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鸩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西北方向忽然传来树上厚积雪落地的细微声响,马彪想不也没想,快步跑过去,蒙头对着那颗树下打了一枪。而就在他开枪的瞬间,一道破空的声音从侧面传了过来。
多年刀尖舔血的经验,让马彪练就了灵敏的听觉和身手,他下意识的偏了偏身子,到底晚了一步。
一颗子弹擦着他的脸庞,狠狠击中他身后的枯树,发出巨大的“嘭”声响!
马彪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心中毛骨悚然,扭头缩回暗沟里,咬牙切齿的大骂:“他奶奶的!只会暗算的阴沟西皮!有本事你们给老子出来!咱们光明正大的打!”
没人回答他,周围依旧寂静无声。
马彪稳不住了,生死决战中,最忌讳的,敌在明我在暗。他这一喊话,已经彻底暴露了他的位置,他要赶快转移,否则被对方抓住,他觉得自己会死的很难看。
弯腰抬脚,马彪正打算换位置,忽得感觉一道凌厉至极的杀气铺面而来!他反应极快的拿刀挡住面门,只听“锵——!”的一声,两把钢刀对砍在一起!
“是你!”在钢刀迸射出来的火光中,马彪已经看清楚,刚才偷袭他的,是那个诡异“柔弱”的池家三小姐,池槿秋!
此刻的池槿秋,已经脱去先前穿的那一身厚重花袄子,只穿了一身薄薄的斜对襟花口开叉长袍,腿穿一条白色亵裤,一双军绿色的军靴。从上至下点点猩红,像一朵寒冬红梅画在她的身上,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像午夜索命女鬼一般,狰狞可怖!
而她的头发,被随意的绑成马尾,惨白的脸蛋被雪冻的通红,眉毛已凝结了冰霜,手中拎着大刀,刀尖还滴着鲜血,明显一直追着他们到这里,马彪的两个手下很有可能都死于她之手。
这还是传言中那个常年病弱,身子不大好的娇小姐吗?
眼前的女人,浑身散发出来的气息,实在太过凌厉,太过具有攻击性了!和她那文静柔弱的漂亮面孔,还有她纤瘦有点弱不禁风,摇摇欲坠的身材相比,实在有些相悖。
马彪在一瞬间看见她的时候,居然首先想到的是,在战火中浑身浴血奋战的女军人!让人不能轻易忽视。
不能掉以轻心!马彪绷紧身子,提起十二万分精神,在池槿秋一刀未中,收刀迅速隐退身形的时候,心中一下明白过来。恐怕现在这个地方,只有这个女人在,那个池二少还没跟过来。否则他们兄妹一个明打,一个暗算,他早就交代在这里了。
而且这个女人身体的确不大好,又跟着他们在雪地老林里了奔波了大半宿,还不声不响的干掉了他的两个手下,只怕体力早已不支。
刚才那一刀看似凌厉,实则落下并没有一击必杀的力量。她现在倒退藏身,肯定是躲起来上子弹,打算在暗地里阴他呢。
想到这个,马彪整个人都振奋起来。娘西皮的!从今早来鹿儿庄节节败退,到眼睁睁的看着自家的兄弟渐渐死去,自己的老巢还被军匪给剿了。他心里早就窝了一肚子的火!
现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居然敢太岁动土!一路追杀他到此。他要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她还真当他这个南山山大王是病猫!
马彪决定不再躲藏,他从暗沟里爬上一块比较平坦的地方,藏在一颗枯树后,手里紧紧扣着驳壳/枪扳机,朝着池槿秋退去的地方开口嘲讽,“小婊/子,怎么?有能力杀爷兄弟,没能力和爷正面打?你出来!好好的伺候伺候爷,让爷好好的爽一爽。爷要是舒服了,兴许还能留你一条贱命!”
