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杨李涛涛
“妈妈,抱。”团团伸出小手,渴望祁香贝抱他起来。
邵鸿远捞着胳膊让他骑在自己脖子上。
海拔陡然升高,团团搂紧邵鸿远的头,就怕掉下来。
祁香贝在后面扶着团团的腰,防止他闪着,“要不咱去前面的广场吧,让团团自己玩会儿。”
邵鸿远当即转了方向,朝着广场前进。
广场上聚集了不少人,大大小小的孩子们穿梭在其中,嬉笑跑跳,惹了团团的眼,拧着小腰要下来。
脚刚沾到地面,展开双臂就跟在大孩子身后呼啸着跑走了,大有想超越的架势。
祁香贝哪放心,追在他身后,两圈下来,气都喘不匀了。
“孩子爸,下面看你了,前进。”祁香贝停在邵鸿远跟前,催促他。
邵鸿远的眼睛随着团团转动,“你看你,总不放心,该放手就得放手,站这里就能看清团团,丢不了。”
“我当然知道丢不了,我是怕他摔了,你不心疼呀。”祁香贝没好气地说。
邵鸿远对她的话很不以为然,他从小跟着伙伴跑来跑去哪有大人跟着,小孩子嘛,磕着碰着是常态,团团是男孩子,不能抓得太近,摔摔打打长大才皮实。
祁香贝被邵鸿远身子不动,只眼睛动的态度给气着了,再是男孩子也才不到三岁,就需要特别呵护,遂瞪他一眼,“你去不去?”
邵鸿远脖子一梗,眼睛往上翻,“不去。”
“不去也行,晚上别上床跟我们睡。”祁香贝掐腰威胁道。
邵鸿远的后脑勺有点发痒,情不自禁挠几挠,“至于吗?这惩罚力度也太大了。”
“至于,去不去?”祁香贝扬起修长的脖子,像个骄傲的天鹅。
邵鸿远故意叹口气,“去,为了幸福生活我必须去。”
握拳抬步,一溜烟陪在团团身边。
祁香贝眉开眼笑,捶捶大腿,找了个干净的台阶坐下来,眼睛就没离开那一大一小。
突然,一只手臂伸过来挡住了她的视线,祁香贝抬眼看,“班长?你也来广场休闲?”
孙艳一屁股坐到她身边,解开壶盖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水,“我天生就是劳碌命,哪有时间休闲。”她父母来住了一段时候,她没跟着一起回去,留下来跟风倒腾君子兰。
祁香贝趁着她喝水的空挡观察,发现她身上衣服皱皱巴巴的,明显有扯过的痕迹,鞋子肯定被踩过好多次,上面印记交错,都透不出原来的颜色,不由开玩笑问:“你是抢人去了还是被人抢了?”
孙艳倒水到手心,润了润脸,“都没有,我去红旗街找机遇,赶上一家琼芳公司出几盆好兰,那家伙,一阵哄抢,就跟不要钱一样,没多久就被买走了,我倒霉夹在中间进不去出不来,就成这样,你是没看见,只有癫狂两个字可以形容当时的情景。”
祁香贝看看她身前身后,空空如也,别说花了,就连花盆都没有,“没淘到好兰?”
孙艳呵呵呵地笑,“现在的兰价,就跟坐了火箭一样,嗖嗖往上涨,我就是用上全部身家,也买不到一盆好的,何况,我又不多会养,投入太大万一养砸了,那才叫赔了夫人又折兵。”
祁香贝点点头,孙艳就算是少有的脑子比较清醒的人,学校里多少人为了能多赚钱一入兰坑出不来。
“哎,香贝,我今天看见刘珊珊了,她跟琼芳公司的员工在一起,你说她是不是在那里打工,我要是找她内部买盆好兰,能不能好使?”
