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梨庐浅
林杏月见她的目光总是往自己身上看,虽然不知道她是谁,但那样打量让她很不舒服,回瞪了一眼:“这人证物证都在,还有什么可狡辩的,就是报了官,官老爷也是这样断案的。”
念慈还要再说什么,林杏月旁边的赵嬷嬷也开口:“既如此,不若咱就请了杨奶奶来。”
念慈虽然没进府,可也知道杨奶奶是谁,那是老太太身边的妈妈,不过岁数大了之后就很少服侍老太太,一般都是让巧燕打理。
她从前还奶过大老爷,在府里的地位可以说,比那几个不受宠的小娘还要高。
郑妈妈一听,嘴唇也变得煞白,抖动着说不出话来。
要是让杨奶奶知道了,别管是真是假,就一条在府里闹事,她们就都吃不了好果子。
再说郑妈妈本来就心虚,杨奶奶那双眼睛虽然老,可是锐利得很,什么都瞒不过她去。
看她这样,其他人还有什么不明白,念慈的手也松开郑妈妈,心里也乱成一团麻。
她还没有进大厨房,郑妈妈就出了这样的事,以后她还怎么在府里做事。
郑妈妈见念慈这样,心里就有几分不高兴,这时候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只是她没敢把董顺家的给说出来。
不然董顺家的也不会轻饶了她。
赵嬷嬷和林杏月就商量起来这事该如何去办,她们也不想惊动杨奶奶,可这事已经闹得这样大,杨奶奶那边不知道是谁通风报信了去,也或者本来府里的情况她老人家就关注着,就派了两个身边的丫鬟过来问。
郑妈妈一看这样,直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林杏月也被叫去回话,她是头一次见杨奶奶,见她穿着打扮都很朴素,和一般的婆子也看不出来什么区别,只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林杏月就把她和小云提前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到了这个时候再隐瞒也没什么意思。
她也不是为了把郑妈妈给捉住,郑妈妈和她可没什么过节,后头是谁才是她想知道的。
梁奶奶倒是没想到林杏月是个实诚的,也有几分聪明,到了这时候说实话,反而是对自己有好处,不至于落个坏印象。
“这事我知道了,郑妈妈和那小丫鬟先在我这边扣着,等有什么事,主子回来了自会往下查。”
都这样说了,林杏月就磕了个头退出来了。
杨奶奶身边的小丫鬟,就和杨奶奶小声说了林杏月的手艺。
“听说可是好吃得很,奶奶要是什么时候有胃口,也让她做个尝尝。”
杨奶奶一应吃食都是和老太太一样,是专门小厨房里做出来的,府里的大厨房那是不能比的,她一听就笑了起来。
“看来那手艺应当是差不了,你都帮着她说话了。”
那小丫鬟年岁也不大,和杨奶奶说话却自在得很:“我还真尝过,听说大老爷身边的那几个小厮也常常去要了吃的,这才好奇。”
杨奶奶想起来徐柏平安他们几个,笑骂了一声:“那几个小鬼头正是长个,可不就是馋得很。”
后面的话就没接着说下去,看起来也有些乏了,小丫鬟就识趣地闭了嘴。
闹了这么一场,小厨房的吃食也有些凉了,回去又给热了热,好在府里没什么主子,就算晚一些也没什么。