“你怎么不过来?”躲在一个雪坑里的池槿秋,正费力的把那个光头土匪尸体身上,唯一的手/雷扒拉进怀里。然后从包里掏出一颗不太规范的子弹,装进独一撅里。
田叔死的太惨,池二少复仇心重,却又体力不支,无法跟上夺路而逃的马彪三人。池槿秋看不惯池二少生无可恋,无可奈何的抓狂模样,一声不吭的避开大部队,发挥她穿越过来一直拉练的长跑优势,总算没把马彪三人跟丢。
不过冰天雪地里,气温本来就低,池槿秋嫌穿着一身厚重的棉袄跑不动,只穿着内衫,跟着马彪跑了大半夜。到了这里,身体已经冻得像根木头浑身麻木,还利用精神异能,绕着弯儿,用锋利的军匕,解决打算埋伏她的两个土匪。
这么一通忙活下来,池槿秋体力早已亮红灯,是没办法再和马彪面对面的打了,只能打风筝阴人路线。否则,没等池二少他们支援过来,她就已经命丧黄泉。
这会儿听见马彪那故意激怒她的话语,池槿秋不但不生气,还学着电视剧里的窑姐儿,嗲着声音喊:“爷~奴家浑身冷的厉害,需要一个强健有力的男人给奴家取取暖。奴家昨儿才洗过澡,身子又白又嫩,浑身香喷喷的,你过来抱抱人家嘛~”
池槿秋的声线,本来就轻轻柔柔,让人听着就很舒坦的类型。现在她这么做作的放柔了声线,竟然无比柔媚,无比悦耳,听得马彪骨头都酥了三分,脑海浮想联翩,下腹竟然有了些许反应。
第009章
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尤其是一个一言不合,就抢女人做压寨夫人的土匪头头。马彪多年以来,不知道祸害了多少好人家的闺女。
他每次做那事之前,那些个女人拼命挣扎尖叫,听得马彪心里腻歪的紧。等爽完之后,就提不起劲儿睡她们第二回 。
他向来喜欢那种低眉顺眼,乖巧服帖的女人伺候。奈何抢来的女人视他为仇人,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窑子里的窑姐儿们,又一股子风尘味儿,没有一个是真心实意对他的。他便希望有个贴心实意的好女人,能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好好的伺候他一辈子。
只是他是土匪出身,寻常好人家听之变色,哪会把好好的闺女拿给他霍霍。
于是马彪年近四十,也没娶到一个合心意的媳妇儿。
这次来鹿儿庄之前,马彪从李环兄妹俩口中得知,池家池三小姐是如何的国色天香,性子是如何温柔知礼,他听得蠢蠢欲动,打定主意要把这美女抢回寨子里,好好的调/教一番做媳妇。
若是调/教好了,就和她相亲相爱的过一辈子,若是没调/教好,那就送给日本太君换武器,简直是个双赢的局面。
只是没想到,见到真人,除了那张脸,其余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简直是地府来的女罗刹,看着就叫人心惊胆寒。
这会儿听见那女人柔媚入骨的声音,马彪对自己突如其来的反应和浮想联翩感到诧异,觉得自己色迷心窍,光听声儿就忘了形。就这一愣神的功夫,对面那个女人要是行家的话,早就把他给弄死了。
想法刚落,一个冒烟的玩意儿突然扔到他躲的那颗树前。马彪看不清楚那是什么东西,可那熟悉的引线燃烧的嘘声,直接让他跳了起来,想也没想就朝旁边卧倒。
“嘭——!”随着一声巨大的炸/弹爆裂声,他被直接炸飞在半空中,而后重重落地,耳朵一阵轰鸣,脑袋一片空白,浑身火辣辣的疼,感觉整个人都被撕裂了一般,比死都还难受。
更要命的是,那个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面前,手里拎着大刀,俯身将刀尖对着他,阴森森的一笑:“爷,你真调皮。叫你过来抱我,你不过来,我只好亲自过来啦。”
马彪已经说不出来话了,听见她的话,浑身抖抖索索,像发羊癫疯一样,每一个器官都在抖,都在叫嚣着快跑。然而那颗炸/弹几乎炸断了他的双腿,剧痛难忍,他想跑,根本跑不了。脑海只有一个想法:吾命休矣。
等到池二少一帮人打着火把找到池槿秋时,她点了一堆火,手里紧紧拎着被大刀生生砍断,死不瞑目的马彪头颅,已经昏厥在火堆旁不省人事。
她的身边不远处,还留有整齐摆放,没有头颅的三具尸体,从他们的穿着来看,显然是先前仓惶逃跑的马彪三人。居然无一幸免!
尸体周遭的积雪,已经鲜红一片,散发出一股子催人作呕的浓郁血腥味。看到这副场景,所有人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204部队一营长忍不住喃喃自语,“不愧是池大少之妹,如此残暴狠戾,不上战场打日本鬼子,简直太可惜了!”
“我妹妹永远不会上战场!”池二少用力掰开池槿秋的手指,把她拎着的马彪头颅狠狠扔在地上,然后脱下自己的西装,心疼的把她整个人包裹住,抱进怀里,双目通红的对一营长说:“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保护我三妹,绝不会让她再做出今天这样不要命的事情!”
“恐怕到时候就由不得你们了。”一营长望着池二少兄妹离去得背影轻声微叹,转头吩咐副官,“去和二营长打个商量,咱们收缴的枪械物资,抽两成给鹿儿庄。北平很快变天了,青石镇也没几天太平日子过,留几杆枪,给这些老百姓保命。”
“营长,这会不会有点多了?”副官有些为难:“咱们在前线拼命的兄弟连们,穷得都用大刀军刺上战场。每天死伤无数,急需枪械和日军做持久战。送两成枪械给平头百姓,他们又不上战场打,放在家里当摆设,我委实心疼啊。”
“你以为老子不明白?”一营长拿皮手套狠狠敲了一下副官的脑袋,“我们在前线拼命是为了啥?还不是为了保家卫国,保住咱们国家的老百姓!要是人都死光了,老百姓都做了亡国奴,咱们国家不就彻底的完了!”
“可是营长……”副官心中一哽,泣不成声道:“我们军人也是人啊……我们也想活……”
一营长回头看了看站在他身后,一张张年轻又苍老的面孔,他们身穿半旧不新的军绿服,手中的武器各种各样,看向火堆旁的尸体,全都一副雀跃不可思议的模样。
明明他们鲜活的站在这里,可在不久的将来,他们会一个个倒在日军不分青红皂白的杀戮下,成为保卫国家的永久英魂。
一营长的眼眶也不由之主的红了起来,拍了拍副官的肩膀,轻声说:“去吧。这是我们的命,没办法改变的。军令如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