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刀尔
新排长下连队,别听连长和指导员说的多好听,给你画大饼。要摆正心态,千万别把自己当干部。
记住,进了部队你就是兵。
排长基层官兵,按照部队要求同训同住,刚到部队时间短,工作开展和环境都不熟悉,很多事你需要找排里班长。
很多新排长到了部队,想要融入,想要获得尊重,就会急需立功表现,或者立威信。
班长是你手底下的兵,但是班长也是一名老兵,熟悉手下兵,更得兵心。甚至只要班长想,就能把新排长架空孤立起来。
这是现实,也是人情世故。
宋焱能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说完见周晚风眉眼皱着看他,顿时觉得自己多事。
距今,特战学院和步兵学院的还经常说起八百个心眼子的梗,下连队那些事对别的新排长可能是个槛,在周晚风这估计啥都不是。
真到动脑子使手段的时候,旁人的小伎俩都不够看的。
吴文峰长了一张方方正正的脸,黑黝黝的,见面带着笑容,脸上神态不见古板严肃,眼睛很有神。
说话的时候不紧不慢,就像村头搬着凳子坐着的老者,耐心中带着一丝关心爱护。
文书给沏茶送进来,一时茶香四溢。
“从老崔桌上拿的茶叶?我闻味就知道。”说着吴文峰招呼周晚风赶紧尝尝味,这时候看着一点都不像是一个连长,“崔明堂,老崔咱连队的指导员,今个去营部办事人不在,这茶叶平时都搁在抽屉里锁起来,不值钱的茶叶摆在桌子上,骗我们还说好茶叶,糊弄我们不知道。”
文书广军看眼坐着端正的新排长,补充插话道:“指导员走得急,忘记锁抽屉,我偷摸掐了一撮。”
“干的好,趁人还没回来,你再去掐点出来,偷偷包好藏起来。这茶味道好,闻着就是香。”吴文峰没点架子,撵人赶紧去,等会人就回来了。
人一走,吴文峰转过身看着周晚风,“到了这别拘束,旅部特别强调要求的,多配合多帮助排长适应连队生活,有什么问题直接给我反馈,我给解决。”
“连长放心,我没有什么问题。”周晚风眉眼平静回答。
吴文峰点点头,之前去旅部开会,干部科把周晚风档案资料提前给他看了。
人很优秀,集团内部新排长集训综合实力第一,把人分配到他这边负责带。
他还担心几天和指导员私下聊过,越是能力大越是不安稳,闲不住。就怕没来两天想表现,再闹出笑话乱子来。
结果见到人,心落回实处,话不多性子沉稳,一双眼聪慧深邃,直视的时候不避不让,目光又沉又重。自己打量她的时候,她也在审视他。
甚至当着他的面,没丝毫避讳。
吴文峰头一回见到胆子这么大的兵。
“说起来咱俩还有点缘分呢,早二年我还听过你的名字。”这事也算某种缘分。
周晚风抬头望过去,“听过我的名字?”
“我在步兵学院进修过,有一年“尖刀精武”军事技能比赛,还登在内部报上。那年步兵学院男女对抗赛只拿第二名,第一是你们科技学院来着,对不对?”吴文峰没想到当时那个厉害女学员,如今到了他手下来当兵。
从知道周晚风分配他连队,到如今人下来,旅部电话就打了三四个来,他去营部,听到的也是让他教导,多带带。可见上级有多重视,带个这样的新排长,他压力也大啊。
带好了好说,带不好就是他的问题。
吴文峰十八岁入伍,一年半自学考上士官学院进修,四年后毕业下基层,二十六岁转副连级,三十岁转正连级,面对艰难的任务没犯过愁,可眼下,他实打实觉得周晚风是个烫手山芋。
尤其见过本人之后。
暂时还没想清楚什么尺度对待周晚风,暂时觉得放一放,观摩一段时间看看再说。
这一观摩就是二个月,期间吴文峰自己会观察留意,后来私下里找三排三个班长挨个问话。
新排长周晚风下连两个月怎么样?