“我可猜不到,你问问她呗。”祁香站起来找邵鸿远爷俩,说话的功夫就看不见踪影,转了一圈终于在一棵树后面发现他们,祁香贝才重新坐下。
孙艳胳膊肘靠后,枕在台阶上,望了望飘荡着白云的天空,“还是算了,我还是想想怎么写好文章登上杂志吧,拈花惹草实在不适合我,果断放弃。”
“班长,我支持你,老班可说过你写的文章朴实无华,结构缜密,情节跌宕起伏有深度,假以时日一定会有所成就的。”
“老班那是看得起我,”孙艳举起胳膊握下拳头,“就这么决定了,我突然感觉轻松踏实不少。”
整理下身上的衣服,又灌了几口水,孙艳摆摆手走了,没几步又返回来,“香贝,差点忘了,我还有一盆君子兰在宿舍呢,养得半死不活,她们都劝我扔了,我没舍得,拿来给你吧,好歹是条生命。”
“我也不一定养得活。”纵然她有不少经验,也养废过好几盆。
“给你了,死了是它的命,活着就是你给的命。”
等回家的时候,团团在邵鸿远怀里眼巴巴地看着祁香贝手里的花盆,想着就这样蔫头蔫脑的东西也配占据妈妈,妈妈的怀抱是属于我的。
伸出小肉手指着花嚷嚷:“坏东西,快放开妈妈,妈妈是我的,妈妈抱团团。”
小东西吃醋了,祁香贝放下花盆接过团团,“爸爸抱不好吗?”
“不好,爸爸不软,没有妈妈香。”团团说得理直气壮,一点不顾及他爸的心情,亏得刚才抱他半天,就该放下来让他自己走。
邵鸿远做出伤心欲绝的样子,“爸爸好伤心,团团都不喜欢我,那下次就妈妈带你出来,爸爸就留在家里吧。”
团团歪着小脑袋想想,“不行,爸爸保护团团和妈妈。”
“哎,对,团团真聪明,”祁香贝不吝啬给孩子奖励,转头对邵鸿远说:“邵爸爸,我们娘俩的安全就拜托你了。”
“义不容辞。”
邵鸿远说完哈哈大笑起来,声音传出去很远很远,团团不明白爸爸为什么笑,拍着小手露出小米牙应和,父子俩连眉毛的弯度都一样。
第99章
金秋九月,新学期开始,祁香贝和邵鸿远早上告别姚常玉和团团,去学校上课。
二哥祁向南一周前将母亲姚常玉送回来,昨天才坐上火车回去。
上次过来他就跟祁香贝商量,打算买了东屋,祁香贝想留作念想没卖,但允诺二哥可以随心使用。
祁向南跟姚玲就把东屋整成小卖铺,还经常推着独轮车去县城兜售,听说相当红火,这次过来又批发了不少东西,还跟厂家定了协议,见款发货,以后他的货源就算稳定了。
祁香贝鼓励他稳扎稳打,争取几年后把商店开到县城去。
祁向南听完这话眼睛都闪着金光,好像整个世界都开阔了。
他以为自己在队上开个小卖部已经面上有荣光,走路都能腆着肚子,原来还有这样的前景,还可以开到县城,那发展好了是不是可以到省城,就冲这个,他浑身都是干劲。
首先要做的就是去百货商场给团团买一大兜好吃的,用着东屋本来要给钱,祁香贝死活不收,说他用着还有人气,免得几年后房子就荒废了,那还不可着劲疼疼外甥。
祁香贝本来还推拒不收,老太太直接拽过来,放到厨房柜子里,拉着团团指给他说,二舅舅给买的,要记得二舅舅的好。
邵鸿远看了她一眼,“二哥一片心意,收着吧。”
收是收了,祁香贝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还念叨呢,“二哥买的都是零食,团团总惦记,这两天正饭吃得都少了。”
“你太控制儿子吃零食不好,得适度放宽一些,要不然孩子太亏嘴,等上学跟别的小朋友说起来,啥都没吃过没见识过,会被笑话,心里有阴影,再说咱家又不是吃不起。”邵鸿远说得头头是道。
祁香贝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可嘴上还不放松,“就听这些话,还以为你学儿童心理学的呢,我是团团亲妈,又不是后妈,还不是为他着想,那小乳牙够他造多少零食的?悠着点吧。”现在又没有儿童牙膏提供,牙齿坏了就等着遭罪吧。
邵鸿远本来想给儿子多争取些福利,想想放弃了,为了牙齿健康,忍忍吧。
说着话就到了家门口,门虚掩着,听着里面有说话声,还以为有人来串门,就没在意,等看清院子里的人,两个人才惊呼出声,
“爸、妈,您们怎么来了?”
