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办?我爹是奸臣! 第144章

作者:王廿七 标签: 种田文 甜文 爽文 科举 团宠 穿越重生

平安抻着脑袋看,陈琰就往另一侧倾斜身子,弄得平安满心好奇,好像凳子上长钉子,又不敢轻易出声打扰。

陈琰这时抬起头:“还想看?”

平安点点头。

陈琰勉勉强强将手里批完的卷子递给他。

平安兴奋地直哈气,捧着难得要来的卷子,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就这样一份挨一份,凡是准备出房的“荐卷”,陈琰都会拿给平安先看,平安品评一番,才递出去给两位主考。

从黄昏看到内监官进来掌灯,陈琰怕伤眼睛,彻底不让他看了,收卷准备洗漱。

直到上床睡觉,平安按捺不住兴奋劲儿,还在跟老爹讨论试卷里的内容。

陈琰心中暗笑,他可太了解陈平安了,最爱打听是非,这个法子从开蒙用到现在,屡试不爽。

这样日复一日的阅卷,转眼到了三月中旬,平安不知不觉地装了一肚子应试佳作,让他上手去写,没准都能凑出一篇看得过去的文章来。

截止到放榜的前三天,陈琰提前完成了本房的阅卷,将试卷收起来,继续陪平安下跳棋。

跳棋掉在地上,平安趴下去捡,无意间看到自己坐着的那把官帽椅是歪的,椅腿上楔着一枚插销,他好奇地拔出来,椅子吱扭一声,险些散架。

原来是考场人员清理考场时,发现这破椅子晃动得太厉害,临时楔上去的。

“不要拆考场。”陈琰提醒道。

平安从桌子底下爬出来:“爹,您看这个东西是不是很眼熟?”

陈琰皱眉看了片刻,才想起是自己当年会试时考箱里的东西,考箱下层装有户籍文书,小抽屉用插销插着,不易打开,谁料竟被人塞进了小抄,这根插销也不见了。

平安之所以一眼就认出来,是因为小时候总偷他爹的“准考证”来着……

“这个箱子每一个零件都是娘亲特别定制的,咱们把它拿回去,如果严丝合缝地插回去了,就是咱家的东西。”平安道。

那就要好好查一查,是谁从哪里捡到了这个插销。贡院常年锁门不开,留守和打扫的只有几个老吏而已,并不难查。

陈琰回忆起当年的场景,锦衣卫严格搜查了现场,没找到这个东西,如果它藏在栽赃之人身上,搜检官钱淇贞和整组兵卒一起被抓进诏狱,早被搜过身了,怎会出现在考房中?

“那说明钱淇贞只是个替罪羊,栽赃您的人根本没有被抓。”平安道。

陈琰觉得很有些道理,将插销藏进靴子里,以免出考场时受阻。

………

翼日一早,两位主考官选出了四百份考卷,下面就是排名。

按照惯例,同考官也要参与,因此他们被放出笼……呸,考房,来到两位主考所在的衡鉴堂。

平安的八卦之心终于达到巅峰,他小声地问老爹:“爹,打个赌,咱们这一房可以收割多少贡士?”

陈琰皱皱眉,怎么什么话到他嘴里都变味儿呢?什么叫收割?人家是韭菜吗?

当然,平安说的也是实话,大家都希望自己这一房可以多出几位贡士,而且名次越高越好。

毕竟“收割”一些门生,在后辈之中建立人脉和声望,是这份累死累活的差事里唯一可以得到的好处了。

“三十到三十五人。”陈琰道。

“那我赌三十五到四十人。”平安道:“输了的请吃烤羊腿。”

得亏两人声音小,要是被主考官听见,拿如此要紧的事打赌,赌注居然是烤羊腿,非吐血不可。

果然,到了排名次的阶段,就容易产生意见分歧。

平安看得津津有味:打起来打起来!

众人各执己见,在激烈的辩论中裁定了四百份试卷的名次。

陆昉道:“去致公堂拆卷吧。”

所有的内帘官,便跟随两位主考一起来到外帘的致公堂,拆号填榜。

陈琰这一房选出贡士三十七人,其中名次最高的是一名齐州贡士,名叫纪莘,考到了第十七名,他的试卷平安有印象,前面的七道八股文不是最出彩的,最后的五道实物策令人拍案叫绝,能看出是个有见地的人。

可惜排名时以第一场八股文为主,要是单论第三场,至少位列前三名。

“烤羊腿。”平安十分嘚瑟的看向老爹。

陈琰笑道:“下次休沐。”

平安又问:“我有师兄了,对吧?”

陈琰“嗯”了一声,莫名有点担心这位素未谋面的门生。

离开贡院时,平安没忘记去门房一样一样找回自己的玩具,收回小包袱里,叮铃咣啷塞了一包。

龙门当值的礼部官员皱眉咋舌:“玩这么多玩具,什么时候读书啊?”

