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溯时
祝晴因这突如其来的反应一怔。
昨天在曾咏珊面前,他对任何话语、动作都毫无回应,此刻却像是听见了什么。
记忆在脑海中翻涌,她突然想起在社区中心的特殊儿童茶话会活动时,黄秋莲曾果断关掉那台因接触不良而发出“滋滋”声的麦克风。当时她和曾咏珊都以为是音响播放的嘈杂音乐惊扰了孩子们,可实际上,自闭症儿童最敏感抗拒的声音,是麦克风发出的高频噪音。
是因为工作经验吗?
她清楚地记得,乐童发展中心与社区中心的工作才刚开始。社工卢姑娘说过,考虑到黄秋莲的虐童案底,如果提前知道有这个活动,社区中心根本不会同意她留下。
既然黄秋莲被隔绝与那些孩子们的交流,又是怎么了解到自闭症儿童的特殊需求的?
还有这位义工。
昨天下午,当被问及是否有人探望孩子,她摩挲文件夹金属卡扣的动作,是无意识的习惯,还是有所隐瞒?
“韦安生的母亲其实也来看过他。”祝晴突然转身问道,“是不是?”
她直视着义工的眼睛。
空气仿佛凝固。
此时对方长久的沉默,就是答案。
这个发现,推翻了之前的假设。
原来黄秋莲知道儿子还活着,韦华昇也并非在实施什么阴谋。
他们从未真正对立,而是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层面达成共识。
保护他们共同的孩子。
……
问询室里,黄秋莲神色麻木地望着前方。
这个场景对她而言再熟悉不过。
冰冷的墙面、刺眼的灯光,警方的视线在她脸上盘旋审视,她甚至能预想到接下来将要发生的每一个步骤。
刚才,油麻地警署的重案组警察刻意低调地将她从社区中心带走,没有惊动任何人。她才知道,原来昨天活动上那位挂着工作牌的志愿者,也是警官之一。
此刻黄秋莲坐在塑料椅上,双手空空,不再有清洁工具可以摆弄,只能低着头,一言不发。
梁奇凯推门而入,与黎叔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警方已经得到最新确认的消息。
“去圣心庄园探望韦安生的,从来不止韦华昇一个人。”梁奇凯敲了敲桌子,“你知道你儿子还活着。”
黄秋莲没有与他对视,仍旧面无表情。
“韦华昇每年的大额捐赠,足以让院方对一些无伤大雅的隐瞒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梁奇凯说道,“正式访客登记上只有韦华昇的名字,但我们查到,你每个月都会去两次。社区同事都以为你休息时,总一个人待在宿舍,其实,你偶尔会偷偷出门。只是很小心,没人发现而已。”
“你和韦华昇一样,都在暗中探望韦安生,但从不同行。”梁奇凯俯身撑在审讯桌上,“为什么要这么隐蔽?这个孩子身上,藏着什么秘密?”
梁奇凯仿佛对着空气唱了一场独角戏,对方没有丝毫反应。
“如果死者用公司名义发讣告、把孩子户籍挂在机构,不是为了躲你……”黎叔的声音平稳,不像往日急躁,“那是为了什么?”
