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刀尔
老破小小区里上年龄的老人死了一茬又一茬,小小的巷子路三天两头能看到摆放着一排排白色花圈。
大白天的时候小区老头老太太扎堆的在一两个地方聚集,这家的,那家的破事都知道。
周晚风远处走过来,一个老太太手里扇子虚晃一下,旁边几个视线一致看过来。
这小区都知道最西头七栋楼三单元四楼中间那户,家里男的不当人,赌博喝酒发酒疯整天见不着人,女的死气沉沉偶尔碰到去买个菜回来,招呼不知道打一声。
这家女孩倒是挺争气,穿着三十三中校服,白天中午经常见着回家吃饭。
别人家中午都在学校吃,她自己回来。
男的混,抡拳头往死里打,小的这个常常冷着个脸,笑模样都没有。一楼几个骂街厉害的,见到这家老的,小的都得闭嘴歇口气。
老的是杀千刀的,小的也是面冷心狠的,老的小的打起来全是动真格的,都恨不得弄死对方。
“老的有次喝晕头故意找事,把媳妇后脑砸个口子出来,老的床上呼呼睡觉呢,这小的进门看到她妈样子,直接冲进厨房灶上正烧的热水,直接泼过去,哎呦,当时杀猪一样惨叫声,大中午我午睡呢吓我一跳。”
“喝醉呼呼的,胳膊腿没小的利索,连滚带爬躲进楼下人家,小的后脚进去,在人家客厅里直接给她老子脑袋开了大瓢,血水溜了一地板,可把人吓死了,这不没几天楼下租户搬家了,可把房东给气死了。”
“气死都没用谁敢登那家门啊。”
“你们不知道,这几年好多了,都不怎打了,早些年打的才狠,救护车和警车一块在楼下。
这小的,没到成人大腿高的时候就会护她妈。被她爸打的鼻子嘴巴全是血,还挡她妈跟前。
不过这家女的也算熬出头了,孩子一心向着她,考上三十三中学习努力只靠考上大学,以后全是福气。”
“怎么不离呢?带着孩子自己过呗。”
“男的混啊,就是不离,有回男的喝醉酒手里持刀呢,要去老丈人家砍人。这谁敢离啊,神经病一个。”
“摊上这样的,真是倒了大霉。”
“小的现在长大了,老的收敛多了。只不过我总瞅着这孩子和寻常人家的孩子不太一样,阴沉沉的。”
“你可真会说实话,这种家庭出来的孩子怎么可能一样。”
几个人嘀咕着,看着穿着一身校服的女孩拐进小区里,声音才越说越大,“这孩子五官……”
“不像她妈,她妈细看长得挺好,前几天我见着收拾过了,穿着裙子和小皮鞋,皮肤白就是显得年轻,人也精神了。这日子有盼头就是不一样。”
“人家孩子争气啊。”
“就是说啊,过两年考个好大学,毕业找个好工作,娘俩换个地,这日子不就好了。”
“谁说不是呢。”
白天7栋楼三单元很安静,成年人在外面,小孩上学的上学,老的都在外面扎堆坐着说闲话,
日常安静楼梯里忽的传来砰砰咣咣声音,以及野兽一般怒吼声时,周晚风直接迈开腿往上冲。
踢开家里防盗门,入眼就看到厨房乱作一团,男的压在女人身上,拽着头发咣咣一拳接着一拳砸下去,
切菜板打翻在地,切碎的菜叶撒的到处都是。
砰,“你个臭不要脸的烂娘们……”粗吼的骂声中,刚扬起拳头还没落下去,就被后面一脚踹翻。
周晚风书包砸过去,一脚踢踹,捡起地上厚菜板二话不说,对着脑袋,头咣咣就是砸。
“要死是不是,你怎么不死在外面。外面那多河,怎么不去跳一下。”
臭烘烘的酒气在逼仄厨房里漫延,男人半趴着举着胳膊护着头站起身,摸到水池里碗盘子带着水就往身后砸。
噼里啪啦落地。
周晚风菜板挡住头没砸到,在入眼就看到她妈依着橱柜边上,头发扯得挡住半张脸,看不清眼里神色。
拱着腰背男人喘口气恶狠狠抬腿,爆火脾气却冲着地上女人发火:“你他妈骨头轻,你个烂女人,你他妈让老子被人看笑话,我今个就打死你,省的给老子丢人现眼。”
嘭一声,一脚揣在肚子上。
女人闷哼一声歪过身子,痛的咳嗽,下一秒,女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拽住额前头发上半身半立着。
脑袋锤子一样咣当砸在橱柜上。
周晚风冲上去抡着菜盘砸过去,“放开我妈。”
“你个小杂种,你知道个屁,你妈她欠收拾,就是个烂的,骨子轻的发贱,你妈做的好事,今个她就得死,你在拦着我连你一块收拾。”
“说那个人是谁,住哪,老子一定活宰了他。”
“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女人摇头声嘶力竭喊着。
“还敢撒谎,你妈的…”
周晚风扔了菜盘,捡起地上书包,直接裹上男人的头,使劲往后拉拽,咬牙狠狠道,“你他妈先去死吧。”
男人眼睛被罩着看不见,双手却精准掐住女人脖子,脖子上,手臂上青筋像是蚯蚓一样鼓动着,“你不说老子也能找到,老子骟了他,牙全砸掉,眼睛戳瞎,腿打断,老子要杀他全家,一把火全烧了,有一人算一人,全他妈死光。”
“胡说,我没有,我没有,你吓编排你就是想打人…呃,咳咳,咳咳。”
