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恰日明之
他一边快步跟上康国公,一边急急问道:“崇恭伯府的亲事正说着,这又要如何是好?父亲,我看还是待亲事说定就把他带回来吧,小孩子家不懂事,打打闹闹常有之事。”
“亲事我自然会去说,小六的事你不必管了,也少跟他娘去说,免得节外生枝,”康国公看着远方,缓缓道,“他还小,再拖一拖也是无妨,若是......”
康国公说到这里停下了脚步,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裴时,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只道:“焉知非福。”
裴时隐约有些清楚康国公要说什么,一时心头大震,裴宜乐的事比起这些来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可是他不是家中嫡长,又一向行事无度,康国公甚少和这个儿子商量事情,裴时也不敢将心中所想直接问出来,只低了头默不作声地跟在康国公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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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焕娘还在屋里等了一阵子,她总道康国公等人搞不好还是舍不得裴宜乐,会再折回来找他。
谁不知道裴宜乐几乎是康国公最宠爱的孙子,上辈子裴宜乐和她的事抖露出来,康国公也不过就是把他关了起来。
焕娘才不信仅仅是因为如今裴宜乐和家里对着干了,康国公就真能狠下心把他逐出家门。
教训一顿消了气,自然就会把人带走了。
到时还不是该关就关,该娶妻就娶妻。
可是焕娘一直等到雨越来越大,都没有等来康国公他们。
她顿觉不妙,裴宜乐这段时日三番五次地折腾,身子好时怕都经不住这几铁鞭的打,他这会儿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还淋了那么久的雨。
该不会真的死了吧?
死在她这里很不可以,康国公府万一找她要人,她上哪儿给去?
焕娘连忙把宁儿往床上一放,捞了把伞撑起来就往外面跑。
裴宜乐倒还没有昏个彻底,眼睛半睁着,看着却无神,出气多进气少。
焕娘松了口气,拍拍他的脸,道:“我也不是真心要救你的,但是你不能死在我家里。如果你还能动的话就麻烦自己动一动,我扛不动你。”
裴宜乐动了动嘴唇,似是应了。
焕娘只得扔下伞,把裴宜乐从地上拉起来,然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拖进屋子里去。
才刚把人放到床上,裴宜乐眼睛死死一闭,昏厥了过去。
焕娘不惊讶,他能撑到现在已经算很好了,不晕才是不正常。
裴宜乐醒来的时候已是掌灯时分,窗外依旧淅淅沥沥下着雨,他身上早已换了干净的衣物,盖着的被褥也温暖干燥,有熟悉的香味。
奇怪的是他本该火辣辣疼的背这时竟也不是很难受,裴宜乐在刚刚康国公打他的时候就有些觉察出来,康国公是没有使了狠劲的,反倒收了力。
那几鞭子声音虽响,伤口看着也骇人,实际上却并没有往死穴上打。
裴宜乐翻了个身,也只略微牵动了背上皮肉。
这里他熟悉得很,正是焕娘的闺房,她人却不知道去了哪儿。
只是他大病还未痊愈就受了这么一遭,才醒了片刻就觉得眼前发晕,只得闭上眼睛养神。
没一会儿,焕娘就端着才熬好的药进来了。
她只往床上瞥了裴宜乐一眼,就看出他已经醒了,于是冷冷道:“别装了,醒了就起来喝药。”
裴宜乐只好睁开眼睛,解释道:“我没有,我只是实在撑不住。”
“喝完药你就去金晖的屋子睡,他这几日不在。”焕娘把药碗往裴宜乐那边一推,却并不喂他,“你到他们回来为止,必须搬出去。”
裴宜乐背上的伤伤得不重,勉强还能自己起身,把药碗接过来自己喝了,正要喊苦,焕娘就熟门熟路地往他嘴里塞了小半块切好的腌梅子。
裴宜乐看着焕娘把剩下的梅子自己吃了,这才道:“我没想到你还会收留我。”
焕娘抱过那边摇篮里的宁儿,悠悠道:“你别和我卖惨。等我娘和弟弟回来你也差不多该好了,到时你就搬出去。”
她也不等裴宜乐接话,又继续道:“你也不能白吃白住,我还要给你请大夫,免得你死在我家。”
裴宜乐苦笑道:“我出来什么东西都没带,身无分文。”
算盘焕娘早就打好,倒不会真在钱上面为难他,只道:“那就从你从前送我的那些东西上扣。”
“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狠心。”
焕娘一听就皱了眉,她能故意把他丢火里,还要她怎么狠心,于是也不客气,说:“你最近是真的脑子有病吗?”
“你看我像疯的样子吗?”裴宜乐反问道。
“我看像。”
焕娘说完就抱着孩子转身出了门,裴宜乐以为她不想再理自己了,没想到没一会儿功夫焕娘就拎了一个食盒过来。
待她把菜一盘盘放到桌上,才道:“你自己吃吧。”
裴宜乐一看,不过就是几盘家常小菜,样子看起来就不怎么好看,口味估计就更不用说了。
从前他来焕娘这边,几乎都是韦氏做菜,焕娘从来都不下厨的,他一向也知道焕娘不擅厨艺。
第63章
裴宜乐其实没有什么胃口,面前的东西也勾不起他的食欲。
但是他还是为难道:“只是我的右手不能动......”