吴文峰问的问题里埋了个坑,他问的是怎么样?是人怎么样?还是组织工作怎么样?他问的模糊不清,只凭班长自己回答。说人,那就是对人不满意,说工作,就是工作组织安排有争议,不满意。
三排一班班长丁延东,人称老丁头,一班的兵私底下喊他兵头,军事素质全连名列前茅,管理能力,组织训练在兵们当中极有威信。
在前一任排长调机关时候,名义上是其他两个排长暂代管理,实际排长工作下放到丁延东这边,名正言顺的代理排长。
三排二班班长孙河阳,对比丁延东人格魅力拉满。为人亲和友善,关心班上兵像个老大哥关心弟弟们,是精神支柱,也是挡风墙,士官多年,有丰富的经验和出色能力。全连军人大会上,有兵喊话危急时刻愿意给孙河阳挡刀,挡子弹。
三排三班班长毛小倩,连队里唯一女兵班,能来特战连当兵的人都是狠人能人,毛小倩更是狠中之狠。人不可貌相这句话说的就是她,不说话看着文静,骂起人比大老爷们都粗,训练能吃苦,也不服输,是连队里的铿锵玫瑰。
周晚风手下三个班班长,个个都不是软茬子。
三排组建两年,是新型排,男女混合排,能人强人辈出,每个兵都是同年兵里佼佼者,才会来到这。综合能力强,军事素质硬,送走退伍的老兵,迎来新兵,那也是挑新训兵里突出的要。
连队兵们就新来排长背后议论过,权利和地位不对等,就会出问题。
排长之下是班长,但班长实权大于排长,兵们也更愿意听班长的话,问题就来了。
越是强的人,越是想要纠正这种关系。
前两任排长一开始多亲和,多谦虚,后来也是折腾过几回,结果走的走,调的调。
新排长下连队。
整日训练的兵们,忍不住讨论起来。新排长周晚风会一直这么安分守己,安安静静下去吗?
如果她想要表现,想要树立威信该从哪下手?
兵们都帮她想好法子,最直接的方法杀首立威,首最可能是丁延东,老丁头人望重之前是还是代理排长,他在三排说一不二,拿下他威信直接上来。
但老丁头是个硬茬子,搞不好威没立住,说不定还会被架空孤立。并不是最佳方式。
其次就是杀大立威,从老兵入手,或者从刺头下手。一个班上除去班长总有一个,两个头疼家伙,军事素质硬,能力强有点小狂的那种。如果新排长和这样对上,也有一个问题,这种狂点兵,有个坏毛病,遇刚则刚,遇强则强,会破罐子破摔硬上,最后威没立上,搞不好闹到连部,营里。批评兵一下,自己也得落个处理不当。
最后是杀弱立威,俗称杀鸡给猴看,敲山震虎。
一个排里总有垫底的人,弱就是原罪,也就是最好下手的。
兵们想来想去,也就这个最合适,这一个月都偷摸观望着。
分析的都挺好,可被分析的正主没按套路走。
吴文峰第一找的就是丁延东,问他周晚风下连两个月怎么样?
“放心说,我就了解了解情况,真有问题早点解决,早点沟通不是更好吗?”
丁延东一听,人直接紧锁深眉,“连长,排长没啥,下连队两个月比新兵都遵守规矩,出操训练全程一起,守时守点。军事素质是这个…五公里负重越野跑,负重十几公斤,后半程老刘想帮忙,人压根没事。要不是压队,能直接在前面领队。”老丁头直接竖起大拇指,但眉头还是没舒展开。
吴文峰注意到,拍了他一肩头,让他别藏着掖着直接敞开说。
丁延东也不是新兵蛋子,能说不能说的他自己得揣摩一下,见连长这么问,丁延东就把自己观察到的,以及接触到的索性全说了,“连长,连里兵们私下说的立威什么的你听说了吧。”
“知道。”每年连队来新干部,都有这一遭,都习惯了。娱乐项目有限,天天训练,偶尔这样议论也算是一种疏导,而且兵们也有分寸,只私下过过嘴瘾。
“简直胡扯,连长,排长她现在除了在周末外出名单上签字,其他…其他什么都不问事。这周末外出签字必须是排长手签,没有排长签,连部干事那也审核不过去。其他像组织训练她不过问,写材料她不过问,卫生清扫安排工作她不过问,站在队伍像个新兵等分配干活,
三天前,训练两个兵对打上头,闹了矛盾。当她面起的,事后别说谈心,思想教育什么的,她问都没问一声。
不是说新排长集训综合第一结业的吗,连长你知道我的,我不是贪权恋势那种人,有时间我去练单杠练腹肌去。以前是常说新排长下连队多看多学少管事,但现在问题是,周…周排长不看不学也不管事,她整个三不问,就自己训练打拳练技能。”
丁延东意见大了去了。
吴文峰表示知道后让丁延东回去了,可丁延东觉得连长没意识到问题严重性,“连长,这个排长不管事,她是真不管事,你得管管她。”
隔天,见到二班班长孙河阳,问了一样问题。
孙河阳眉眼精神的把人夸一顿,“连长,周排长厉害啊,400米负重障碍跑,我都没跑过她,轻武器组装拆卸手法娴熟快的可以去旅部参加比赛了。还有,她人没驾驶证,开车技术比林俊明都厉害,踩刹点车,就连部三公里外那条道,开的猛飞。人还会器械维修,技术员人都没到,她三五两下爬大家伙底下拧打几下好了。”
“行了,别夸了,说点实在的吧。人不优秀也分配不到咱这,你给我说说其他的。”
“实在的啊,连长,周排长个人军事素质,训练什么的都没的说。话不多,性子冷,可也得接触人啊。实话说,我班上有兵说排长看着不太好亲近,人有点冷漠……”
毛小倩见到连长的时候,不等开口就知道想问什么。
“想问排长的事?”