平安煞有介事地解释:“文武之道,一张一弛。”

“平安。”陈琰在门外催促他。

“来了!”平安轻快地跳过门槛,跟着老爹离开了贡院。

他的身后,两个官员絮絮议论:

“原来是陈状元的儿子,那就不奇怪了。”官员甲道。

“人家十一岁就能随侍父亲进考场阅卷了。”官员乙想到了自己家不争气的儿子。

“你怎么不学陈学士二十出头考状元,三十不到掌管翰林院呢?”官员甲说了句公道话。

官员乙觉得有些道理,叹一句:“人和人的差距比人和狗都大?”

第137章 爹,以后有这种差事还……

爷俩带着一身疲惫回到家,家里正在备饭,林月白早早巡了铺子回来,准备一家人吃个团圆饭。

饭后,平安急急地拽着爹娘去书房,关起门来,把老爹的考箱从桌底拖出来,将考箱下层抽屉打开,里面还有一层内抽,之前是盛放要紧文书的,插着插销,如今只剩个两个插销鼻儿。

平安将插销插入其中,严丝合缝:“果然!”

“都是哪年哪月的事了,现在还能找到线索?”林月白问。

“可不是么,”陈琰不想在家里制造紧张沉重的话题,便打趣道,“多亏了小陈大人明察秋毫。”

平安喜滋滋的点头,又缠着娘亲讲了贡院里的新鲜事——虽然规定不许考官以外的人看卷子,但他偷偷看了很多,还提了不少意见,四百人的录取名额,他们这房就出了三十七个,把其他同考官都比下去了。

叽叽呱呱,叽叽呱呱,缠着娘亲把这十几天在科场碰到的新鲜事都说了一遍。

“但不要对外人说哦,这是不合规矩的。”平安眼睛里闪着贼亮亮的光。

“………”林月白有些没听明白,带他去不就是帮忙阅卷顺便长长见识的吗?为什么要偷着看?

再看丈夫一脸不厚道的笑意,登时就明白了。

“诶呀,这算不算舞弊?”她一脸紧张地问。

平安看向陈琰。

“算不上,”陈琰道,“只要不对外声张即可。”

“哦。”林月白故作松一口气,夸道:“娘还担心你跟着去会影响爹爹阅卷,没想到平安这次帮了大忙。”

陈琰:“嗯。”

“难怪那些官眷们看到我就夸平安乖巧聪明,说我有福气,这天天在眼皮子底下晃还没看出来,越长大越懂事,你我真是有大福气!”

陈琰:“是。”

“上次平安看上的那把小弓,休沐时就去买回来,当做奖励。”

陈琰:“买。”

平安最近有长个子的迹象,八岁时买的小弓已经小了,骑射课上不称手,本来也是要给他买的。

“谢谢娘!”平安被捧得有些迷失自我:“爹,以后有这种差事还找我昂!”

“那是自然。”陈琰笑道。

……

翌日会试张榜,贡院门外的八字墙下挤满了焦急等待地举子。

齐州举子们扎成一堆,相互查看名次。

“纪兄,快看!”有人拍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你在第十七名!”

那举子名叫纪莘,虽然年纪小,却是齐州的解元,读书人先论成绩后论年齿,所以即便是生着胡须的大龄考生也要称他“贤兄”,很多人觉得叫不出口,怎奈这家伙太年轻,连个表字都没有,人家堂堂一省解元,总不能直呼其名,所以硬着头皮也要这么叫。

纪莘身量还没长全,齐州人又以高大著称,因此比周围人矮上一节,浆洗地有些发白的直裰朴素整洁,看到自己的成绩,总算没有辜负十年寒窗,长舒一口气,由衷地笑了。

会试放榜之后,为了表达对座师、房师知遇之恩的感激,同乡、同科们一般都会三三两两相约一起去家中拜见。

可巧这日休沐,陈琰陪着妻子儿子去状元楼吃炙羊腿,吃完又去街上,买回平安新看中的那把小弓,三人逛够了才回家,来得早的几个新科贡士已经在陈家等了半晌,陈琰才堪堪露面。

“诸位,久等了。”陈琰带着平易近人的笑,请他们到前厅喝茶。

贡士们来的时候心思各异,这时所有人脑子里只有四个字:好年轻啊。

平安跟着老爹见了几波人,众人听说他小小年纪也进考场参与了阅卷工作,佩服之情油然而生。

考生只需要在考场呆满九天六夜,考官阅卷至少要十几天,单是这份定力也不是寻常孩子可比,因此半客气半玩笑地叫他“小师兄”。

“言重啦言重啦。”平安一脸和蔼地看着他们:“各位师弟好,以后相互关照。”

众人:“………”

是哪个先带头瞎客套的?!

陈琰并没有责怪儿子的意思,只是含笑看着他们,——这点道行就学人家逗孩子,被整顿了吧?

接待完一波一波的门生,始终没见到是成绩最好的纪莘。

“果然,这种时候上司不会记得谁来了,只会记得谁没来。”平安道。

“乱说什么实话。”陈琰道。

当然,他并非计较虚礼,只是很想见见这位十七岁的贡士而已。

“可能年纪尚小,不懂为人处事吧。”平安道。

陈琰意味深长地斜他一眼,为人处事跟年龄大小似乎也不怎么成正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