冯大娘和林金兰听说了,两个人又骂了一场。
冯大娘觉得不过瘾,要不是郑妈妈和小丫鬟被杨奶奶给带走了,她真想上去打一顿。
没有出了这口气,冯大娘就和林金兰一块去了郑妈妈家门口,在那里又是骂了一通,这才觉得好受。
郑妈妈的家里只有念慈留了下来,出了这事之后,她也不知道怎么办,就给自家表姐写了封信,托了跑腿的闲汉送了过去。
她表姐贾亭嫁的人就在后街巷不远的地方,不过她表姐向来不喜欢念慈,也不愿意让她登门,念慈这才托了闲汉过去。
本以为听了郑妈妈被抓走的事情,表姐多少会顾念着几分母女情分,过来和她商量一番,该拿钱的拿钱,省得郑妈妈受罪。
谁知道贾亭只让闲汉带了一句话,说郑妈妈有如今这样的下场也不过是咎由自取,她一个外嫁女实在是管不了。
念慈没想到表姐竟然这样,到最后还是她一个人想主意,愁得趴在枕头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小厨房今儿个做的吃食是角豆炒落苏,胡娘子和辛嫂子扬眉吐气,虽然幕后的那个人没有被抓住,但她们多少也猜到了一些。
加上杨奶奶已经出了手,想着背后的人也会忌惮几分。
打饭的时候,两个人的笑就没合拢过嘴,给刚才帮着说话的人舀的都是满满一大勺,还让他们不够吃了就过来。
胡娘子扬着声音说:“咱们小厨房可不靠那些歪门邪道,做的好吃纯属就是咱家月姐儿的手艺好,那些个手段咱们可不屑用。”
有人羡慕那些帮着说话了的人,后悔刚才怎么没出头,明明也没相信那小丫鬟说的话。
这角豆烧落苏,听起来很是普通,可吃着却是香的很,两个的味道相互交融,落苏绵软香浓,角豆既有几分脆爽,又有豆香。
有人相信了小丫鬟说的话,这时候就有几分羞愧,打饭的时候顶着胡娘子和辛嫂子的目光,也觉得火辣辣的。
等吃到这样的香味,更是无地自容起来。
这一闹,府里不少人就都知道了,徐勇和宋石头还特地回来,想帮着林杏月撑腰。
“那倒是不用,人都已经被带走了,我也没吃什么亏,反而让那些人知道是背后有人陷害咱们,以后是再不能随便诬赖的。”
徐勇和宋石头合计了一番,也没别的好主意,就想着要是徐柏在就好了。
他们这几个人里面,也就徐柏的鬼点子比较多。
说起来,府里最近可是热闹的很,先是中元节这天,有两个妈妈出来的时候看到了白色的东西在飘。
细看,那东西却是没有脚,把两个扫地的婆子吓得够呛,连滚带爬地回到了屋子里。
回头就和其他几个婆子说了起来,今年中元节不太平,怕是原来早死的两个小娘,回来找人索命了。
这事儿知道的人并不多,但是被那鬼混的事散播开,倒是很多人都知道了这些陈年往事。
一下子,府里很多人都不敢走夜路,值夜的也互相结着伴。
人凑在一起,难免就说起来郑妈妈那事,都在猜她后头的人是谁。
大厨房的名声一下子就跌落了不少。
“我觉得肯定是大厨房那边的人,不过就是看小厨房这边的林小娘子做的吃食好,觉得落了他们的面子。”
“真是一群酒囊饭袋,自个儿做不好事,还偏不让别人来做。”
“可不是这样,你想那月姐儿做的吃食好吃又便宜,我听说她家还时常热着些好吃的,一个素夹馍也不过才三四个铜板,还好吃得很,咱们干活累了,去买上那一个不正正好。”
“你说起这个,我也听说了,好像她娘还在花园里支了个摊子,专门卖茶叶鸡子,你吃过茶叶鸡子没?
