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办?我爹是奸臣! 第156章

作者:王廿七 标签: 种田文 甜文 爽文 科举 团宠 穿越重生

“传。”

郭恒和吕畴进殿时,纪莘已将自己的身世之谜一五一十告诉了皇帝。

“臣被贼人掳走时年仅三岁,不知因何得以苟全。家父家母的性命想必也受到了威胁,只能以这种方式保留证据,并非沽名钓誉、讪君卖直、陷先帝于不义,请陛下明察。”

稚气未脱的少年,比珉王李泊言也大不了几岁,正该是受父母庇护的年纪,却为了父母双亲,宁愿受刑也要叩阍直诉于御前,皇帝看着焉能不动容,更加恼恨那些伤天害理的走私势力。

皇帝见到郭恒,便令人将那份账目拿给他看。

郭恒直感到触目惊心,强自镇定,看着纪莘一脸责备道:“本官向你保证过,一定会陈奏陛下的,你这孩子如何这般性急?”

纪莘微微惊讶,昨晚才查出的账目,并未跟郭部堂商量过啊……

但他只愣了一瞬,便知道郭恒是打算顺水推舟,助他一臂之力的,念及此,眼泪夺眶而出,哽咽道:“部堂恕罪,学生如今金榜题名春风得意,可我那生身父母还在岑州军中受苦,一想到此处便肝肠寸断,便是宁死也不愿再耽误了。”

他哭的凄惨悲切,皇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责问郭恒:“此事你事先知道?”

“臣知道。”郭恒道。

皇帝原本还觉得纪莘的说法有些离奇,郭恒这三个字,打消了他心中最后一丝存疑。

“为什么不上报?”皇帝面露不悦。

“陛下,此案牵扯甚广,朝廷刚刚审结了晋州贪腐,再兴大案,必使朝野震动,还需从长计议。”郭恒又道。

“还要从长计议,这些蠹虫快把大雍的江山掏空了!”皇帝怒道。

郭恒两袖交并:“陛下明鉴,此事涉及盐政、海禁,皆乃国之命脉,兹事体大,不能仅凭凌砚一面之词,臣本打算行文户部,重新核算兴化四十二年齐州的产盐总量,所收盐引、实发盐量与收入的数额,若有虚报,再行禀明陛下。”

皇帝也觉得自己有些冲动,或者说晋州贪腐案在先,令他有些矫枉过正,闻言面带愧色,道:“卿所言有理,传口谕到户部,令齐州清吏司主事以上的官员,带上账册算盘到乾清宫来,就在此处算。”

……

算盘声如雨点般噼啪作响,斜攀在飞檐上的日头渐渐挂到正顶。

做平的账目往往经不起细查,一查之下,结果触目惊心,的确如凌砚所说,兴华四十二年年底,齐州上报盐产量三十万引,而各地盐场实际上交的盐引相加却不足半数,剩下的官盐去了哪里?

皇帝震怒,责令户科监督户部各清吏司立刻组织查账,尽快上本汇报结果。

郭恒又道:“陛下明鉴,臣隐瞒此事,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凌砚正在龙襄卫充军,臣顾虑他的安危。”

“这也值得顾虑?”皇帝冷声道:“令锦衣卫速派一支校尉去龙襄,将夫妇二人带回京城,若有任何差池,让罗纶提头来见。”

“陛下,以什么名义?”吴用问。

先皇将其发配充军,正是因为他不但斥骂满朝文武,还痛陈先帝过失,陛下要将人召回京城,总要有个名头,不好直接打先帝的脸。

一直保持沉默的吕畴开口道:“陛下,先帝当年擢升凌砚,委以巡盐重任,凌砚到任之后写出那份目无君父的奏疏,陛下也并未杀他,足见对他的认可和赏识,所谓充军,不过是觉得他性格冒进,为了让他多加历练以成大任。而今十三年过去,想来也磨砺得差不多了,陛下何不重新起用他,以全先皇的苦心呢?”

郭恒一脸错愕地看着吕畴。

“怎么,郭尚书不同意本官的看法?”吕畴问。

“……”郭恒躬身道:“臣附议。”

皇帝道:“就按吕阁老的意思,速去拟旨吧。”

“遵旨。”

“小纪卿,好了,别哭了。”皇帝宽慰道:“朕会为你做主的。”

纪莘伏地啜泣:“陛下德配天地,泽被万民,微臣定当结草衔环,以报圣恩。”

皇帝令人将他扶起来,又担心他小小年纪经此一事,以后走偏了路,事急从权是一个人的魄力,可若事事都想走捷径,那就把路走窄了。

念及此,便对他说:“你年少登科,智勇有余,但也要多向前辈学学,什么叫稳扎稳打、老成持重。”

“是。”纪莘道。

皇帝吩咐身边的太监:“带他去偏殿稍事歇息,待消了汗,再送他出宫。”

第149章 陈大人,注意官仪。

纪莘被人从乾清门送出,就看见平安正在等他。

“小师兄,疼不疼?”平安从太监手中接过纪莘,搀扶着往宫外走。

纪莘惨白的脸色说明一切,一边往外走,一边忍不住用虚弱的声音问道:“可是,既然都纳银收赎了,为什么不一次赎清,还给我留了十七杖?”

平安愣住:“你叫了我一声,欲言又止的,不是担心不够有气势吗?”

