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梨庐浅
他啧了一声,一股无名火就冒了出来,劲儿没控住住,一把甩在了钱婆子脸上。
钱婆子哪里是受气的主儿,大不了不跟着宋更夫一块儿过了,她在府里有正经差事,吃喝不愁的,怕他做甚。
她直接露了指甲,和宋更夫厮打起来。
宋更夫回家的时候,是掩着面回来的,林金兰特意搬了凳子和玉姐儿在门口玩儿,看到宋更夫,就大声喊了声宋叔。
宋更夫不想理会,林金兰偏不放过他,问了好些个让他下不来的话。
宋更夫一时恼怒起来,觉得林金兰实在是个吃饭不知饥饱的杀才,说话的时候就带了些出来。
他话刚讲了一半,人直接被泼了一盆子水。
宋更夫身上本来就疼,钱婆子和他后来又打了一架,把他的脸都给挠花了,这样被凉水一泼,觉得伤口的地方火辣辣的疼。
原本以为水擦掉了会好些,谁知道伤口依然火辣辣的,宋更夫这时候也品出来些什么,这水里面定然是加了什么东西的。
他红着眼睛愤怒的一抬头,就看到了林杏月呆着几分歉意的眼睛。
“宋叔,真是对不住,我不知道外头有人嘞。”
宋更夫满嘴要骂人的话就被堵在了嗓子眼里,他刚才和林金兰说话的声音那样大,如何林杏月就没听到。
这是糊弄鬼呢!
一家子都没个好东西!
宋更夫先往地上呸了一口,就要开始骂人,先前的事他还没有算账呢。
“你个胚子……”
话刚开了个口,冯大娘拿着刀就冲了出来。
宋更夫身上一道红一道青的,冯大娘压根看不到,要是看到了,也巴不得那些是林金兰打的。
大不了赔了钱去,只是那气不能受。
宋更夫一看那刀,眼睛就瞪直了,二话不说就往回跑,生怕冯大娘真的拿刀砍了他。
冯大娘看见他这样,双手掐着腰哈哈笑了起来,“你这直娘贼,说谁是胚子?我看你是才是狗攮的胚子,贼厮鸟……”
宋更夫根本就骂不过冯大娘,躲在院子里连吭都不敢吭。
那边林金兰哈哈大笑着,林杏月也把捂着玉姐儿的耳朵松开了,小声问她有没有听到。
“没有。”玉姐儿眨巴着眼睛摇摇头。
冯大娘这才哼了一声,同过来说闲话的几个邻居婆子,说起来宋更夫。
“谁知道是发了什么疯,保不齐就是被钱婆子给蹬了,这心里气不顺,才拿我们家两个姐儿撒气。”
冯大娘还真是猜中了,只是她还没有骂过瘾,回去就撺掇林杏月,“你也看到了,石头爹说话七颠八倒的,直说胡柴,眼见成了一个癫汉,家里的东西可不能再留下来。”
林杏月正在逗玉姐儿,怕刚才的事情让玉姐儿心里难受,听了冯大娘说的,也没着急回答。
她不着急,脾气利索的张婶娘又去宋更夫门上骂了一通,回来和冯大娘这么一说,也觉得也得赶紧动手。
“真是疯汉做怪,咱们家两个姐儿不过在门口,就要被这样胡柴一通,想想我就来气。”
张婶娘随手拿了扇子扇着风,心里的火气还下不去。
林金兰心虚的缩了缩脖子,生怕林杏月看出来了,就往她那边看了一眼。
林杏月正好看过来,可不就对上了眼。
林金兰讪笑了两声,想着怪不得徐柏说林杏月眼睛厉害,这么一打眼看过去,可不就是厉害的很,怎么像是什么都能看明白一样。
她怕林杏月训她,找了借口,“我去看看石头哥在哪里。”
刚才那么大动静,要是宋石头在家里,定然会出来看看的。
林杏月也没去管林金兰,给玉姐儿洗了脸,就去了灶间。
刚才听到动静,她着急下只能在盆子里兑了些茱萸粉,可费了她不少,这时候就有些心疼。
宋石头是出去打水了,听林金兰添油加醋的一说,立时就去找宋更夫讲理。
宋更夫本来想躺着睡会儿觉,眼见着不得安宁,干脆往外走,想着去瓦子找个地方躺会儿。
冯大娘和张婶娘找的就是这个机会,一个进去找石头娘留下来的东西,一个劝石头。
宋石头只是脾气好,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知道这时候是最好时候,宋更夫就是回来了,也因为理亏不敢怎么闹腾。
他想明白了之后,就给冯大娘和张婶娘行礼,“要不是有两个大娘在,我都不知道该如何。”
“你娘在的时候,咱们就是这样亲香,以后有什么事情,只管找大娘们,咱们管到底,让你爹随意折腾去。”
张婶娘能说出来这样的话,冯大娘就不能,她翻找了一圈,发现值钱的都不见了,气的又跳脚骂人。
姜婶娘在的时候,可是给她们两个都看过她嫁妆的,钱不说,光金镯子就两个。
“定然都是给了那钱婆子!”张婶娘一想就知道,“不然好好的,钱婆子跟了石头爹那癫汉做什么?”
