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凡尘一琉璃
她作了个倒吊的手势。
“除非我们有一方死了,契约自动解除!”
脑中的声音虽微弱,但却清晰。
李惜噎了一下,一屁股坐在一旁的田埂上,哀嚎一声,捧住脑袋。
好一会,她缓缓抬起头,昏黄的阳光下,一只灰色的老鼠正蹲在脚下,静静地看着她,浑身的毛耸起,乱糟糟的。
“走吧!”
她恨恨地,一把拎了小老鼠的尾巴,倒提着使劲摁进了包袱。
没办法,在确认了最终结果,知道已无法更改的事实后,李惜只能接受这个结果。
并且要好好保护它,不受损伤:因为这只老鼠已经不止一次暗示她,如果一方受伤,那她这个主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皱了脸,望望天,决定,以后,就让它呆在包袱里,不要出来丢人现眼。
她按了按胸前的画,呼了一口气,往前走。
包袱里的小老鼠缩着脑袋,好像是睡过去了
它一天到晚都睡不够似地。
除了睡觉就是睡觉,偶尔与她对上几句话,也是能省一句是一句。
阳光渐渐移过树梢,不断拉长的身影与那些树木叠在一起。
就像李惜此时的心情,拔凉拔凉的。
炊烟四起,蜿蜒的土路边,李惜拦下一个老妇人问路:“婆婆,到官城怎么走?”
老妇人眯眼打量着这个女孩:约莫十来岁,一身花布衣,头发简单扎了两束麻花辫。
她好心地:“闺女,你是谁家的女儿?官城,可远嘞。阿婆我都没有去过。你要坐牛车去。”她好心地指了路。
李惜谢过,她哪里有钱?
李家被烧成了一块白地。
浑身上下除了一身那日从人家竹竿上顺来的花布大衫外,哪里有一个铜板?对,还有一只老鼠,假如这只老鼠也勉强可以算是财产的话。
她继续赶路,这天渐渐地黑下来,她得尽快找一个土地庙过一夜,不然,这说不好又要在野外猫一晚上了。
等她到了村头一座破棚子里的时候,方才还经过的那个高高竖立的木头架子,已经是看不清了,与身后黑色天空溶为一体。
她站在门口,探了一探,确定无人。这才抬脚向里头走进去。
门倒是完好,除了门板上沾着一些青苔之外,推去也厚实。
她快速放下了胳肢窝夹着的一束稻草,就地铺开,这才一屁股坐在上面,伸直腿,背后靠着坚实的土墙,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她闭上眼,慢慢地摸了摸那个包袱,就安心地眯上了眼睛。
一只老鼠慢慢溜了出来,跳到稻草上,两只眼睛闪闪发亮。
这是他们说好的,晚上,它得出来守夜。
“这也就是你唯一的用处了。老鼠不是都是晚上出来的么?”
李惜说。
她不敢去人家中投宿,就怕一个不小心被人拐了去。这具身体也有十岁了,正是好发卖的年纪。
虽说以她的智商,不至于被人骗了,但要是动起粗来,她可毫无招架之力。
不然,这一路上,她也不会尽往那偏远的大山中去钻了。
013两个偷儿
说到此,她不免又把这只老鼠在心里顺带怨上几句:人家能收只灵兽,自是天上掉馅饼,这是有了帮手。怎么说,一只灵兽,对上几个凡人自是绰绰有余。
可是
唉,说多了都是泪啊!
她合着眼睛,一动不动。眼眶下明显有着青黑。
这几日,她一直睡不安稳,常在梦中惊醒:万氏,还有爹爹李茂典,时不时会冒出来。她一脸是泪,依旧是独自一人。
可是,对方是谁,她一无所知。
她在林家守了几日几夜,没有一点收获。
林平乐和那个灰衣人都消失了。
据林家下人说,二少爷外出,落了山崖。
与前世一样,只是这回是林平乐。
李惜愤怒又无奈:明明知道林家在说谎,可现在的她无能为力。
小老鼠静静地趴在旁边,四下看了一会,慢慢地溜到了李惜的胸前,感觉到那隔着衣襟传出来的舒服的气息,团着不动了。
外边,月亮慢慢升起,四下的景物影影绰绰有了模糊的轮廓。这座破棚子就在路边,一条土路贯穿,一直延伸向远方那片野林子尽头,再过去,又是整片的田野,冷冷地泛着光。
远远地,有两个人影出现在路上,一路向破庙这里摸过来。
这里远离村子,除了枝头偶尔几声夜鸟叫外,再无旁的声音。
两个人走得有些急,凌乱的脚步声,显得尤其清晰。
李惜早在小老鼠爬上她的手背,就睁开了眼睛,她一把抓起它。
猫腰,悄悄起身,屋里空旷,实在是没有地方可藏
脚步声停下,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一个人先探头进来,见无人,才回身招呼同伴,两个人借着月光,摸索着进来。
“快,坐下歇歇!”