纪莘欲哭无泪:“我是怕连累你。”

“……”

“诶呀,”平安讪笑道,“会错意了,没苦硬吃了。”

纪莘笑了笑:“不过话说回来,苦肉计虽然苦,但确实管用。”

平安虽然急于吃瓜,但还是更担心小师兄的身体,忙说:“你先别说话了,咱们先回家,我向学堂告了假,我娘请了郎中在家里等着。”

纪莘心中感动,一时也弄不清哪里才是他的家,整个人昏昏沉沉,被平安扶上陈家的马车径直往甜水胡同去了。

郎中果然已经候在家里,林月白不便进屋,只在前院的石凳上坐着,等郎中出来。

小师兄伤得不轻,好在没有伤及筋骨,平安进进出出忙前忙后,付过诊金送郎中出门时,转身却见娘亲对着空气发呆。

平安伸手在娘亲面前晃晃:“娘,怎么啦?”

林月白微微叹气,看起来很心碎的样子:“儿啊,给娘抱一下。”

当娘的,看到别人家的孩子受苦,连带看自己的孩子都格外招人疼。

可平安今年都十二岁了,早就不爱跟爹娘贴贴了,极其敷衍地给娘亲抱了抱,立刻跑没了影。

……

陈琰在兵部听说了纪莘的事,迅速处理好公事,提早散衙回家,纪莘已经上过药睡熟了。

小福芦手里端着个托盘从客房出来,是纪莘吃过的午饭。

平安对他说:“只动了几根青菜,几口米饭。”

“他身上不舒服,想必没什么胃口,吩咐厨房单做些清淡的粥食给他。”陈琰道:“还有,他夜里或许会发烧,安排个妥帖稳重的小厮在他房里守夜。”

“好嘞。”平安转身往厨房走。

陈琰看着儿子的身影,不知不觉间稚气渐褪,已有几分少年模样了。

“平安。”陈琰叫住了他。

平安又颠颠地回来:“怎么了?”

陈琰忽然张开手臂:“给爹抱一下。”

平安跳开两步远:“陈大人,注意官仪。”

“……”

陈琰心里升起的那点怜子之心被浇的透透的,白他一眼去了内宅,见到妻子就开始告状:“怪道说‘少年夫妻老来伴’,人还没老就已经要相依为命了。小时候恨不得挂在身上,这才几年啊,抱一下都不愿意了。”

林月白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此时九环拿着一封书信进门,交给陈琰。

陈琰看了眼信封,是致仕回齐州的老上司钱大人的来信,便使下人出去,拆开来看。

“什么事?”林月白问。

“我托老上司帮忙调查纪家的事。”陈琰道。

“信上怎么说?”林月白问。

“寻常耕读之家,此二人婚后十年无所出,受尽冷眼嘲笑,便打听着想买个孩子,然后就有了纪莘。”陈琰道。

“买孩子,犯国法吧?”林月白道。

“都是邻里传闻,并无实证。”陈琰叹道:“纪莘既然能够参加科举,说明他的户籍做得十分完美,将来想要认祖归宗,想必还有一番争执。”

“纪家还敢跟凌家争孩子不成?”林月白道。

“纪莘从小表现得异常聪明,养父便放弃了自己的举业,一门心思只盯着他读书,期盼他光耀门楣。辛勤耕耘十几年,到了收获的时候,怎么会轻易放手呢?”陈琰道:“出仕之人最怕被人指责不孝,所以凌家未必敢强行带回纪莘。当然,这是后面的事,走一步看一步吧。”

林月白轻轻一叹:“这么小就考中进士不知吃了多少苦。你看他单薄的,一阵风都能撂倒似的,日后他爹娘见了该有多心疼。”

……

纪莘的身子骨确实单薄,当天下午就发起了高烧。吃了退热安神的汤药,一边犯迷糊,一边对平安道:“炒米胡同,纪家,我养父母那边……”

除去他这件事,纪家的确是清白人家,三代无犯法之人。养父虽然严厉、有私心、揠苗助长,但毕竟教养他一场,更不用说养母无微不至地照顾他长大,养猫养狗都有感情,何况是人呢?

平安握住他的手道:“小师兄,你不要再说了,我都明白。我亲自去审,保准把你的身份证明统统拿回来!”

纪莘扯住他的衣角:“啊,不是,不……”

平安目光坚决:“我知道他们不好对付,你放心,我自有办法让他们开口!”

平安话音刚落,人已经消失在了屋门外,还险些将纪莘拽下床去。

牵扯到身后的伤口,纪莘痛苦地拧着眉头,负责照顾他的小厮赶过来,扶他趴好,还一脸崇拜的表情劝他:“您就安心养伤,我们少爷主意可多了。”

“………”

“我只是……做下这么大的事……担心有人对我养父母不利。”纪莘摆烂地摊在枕头上:“现在不用担心了。”

……

平安从家里出来,便去了北镇抚司,一圈一圈转得罗纶头晕。

罗纶放下手头的繁忙的公务:“你到底想怎样?”

“借我几个人吧。”平安道。

“干什么?”

“不好说,看对方配合程度,轻则吓唬两句,重则抄家抓人什么的。”平安道。

“别做梦了。”罗纶道。

没有上谕,没有刑科驾帖,怎么能随便抄家抓人呢?从前的北镇抚司名声是不太好,可自打他上任以后,锦衣卫执法已经变得文明……多了。

平安索性绕到罗纶身后帮他捏肩捶背:“您就答应吧,我一向很有分寸,不会闯祸的,四凤叔,四凤叔,四,凤,叔!”

吵得罗纶头都快炸了:“你说破大天去,我也不会由着你胡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