腹接下来的话让他脸色更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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