原来刚才听见的声音是邵大任和米月红在跟姚常玉唠家常。
邵大任搂着团团坐在他膝盖上,“我们想团团了,你们暑假也不回家,还不兴我俩过来看孙子呀。”
“兴,怎么不兴,您二老来提前说一声,我跟香贝好去接车呀。”邵鸿远放下书包,挨着爸妈说话。
祁香贝连连点头,“对对对。”
米月红摆摆手,“你们俩还要上课,怪忙的,我跟你爸又不是不认道,直接过来就行,最乖的就是我小孙子,这么长时间没见还认得我们俩,爷爷奶奶叫得可甜了。”
说着话呢,米月红掏出手绢拭擦眼角,刚才明显有泪水要掉落,像是忍着伤心。
邵鸿远和祁香贝面面相觑,忙问道,“爸,妈,是不是家里有事您们不好说呀,哎,跟自己儿子儿媳妇有啥不好说的,有事尽管说。”
“爸,妈,是不是东庭的事?”
邵东庭今年参加高考,这孩子有点悲催,平时成绩还可以,为了冲得更高,考试之前用力过猛,到正日子突发高烧,勉强答了卷子,成绩可想而知,连平时的都不如,可是坑苦了。
最后被一个半点没听说过的学校录取,邵东庭无比纠结,他不想去,又不知道前路在哪里。
“不关东庭的事,他决定不去上那个大学,打算复读一年,再努力一把,前一个月就回学校补习去了。”邵大任说,“你妈就是想团团想的,没事。”
“就是,就是,我就是想团团。”米月红快声应和。
团团这个鬼精灵,知道是说他呢,马上表现,“我也想爷爷奶奶。”
“哎,乖孙,可说到奶奶心坎里了。”米月红笑颜逐开,掩藏了刚才的阴霾。
邵鸿远以准备晚饭为由,拉着祁香贝进了厨房。
“爸妈不会无缘无故招呼都不打就过来,你看出点什么没有?”祁香贝抽出五根黄瓜洗洗开始切条,准备腌制,爽口开胃,又从柜子里拿出来一块猪头肉,贴成条装盘备着。
邵鸿远往盆里舀白面,倒水和起来,“我又不是神算子,能掐会算,既然爸妈不说,咱就别刨根问底,该让咱知道的时候准会说,咱就好好招待爸妈,让他们住得舒服、吃得舒心就行。”
“好吧,估计不是什么大事,说不定就是妈心里有啥别扭。”看着公公没啥特别的情绪波动,就是婆婆米月红表现了出来。
“静观其变吧。”
邵鸿远拎出鏊子刷上油开始烙饼,没一会儿,四张大饼就出炉了。
正好,配上之前已经熬好的小米粥,晚饭就摆上了桌。
别看饭食简单,一般人家现在还不敢这么敞开了造,大家围着吃得津津有味,尤其是米月红,频频夹黄瓜。
邵大任的眼皮有点跳,终于忍不住了,压住米月红的筷子,“少吃点吧,大晚上的不嫌咸,要变蝙蝠咋地?”
“亲家,妹子爱吃就让她吃,不是那么咸,配着米粥正合适,这饼也是淡的。”姚常玉嘴上劝着,手上可没动,这要在老家,她早就上筷子帮着夹菜了,闺女说外面人讲究,不喜欢吃别人筷子夹的菜,她可记得清楚。
米月红如愿夹了一块放进嘴里,“我都好几天没吃得这么顺口了,今天胃口大开还不让我吃饱了。”
“说什么呢?吃饭也堵不住你的嘴,自己胃口不顺当别抱怨家里的饭菜,”邵大任给米月红使眼色,又扬起笑脸,“还是这黄瓜腌得好,让人口水生津。”
祁香贝脚下踢踢邵鸿远提醒他看,邵鸿远假装没感受,当没事人。
如此,这老口子就住了下来,眼见着住了半个月,还没提回部队的事,邵鸿远和祁香贝就提起了心,这绝对不寻常。
趁着在学校,两个人找了个电话直接拨到了祁向西那里。
“通了吗?”
祁香贝刚问过,邵鸿远那边已经说话了,“你好,请接祁向西营长。”
“喂,老祁,是我,没事,妈挺好,我有事问你,我爸妈是不是遇到啥难事了?”
祁香贝伸着脖子耳朵贴在话筒边听,没声音,三哥在沉默,“三哥,有啥不能说的吗?”
“没啥不能说的,是我也不清楚具体的情况,只是听说婶子的工作好像出了问题,最大可能要退下来了。”
“原来是这样,让退下来,那应该没什么原则性的问题,劳累一辈子,也该歇歇了,谢了,老祁。”
“跟我客气啥,我还有任务,挂了呀。”
电话嘟嘟响,邵鸿远把话筒放好,祁香贝给了话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