“你用左手吃。”焕娘依旧抱着宁儿没有撒手,装作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裴宜乐倒无所谓,也没有强求,试着用左手夹了几筷,克制住了自己龇牙咧嘴的冲动,然后就放下了筷子,还道:“不吃了,左手吃不方便。”
焕娘凑过去看了看桌上几乎没动过的菜,冷笑一声:“你嫌我做的菜不好吃。”
“没有,是手不方便。”裴宜乐面不改色道。
焕娘是知道裴宜乐过的是什么日子的,他是她见过嘴巴最挑的人,吃不下也是在情理之中。
即使焕娘觉得自己这段日子以来厨艺长进了不少。
她每天都会炖不同的汤给宁儿喝,宁儿一个婴孩都没有嫌她做的饭菜难吃,裴宜乐凭什么?
于是她定定地看着裴宜乐,裴宜乐本来也回看过去,后来还是服了软,只好又夹了两筷子咽下,道:“还不错。”
焕娘在桌边坐下,叹了口气,认真道:“你过不惯普通人的日子的,明天还是回去跟你祖父求饶吧,不比在这儿昧着良心说我做的菜好吃强?”
裴宜乐立刻不说话了。
“其实你也只是一时心血来潮,没有必要非跟家里对着干。”宁儿打了一个哈欠,焕娘只好站起身抱着他哄他睡觉,一边走一边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看得比你清楚。”
“我不回去。”
“你娘会心疼你的,说不定明天就来找你了。”
“祖父不会让她跑出来。”
“好吧,我等着看你自力更生那一天。”焕娘打定了主意不再和他搅在一起,他爱怎么折腾就自己折腾去,反正与她无关,没必要再搭上自己。
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又会悔过自新拍拍屁股跑了。
因为怕影响宁儿入睡,一时两人都没有再说话,等到焕娘把睡着的宁儿放入摇篮之后,才伸直了身子锤了锤腰,对裴宜乐道:“我们要睡了,你去金晖的屋子里吧,我都收拾好了。”
裴宜乐早在她刚刚进来说起时就想好了说辞,这会儿连忙道:“不行,你也知道我这段日子病得很重,我在家里的时候我娘有时亲自来看着我睡的。”
说着又咳了几声,好似要把心肺咳出来。
焕娘想到他这回伤得这么重,有那么小半的原因是因为她把他扔在火里跑了,又怕他真的半夜病症上来死了,毕竟裴宜乐的身体不好这倒不是他撒谎。
焕娘只好道:“我睡地上。”
裴宜乐见她真的去拿被褥铺盖了,于是自己往里面挪了挪,道:“不用麻烦了,你睡外边吧。”
说完还补了一句:“方便照顾我。”
焕娘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不过料他病成这样也做不了坏事,嘴上却冷冷道:“你把我当你家丫鬟?明日我就去找你母亲让她把你接回去。”
算来已入初冬,天已经非常冷,焕娘其实也不是很想睡在地上,这么一晚又一晚睡过去,她自己就能被折腾病了。
这样想着,焕娘又去抱了一床被子来铺到床上,然后也没问裴宜乐,自己就跑过去吹灭了蜡烛。
这才不慌不忙地在黑暗中脱衣服,倒不是她不洁身自好,而是她穿着外衣睡不着,习惯了只穿贴身小衣。
再说她心里清楚得很,她在裴宜乐面前的洁身自好就是个笑话。
等脱了衣服,焕娘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子里磕磕绊绊地上了床,差点撞倒宁儿的摇篮,一脚踢到脚趾生生疼出了眼泪。
两人这样不知睡了多少回了,不论是裴宜乐还是焕娘,其实都习惯得很。
焕娘侧过身背对着裴宜乐,很快就迷迷糊糊入了睡。
一夜相安无事,两人都睡得安稳,裴宜乐先前每到半夜都要咳上几回,少不得让人给他端茶送水,有时还要连夜去煎药,这次竟然才轻咳了几声就没了动静。
到了五更天的时候,宁儿就醒了,在摇篮里开始咿咿呀呀。
他平日就是这个时候醒,焕娘也很快随着他醒来,然后立刻轻轻地起身下床,抱起他来哄。
裴宜乐也被惊动,他先是转过身去想继续睡,然后才想起来自己这是睡在焕娘的床上,于是又不动声色地把身子转向外边。
昨日下了一日的雨不知道夜里什么时候停了,晨光熹微,从外边漏出几丝微薄的光线进来,打在只来得及披了一件外衣的焕娘身上。
裴宜乐眯了眯眼睛,静静地躺在那里看焕娘抱着宁儿轻声细语地絮絮说话。
等安抚好了宁儿,焕娘才把他放到大床上,然后自己收拾妥当转身出门去拿东西喂宁儿。
宁儿这时刚醒来,精神得很,坐在裴宜乐身边动来动去,手里抓了只布老虎玩。
裴宜乐逗了他几声,宁儿都是转过头来看看又立刻转回头去,不理裴宜乐。
于是裴宜乐也坐了起来,伸手就把坐着玩得好好的宁儿推倒在床上。
宁儿又自己坐起来,往边上爬了爬,继续玩布老虎。
裴宜乐怕他掉下去,又抓住宁儿两只肥腿往里面拖了一拖,然后继续把他推倒。
就如同玩一只不倒翁。
就这样三四次之后,宁儿终于委屈得哭了起来。
手里还紧紧抓着那只焕娘走前扔给他玩的布老虎。
裴宜乐看见豆大的眼泪从宁儿的小脸上滚滚而下,很快打湿了他的衣襟。
正要去抱他,焕娘已经循声而来。
裴宜乐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明明是在焕娘到来之前先去哄宁儿更能赢得她的好感,他却心虚地一骨碌躺回床上,装作刚被吵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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