冯大娘就想撸袖子去要回来,林杏月拦了一下,“娘,咱们去那边要就不占理了,回头再说出不好的话来,我看石头爹和钱婆子也好不长久,还有的掰扯。”
冯大娘明白了,“月姐儿说的也是,那就等那癫汉把镯子要回来了,咱们再从他手里拿回来,一个给石头,一个给玉姐儿,谁也不亏着。”
林金兰在旁边捂着嘴偷笑,林杏月催着大家赶紧回去睡觉,“时候可是不早了。”
从宋更夫那边拿来的东西先放在了张婶娘家里,谁也没有不放心的。
林金兰一想今儿个的事情,是做梦都要笑醒,可惜不能和人说宋更夫身上的那些有她的功劳,可憋的不行。
她只能和冯大娘在那边叽叽喳喳骂着宋更夫,两个人可是过够了嘴瘾。
林杏月明儿个还得早起,嫌她们说的烦,就让她们两个去院子里说。
“不说了不说了。”冯大娘怕一会儿说的再口干,她明儿个上差的时候,还得和元婆子曹婆子说。
林金兰只好爬起来把蜡烛吹灭了,就在林杏月都快睡着的时候,林金兰突然凑过来,一脸欣喜的开口。
“月姐儿,我才发现你真真是个皮里阳秋,那泼出来的水里你可是加了东西?”
林杏月眼睛也没睁开,直接把枕头扔过去,耳朵边终于安静了。
林金兰却一点儿也不恼,喜滋滋的,觉得她们娘儿三个可真是好。
府里的主子今儿个一早就回来了,小厨房的人都在那里说着闲话。
郑妈妈事情还没有什么消息放出来,周大娘子房里的大丫鬟,却听说就是这两天放出去嫁人。
不知道董婆子如何做的,她家的英娘真的成了正院里的三等丫鬟。
董婆子激动的在小厨房里掉了好几次眼泪,逢人就说她家英娘有福气。
林杏月也没去她跟前,那边已经有婆子问起来,想知道除了英娘,还有谁也去了正院。
“别的不知道,好像有个粗使丫鬟进了茶水间。”
董婆子想了想,一拍大腿,“叫什么朱雨的。”
松姐儿在旁边松了一口气,她刚才真怕董婆子说出来林金兰的名字。
林金兰要真去了茶水间,那也是很出息了,说不得过几年她们娘三个也能翻了身。
其他人更关心绿夏走后,谁去做这个小娘,“都说是松姐儿的那个二姐,可是真的?”
“不知道。”董婆子含混不清的说,“这能伺候主子都是看福分的,绿夏有那个好样貌,偏没有那样的命,这找谁说理去。”
也有人去问松姐儿,三言两句就叫她给骂了回来。
大家看她那个样子,猜着平春多半是没有当成小娘。
松姐儿气不顺,切菜的时候都咚咚的,赵嬷嬷连着往这边看了好几眼,生怕她一个不高兴,把案板给剁坏了。
小云吓得只往后躲,拉着林杏月的衣摆,“月姐儿,我害怕,松姐儿会不会打我?”
“不会。”林杏月摸了摸小云的脑袋,拿了一个馒头递给她,“吃了就不害怕了。”
小云抱着馒头就笑了起来,只是一直不敢看松姐儿那边。
林杏月心里记挂着林金兰,她是知道朱雨这个名字的,林金兰回来没少说和朱雨是如何打机锋的。
下了差,林杏月特地拐到了街上,买了一袋子琥珀饧。
琥珀饧卖的人不少,不需要特地走到汴河两岸,在她们后街巷的街口就有货郎卖。
林杏月看这琥珀饧的成色还不错,咬上一口也是脆甜脆甜,熬糖的手艺也是老道的很,一看就是做糖的行家了。
林金兰正蔫蔫的坐在院子里,双眼无神的不知道在看什么,林杏月把琥珀饧给她的时候,林金兰都没有反应。
“姐姐。”林杏月喊了她好几声,“怎么就像失了魂一样,左右以后还有机缘。”
“那不一样。”林金兰和朱雨一直不对付,这次朱雨进了茶水间,在她跟前不知道怎么得意,“我瞧着就烦。”
她又怪起来冯大娘,“当时让她给我拿一些钱,给了管事的,怎么也不会让朱雨那么得意。”
林杏月替冯大娘辩解,“你那时候可不是想进茶水间,说的是想当小娘。”
“谁说的,我明明说的是进二房当三等丫鬟。”
林杏月看林金兰生气了,赶紧拿了琥珀饧出来,也不和她顶嘴,“尝一尝,味道不错。”
“怎么还拿我当小孩哄。”林金兰拿了一个放在嘴里面,神情却还是不怎么高兴,撅着嘴,闲闲的摆弄着自己的指甲。
冯大娘这时候正好从外面回来,这次带了不少的桂花回来。
因着糟笋干的味道在前面吊着,今儿个帮着冯大娘干活的时候,她们都特别卖力。
元婆子还说玩笑话,想着林杏月手艺这么好,不知道桂花要怎么吃。
“要是酿了酒就好。”
冯大娘也这样想,只是不敢说出来,邀功似的把桂花放下,又偷偷摸摸拿出来几个石榴。
“园子里的石榴可结了不少,这都是掉下来的,主子们也不能要,我就拿回来一些。”
冯大娘其实不大爱吃石榴,觉得费劲,以往就是捡了石榴也不往家里拿,随手就给了小丫鬟们了。
林金兰看到冯大娘回来,直接哼了一声回了屋子,也不凑过来看那几个大石榴。
冯大娘一脸的莫名其妙,“这是怎么了,兰姐儿又发什么疯?”
林杏月一边把石榴收起来,一边把朱雨成了茶水间丫鬟的事情说了,冯大娘后悔的捶胸顿足起来,恨不得回去再把钱给送了。
“早知道就不该舍不得那银子。”冯大娘没敢和林金兰直接这么说,怕她听了更是炸了锅,只和林杏月小声嘟囔。
林杏月倒是不后悔,去当那伺候茶水的丫鬟,哪里是容易的事儿,就林金兰那个爆炭脾气,一天不动地方的坐在茶水间,比坐牢还要让她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