说起吃食,这些婆子们更是来了兴致,也不觉得害怕,说的是唾沫横飞,把那些吃食吹得是天上有地下无的。
就像她们说的,大厨房的人手太贵,请他们做一次席面,腰包就要空上一大半,还要被那些妈妈数落没什么见识。
可林杏月就不一样,做的吃食都是他们花钱能买得起的,味道还好,自然就来找她。
说完吃食就想起来,亏得这郑妈妈没有得逞,不然他们去哪里吃到这些便宜美味的东西。
一个婆子在旁边心有余悸地说道:“当时那个小丫鬟就站在我身边,我看她哭的可怜,说的煞有其事,还以为是真的。”
其他婆子看见了,都是一脸谴责,这个婆子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脸上火辣辣的,争辩了几句。
“当时咱们也不知道,看那小丫鬟也不像是个奸诈的,且大厨房这么多年素食都做不好,我听说梁妈妈还专门去和大厨房说了一声,让他们多尽些心,偏小厨房就做出了这样好的吃食来。”
她说的就算再有理,落在其他婆子耳朵中,也觉得这个婆子不能明辨是非,上了当。
“要都是像你这样,关起来的就不是那郑妈妈了。”
这个婆子被说的连连告饶:“等回头我见了那林小娘子,给她赔个礼。”
“那倒是不用,我瞧着那林小娘子也是个脾气不错的,往日里见了她,都是笑盈盈的。”
“就是你和她赔礼,她反倒觉得不好意思了,不如你回头见了她,送些小玩意儿。”
说起这个,就想起来那天林杏月休息,董婆子掌勺做的那个馓子羹,后来等林杏月回来,好几个人见了都给她送了些东西。
“那林小娘子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瞧见了,还给了她一包茶末。”
大厨房的李妈妈向来是个爱说闲话,不爱操心事,可最近回回遇到了熟人,都要问她,到底是大厨房的谁看林杏月不顺眼。
李妈妈原先没把林杏月当成一回事,不过是一个做饭的小丫头,他们大厨房最不缺这样的人。
可那郑妈妈的事情,连累的他们大厨房的人,像过街的老鼠,连出门也不能。
李妈妈回头就和刘妈妈商量到底是谁,两个人认识多少年,比和董顺家的关系好多了,说来说去,就觉得这事应该是董顺家做的。
“昨儿个我来大厨房,当时看见董顺家的过来,也不知道要做什么,脸却高高的肿着。”
一听这个,李妈妈就来了兴致:“你说她脸肿着?这么大的岁数了,难不成是董顺打的?”
董顺家的被打了之后人也是懵的,她想不到这么大的岁数,为董顺生儿育女,在府里给他捞着银子,回头就因为这样一件小事,就挨了一巴掌。
董顺见董顺家的抬起头,不服气的看着他,又要再打一巴掌。
董顺家的自然不肯吃亏,嗷的一嗓子,就要和董顺拼命。
董顺吓了一大跳,平日里他说什么,他这婆娘从来都是不会反驳的,有时候着急了也不过是背后嘀咕两句,从来没有像这样一样*,敢和他拼命。
董顺觉得他这个婆娘反了天了,她如今有现在的这一切,都是他提拔的。
要不是董顺家的嫁给了他,谁知道她算哪根葱。
董顺力气大,常年在外面跑各个庄子,董顺家的力气根本就比不了,才跑过来,就被董顺挥手拍倒在地上。
这次疼得董顺家的眼泪都冒了出来,旁边小丫鬟看见了,着急忙慌地过来扶,叫了一声董娘子。
原先的时候,董顺家的最喜欢听别人叫她这个名字,每次都乐呵呵地应着,可今天听着却觉得十分刺耳。
她在府里辛辛苦苦地当着差,不知道被多少人唾骂,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给他们家捞银子。
可到最后她却连个名字也没有。
原先她可不是叫董顺家的,别人见了她也会叫声南怀姐姐。
说起来她在嫁给董顺之前,也是老太太那边的二等丫鬟,虽然最后没当成大丫鬟,就嫁给了董顺,可也是风光过的。
那时候如何会像今天这样,会被董顺打上那一巴掌,他当时见了自个儿,都还不要恭恭敬敬地叫一声姐姐。
董顺没有理会哭闹的赵南怀,整理了一下自个儿的衣裳,抬腿就往外走。
他事情多,时不时还要去瓦子逛一逛,外头还养着两三个小娘,都是需要他去应付的。
在外头,谁见了他不尊称一声老爷,比那些乡村富户还要有体面,谁敢像赵南怀这样。
赵南怀就算曾经风光又如何,嫁给他这么多年,早就成了他们家的人,不听话就要收拾。
一个小丫鬟虽然不值当什么,可是惊动了杨奶奶,董顺就不乐意起来。
他需要的是一个能帮着他打拼事业的贤内助,而不是这样在背后里兴风作浪,四处得罪人的婆娘。
地上凉,小丫鬟也不敢上前去扶赵南怀,还是她自个挣扎着爬了起来,理了理歪了的发髻,让小丫鬟去给她打一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