黄秋莲抿紧嘴唇。
“有什么都可以告诉我们,我们会帮你。”
黄秋莲轻声道:“警察从来就帮不了我。”
黎叔没有急着反驳,而是慢慢地劝说。
“孩子已经没了父亲。”
“安生总是坐在窗边等,从午后等到太阳落山,等着你们。”
黄秋莲的眸光动了动,放在桌沿的手轻轻攥了起来。
“有关于儿子的事,韦华昇隐瞒所有人,却唯独告诉你,必然是信任至极。”
“那些年被你一次次拒绝的探监,他究竟想说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有人敲门,黎叔起身接过一杯温水,推到她面前。
他自己则靠回椅背,低头翻看文件,仿佛不急着寻求答案。
纸张翻页的声音沙沙作响,回荡在这间宽敞的问询室。
直到某一刻,他们终于听见黄秋莲的声音。
“华昇说,他被监视了。”
“就像有个鬼魂,一直在暗处盯着他。”
“当年的案子……也是它干的。”
……
纪老师一直知道,小小班的孩子们最爱在自由活动时间分享家里的“大新闻”。
今天盛家小少爷就绘声绘色地讲了一整天豪门争产的故事。
“哇!这个我知道!”金宝激动地接话,“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
“我妈咪好爱看这种剧哦。”椰丝宝宝兴奋地补充。
“这有什么好看的。”阿卷神秘地推了推小镜框,“不如卡通片。”
最近,盛放小朋友没什么新鲜事可分享的,但他大姐有。
回想昨晚的场景,他手舞足蹈地比划着,说到最精彩的,还自顾自地鼓起掌。
有人领掌,就有人在边上跟着捧场。
几个小朋友们齐刷刷地拍起小肉手,即便不清楚盛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气氛已然烘托到位。
纪老师一边收拾活动区教具,一边暗自好笑。
上班久了真是开眼界,现在连董事会内幕消息都能听说。
“大姐马上就要去上班啦。”盛放一脸憧憬,“我要亲自送她去的!”
“放放!你要骑单车送大姐去上班吗?”
“嚯——好犀利呀!”
盛放小朋友认真思考要不要拆掉小单车的辅助轮。
骑着小三轮去公司会不会被坏人笑话?可是拆掉的话,他可以摔扁,大姐不行。
这个严肃的问题困扰了盛放一整天。
放学时,他慢悠悠地跟在队伍最后,小脸上还写满专注。
再到即将走出幼稚园大门,放放又陷入另外一个烦恼。
现在去哪儿呢?
去油麻地找外甥女,蹭个班上,很好玩的。
还是回加多利山找大姐?昨晚她大杀四方的样子简直神气,他现在是大姐的头号fans!
去哪里都有趣,他的选择余地非常大。
小少爷摇头晃脑地思索着,就在这时,熟悉的声音传来。
“少爷仔,该走了。”萍姨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笑眯眯地说,“今天还要上击剑课呢。”
盛放宝宝的小身影定住,也笑了——
真是气笑喽。
第94章 支配。
自从听见莫振邦提及黄秋莲的名字,韦安生就左右张望着,目光专注地扫过每一个角落。
圣心庄园的义工在祝晴跟前沉默半晌。
最终还是转身,先去安抚孩子。
她蹲下身,轻轻握住韦安生的手。
“安生,妈妈今天没有来。”
“但她打电话问了安生有没有乖乖的。”
“妈妈说,等她忙完就来看你,好不好?”
孩子的目光停留在大门的方向,听话地点点头。
“该吃晚饭了,我们先上楼。”
义工用身体挡住韦安生的视线,朝两位警官投去恳求的眼神。
孩子看起来安静懵懂,但实际上,他们并不清楚特殊的孩童能感知到什么。任何一句对大人而言无关痛痒的问话,或是一个细微的表情,都有可能影响到韦安生。
他已经失去父亲,这足够残忍了。
义工的神色始终是凝重的。好在警官们默契地保持距离,跟在身后,直到看着韦安生被带进x餐厅,坐在他熟悉的位置上。
她终于长舒一口气,将二人引进接待室。
“我们这边谈吧。”
接待室的窗台上,摆着一个特别的花盆,似乎是圣心庄园孩子的手工作品。
花盆里,一朵小花正迎着阳光绽放。
“韦先生第一次带安生来时,孩子经历过几次大手术,总算脱离了危险期。”
祝晴翻开笔录本,开始记录。
“那时还没人发现他的特别之处,只注意到他的一只眼睛是雾蒙蒙的。韦先生只强调两件事,照顾好孩子,以及……”
“必须保密,绝不能让任何除他以外的人来探望安生,也不能让他离开圣心庄园。”
她停顿了一下:“当时案子过去两年了,舆论早已平息,大家逐渐忘记当时的愤怒,也不会再纠缠于想要知道真相、探听别人的家事。但我们私下猜测过,他将安生留在这里,是不是在躲着那个虐童的前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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