陈琴呃呃呃呃几声,脸色发紫几乎窒息,手脚拼命挣扎着…
周晚风眼角瞥到架子上的剪刀,松开手抄起来对准男人手臂连刺几下,眨眼血水呼呼往外淌。
“啊,你个狗娘养的。”男人抽回手臂捂着看着上面口子,气的眼睛圆瞪,恨不得咬死周晚风。
“咳咳咳,咳咳咳,咳嗽。”陈琴趴地上咳嗽不止。
“呼呼…老子不会放过你的,我先去弄死那个龟儿子,再来收拾你。”男人喘着粗气,踉跄着要想外面走,谁料下一秒,地上咳嗽的女人,一下子爬起来。
周晚风看到的就是陈琴一头撞过去,她刚要伸手拦。
就听到噗的一声。
短促冲击声,是金属和□□碰撞的声响。
陈琴颤颤巍巍往后倒步,额前零碎的发丝下面是惊慌失措的眼,手指颤动着,一直往后躲。直到靠在橱柜上,勉强撑着的身体像是一下抽掉所有力气,疲软着倒在地上,神情惊恐无比,瞪着大眼睛,像一条上了岸张着嘴巴等死的鱼。
滴滴哒哒,血水落到地上。
男人低头看到胸口没入的半截刀子,似乎不敢置信,下一秒暴怒,额角青筋鼓起,猩红的眼睛能看到血丝一点点灌入瞳孔。
瞬间狂风骤雨。
男人发疯的野兽一样扑上。
拳打脚踢。
陈琴抱着头瑟瑟发抖,根本没有反抗。
周晚风介入拉扯,挡在陈琴跟前才看清楚男人胸口的刀子,前胸一片血红,顺着衣服落在地上。
“你敢捅我,贱女人你给我去死,去死,呼呼…呼呼,我不会让你好过的,我不会让你好过的,我要弄死你,弄死那个王八蛋…”
“妈,起来啊,赶紧起来,你真想死在这吗?”
已经疯了,周晚风拼了力气护着,挡着,摁住男人的手臂。
陈琴哆哆嗦嗦的从后面起身,看到地上的血,又看到面目狰狞仿佛要吃她的男人,吓得又一下子瘫倒在地。
捅刀子那一刻力气全没了,只剩下慌乱。
直到男人摸到铁锅一下子扣下来。
陈琴尖叫着护着头,爬到另一边去,急的扶着墙壁站起身,“我…我去…我去叫…叫人…等…等我。”说完,踉跄的往外跑,哒哒楼梯声直到消失听不见。
“贱女人,你去哪你给我回来,咳咳咳我弄死你…”
周晚风死死拽住男人,随着地上血越来越多,男人粗喘的厉害,却依然固执的要去追上去。
眼看人跑了,爆发出来,直接一脚踹在周晚风胸口。
周晚风人往后撞在橱柜上,闷哼一声,疼的皱眉,眯起的眼睛看着男人使劲之后,脚步虚软的往后踉跄两步,弓着腰手捂着胸口,疼的五官拧巴在一起,眼睛眯着粗喘着气,手摸刀把手,来不及迈步,湿滑的血迹让人咣一声倒地。
地板震动,人直直倒跟前,几滴血溅出来。
周晚风靠着橱柜,她能看到男人手指在地板上抓挠,呜呜的呼吸声像是嘴巴里噎了棉花,
常年生活在一起,周晚风很清楚男人恶性,他说弄死你,老子要杀了你这个贱货,剁了你。
周晚风起身,把男人翻过来,也看清楚男人嘴脸,同时也看到对方眼里闪着最恶毒的凶光……
手伸出去,捂住沾满血的刀柄,眼神冷着。
扑哧,刀子毫不犹豫拔出,带出的血溅在校服上,脸上,手上,还是温的。
五分钟过去,十分钟过去,血从咕咕往外冒,整间厨房都是血水味…挣扎着,如同陷在泥沼里,恐惧在眼睛里满满聚集,呃呃发不出声喉咙,寒冷让男人胆怯了,害怕了。
生物课,周晚风学的最好,下刀位置,出血量,男人活不了了。
周晚风等到天黑也没等到她妈陈琴回来,又一夜过去,厨房血迹早已凝固,污秽的颜色就像下水道里溢出来的。
打110报警之前,周晚风先给大姨家打了电话。
她妈没去那。
老破小出人命了,七栋楼三单元四楼,小的把老的给捅了,人给逮起来了。
“还是三十三的学生,这下前途全毁了,没点指望了。”
“那孩子身上有股戾气,眼神又冷,斜眼看人的时候我都打怵,我给你讲这都早晚的事,命里注定的。”
“孩子妈呢?出事的时候去哪了?”
“吓跑了,找不着了,男的要掐死她,砍了她,吓得跑走了,留下小的在家,这不出事了。”
“我家还有警察上门问话呢,我实话实说,老天作证我可没一句瞎话,小的狠起来六亲不认的,老的发起疯真敢弄死个把人。”
大姨陈慧,眼睛哭的通红,来拘留所给送衣服,案子还在审。
“晚风啊……”陈慧就是哭。
“大姨,我妈在你那吗?”陈慧捂着嘴哭,直到会面时间要结束了,这才抬起头看向穿着橘黄色监禁服的外甥女。
“晚风啊,警察从刀把上提出你的指纹了,你……”
“我妈是不是躲起来了?”
“你今年才刚十六岁……”
“让我妈过来。”
“大姨会出钱给你找律师帮你辩护的,你爸就是个人渣,死了活该,没人怨你的,我们都知道你是好孩子。”
“……”周晚风抬起眼,眉眼很冷,陈慧对上一眼立马移开视线,“晚风,大姨会找最好的律师帮你…”
“我未成年,我捅的判刑少,她捅的,十年往上?无期徒刑?或死刑是吗?是这意思吗?”周晚风深呼吸一口气,慢慢张嘴说道:“大姨,你让她过来和我说,我要见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