“对,下连两个月了怎么样?”相比丁延东,孙河阳两人,他实际更在意三班班长的看法,毕竟吃住一起,一同训练,朝夕相处看法更直观。
“连长,问你个私事,周排长家庭背景是不是很好?”毛小倩一张嘴,吴文峰直接皱眉。
作为连长要关心手底下的兵,关心兵们的心情,心理。虽说连长管军事训练,指导员管思想教育,但这两者分不开的。
连长如此,班长也是,手下几个兵的家庭背景,家里几口人,父母干什么的,有弟弟妹妹什么的,寻常打电话,写信大家都相互聊天,彼此都知道。
农村出身的,家庭都艰苦。城里出身的,家里有一个工人养活一家人,要不也下岗生活不太富裕。
一个月他们这样的士官,义务兵津贴补贴有限。
可周排长刚来两个月,话不多聊天有限,谁没涉及到这么隐私的话题,但是连长应该知道。
“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毛小倩皱眉,“班上吕月连长知道吧,她爸胆结石一直拖着,上上周打电话回家人住院了,要做切胆手术,吕月没钱急的晚上躲被窝哭……”
“周晚风出钱给吕月家里做手术?”
“嗯,”毛小倩点头,叹口气道:“后续疗养看护全款打的。吕月的情况,这个钱退伍之前恐怕都还不上。而周排长甚至私下都没和吕月说过话,下连两个月顶多知道名字。”排长一个刚大学毕业的学生,手里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钱。后续怎么还钱也根本不管不问?后期吕月还不上,作为班长她必须得在中间帮忙整理清楚。
周晚风的家庭情况,吴文峰还真知道,政审的时候当地都会调查清楚。
“家庭地址填的云海市,家里条件…很好。”吴文峰顿了下,实际周晚风家庭经济情况算的上是十分富裕,她父亲名下资产丰厚,有公司,有工厂。
“连长,借钱这个事要不要找排长说一下,还有吕月还钱的事,排长不问这些事,但是不能不处理。”毛小倩现在只感觉没多个排长约束她,反而是她多个兵要管。
这个兵还不声不响,不争不抢,睁只眼闭只眼功夫更绝,连里时常点验之名检查违规物品,但总有漏网之鱼。
班上女兵闲暇在寝室看小说,她径自走过去全当看不到,女兵们也都习惯了。
要不是她时时在班上提醒,班上女兵都快忘了来的是个排长,不是新兵。
毛小倩忧心忡忡的走了,把问题留给连长解决。
吴文峰回到办公室坐了坐,捧着茶杯去了指导员屋里。
崔明堂看着人进来,自觉起身接过茶杯,笑着掀开桌上茶叶罐。
“不要桌上的,要你抽屉里泡着好闻的那个。”人大马金刀的坐着,一点没客气。
“我说呢我茶怎么少了,问了文书还一本正经说不知道。”老崔没去抽屉,转身到靠墙的柜子,从里拿出一罐茶叶来。
“保密工作广军一直做得不错,保密就是保战力,保胜利。”吴文峰头一歪往后看,“哟,换地方藏了?”
“没了,就点茶底子,你别惦记了,给我留着点。反正到你嘴里也是牛嚼牡丹品不出细味来。”崔明堂如此说,提起水壶倒水蓄满。如果他自己喝,第一遍是洗茶。
吴文峰内里大老粗,不在意这些,更喜欢闻个味。
接过杯子闻了闻,“香,好闻。”说完,也不喝,放桌子上晾味。
老崔给自己茶杯蓄满,坐下笑着看着他那样,“愁下星期野外行军的事?”
“我愁那个干啥,有说有笑郊游一样,哪回野外行军咱不是优秀连,队伍后头收容车咱连一个人都没去过,什么样压根没人知道。”
“那你这会眉头皱着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