一人刚打了火折子,就被另外一个劈手夺过,低声:“你想把人都招来么?”
又回身瞧了瞧虚掩的板门,正对着那条土路,月亮升上来了,看得清楚。除了几棵柳树,就是白亮亮的路面。
两人在墙角的稻草堆上一屁股坐下。
“快瞧瞧,都有些什么?”
一个青黑色的布袋子被扒开,月光下,似乎是一些罐子之类的东西。
“果然是好东西。”
一个欣喜地说。
“我说,咱们这拿了这些个东西,会不会遭这可是人家刚摆上的,听说那地方的器物,容易招惹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一个哆嗦着声音问道。
静默了一会,另一个就不耐烦地:“行了,想那么多作什么?这唐家不是大家么?会在乎这点东西?再说,咱们只是个捡漏的,大头的人家都拿了,咱怕什么,没见都去追正主了?”
先前说话的那个也就不作声了,偷都偷了,他也只是那么一说而已。也确实,当时唐家人都一窝蜂去追赶那几个人去了,他们只是跟在人家后边顺便捡些现成的而已。
两人闷头继续翻着,不时惊叹一声,月色下,那些东西制作精美,不乏金银器。两人的身影被拉长拖在泥地上,一动一动的。
李惜看着面前粗黑的柱子上四只手,正张牙舞爪地,一张一张地,有种莫名的诡异。
她缩紧了肩膀,上方这张破席子上头堆了不少破木板,稻草之类的,要不是晚上,她还真躲不住。
中间地上摊开一小堆东西,两人正一一地往外掏东西,筛选着。
听着不时的嘀咕声,知道这是两个偷儿,好像是乘乱摸进去那什么唐家,顺手牵羊偷了这些东西,看样子,这家是大家,不然,这些东西岂能就那么随便摆在外面?看着是一些祭祀的器皿,其中一个上头还插着香。
这还真是不忌讳。
李惜看着他们把香炉里的灰倒出来,在地上使劲磕了磕。
她更加缩紧了肩膀,呼吸也轻缓了起来。
掌中忽一动,小山一按,一个灰扑扑的脑袋从指缝间就探出了头,急不可待地要钻出来。
李惜一把没有抓住,它已经跳了出去,很快蹿到了那两人身后。
听到声响,一人急回身,月光下,一张青白的脸,显见是吓得不清。
待看清是一只老鼠,就悻悻地转头。
一跺脚,见老鼠纹丝不动。
他“咦”了一声,弯腰,手里已经攥了一块石头。
李惜瞪圆了眼睛,心里咒骂:“真蠢,快点跑呀。”
眼见得另外一个也抬起脚来,她着急,万一被抓了一脚踩死,她可不得要跟着倒霉?
静立的老鼠忽然就动了,不偏不倚,直接就奔着两人脚下蹿了过去,两人吓了一跳,忙后退,匆忙间,撞翻了那袋子,堆在里头的东西就稀里哗啦地倒了一地。
小老鼠从中间飞快地跳了过去。
两人骂了一声,手忙脚乱地收拾起地上的东西来。
很快重新装好,扎紧了袋子,仍旧是先前那个人,探头看看外面的月色,招呼一声,两人扛着那个袋子,走了。
听着脚步声远去,消失。
李惜才悄悄地爬了出来。探出头,四下寂静。
她一把抓起脚下的老鼠,拎到眼前:“你作死啊?跑出去干什么?啊?”
她低吼。
真是不省事。
小老鼠弓着身子,后腿蜷缩着
她眯眼,拎近了。
两根手指一抠。
“骨碌碌”一个东西掉了出来。
是一枚珠子,约莫指肚大,黑乎乎地,看着似铁,入手却是轻飘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