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恰日明之
“这会儿他应该已经跑到山下了,赶快过去吧。”
邢峻放开了焕娘,笑道:“他还真是放了个祸害在身边。”
“谁不是被逼的?”焕娘擦了擦泪痕,“杀他也好放他也好,我跟你说了这么大的事,从今往后就只能跟着你了,你不能光顾着自己逃命丢下我不管,按裴宜乐的性子我若是被他抓到,我是活不过今天的。”
“好说,你安心跟着我吧,姓裴的不是我的对手。”
焕娘松了一口气,却并不敢完全放松下来,邢峻这个人狡诈多变,自己这会儿能骗过他,也只是因为他自己先入为主勾着焕娘相信裴宜乐是拿她做饵,还有就是他的贪心与欲望,在江湖里浪荡惯了,将生死都看得要轻些。
邢峻带着焕娘往山下赶,他走得极快,焕娘只能跟在他后面,虽很勉强,但心里也是极想先找到裴宜乐的,找到他人了还要希望,找不到她可就真的完了。
她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富贵又平顺的日子,不想这么快就失去。
裴宜乐倒还不算太笨,见邢峻没有追来,立刻想到他怕是去找焕娘了,果然这种做惯了刀口舔血的营生的人,想法和行为都与他们这些人完全不同。
他跑到山下找到了隐蔽在树林里的人,看着郁郁葱葱的山林皱紧了眉,再不好找也只能去找。
“你走得慢些我跟不上”
裴宜乐凝神一听,才发现似乎是焕娘的声音,并且是朝着这里来的。
他想了一下,马上让那些人仍旧躲到树丛里去,邢峻狡猾,也不知焕娘是用了什么法子把他引来的,无论如何,让他看见这些人都有害无益,反而打草惊蛇。
他从一人手上拿了一把弓箭,自己也躲到了树后去。
这时他又听见焕娘隐隐约约的声音:“你别出声,我来喊裴宜乐,让他以为只有我一个人。”
裴宜乐唇角勾起,果然听她喊了几声,末了还加上一句:“东西怎么样了?”
玉玺在她身上,能这么说不就是在给他提醒,怕他不知道她身边跟着邢峻,毫无准备。
焕娘话音刚落,裴宜乐就从树后探出了半个身子,道:“焕娘,焕娘你在哪里?”
邢峻看了一会儿,只看到裴宜乐一个人做贼似的躲在树后,胆小如鼠,其他人倒是没有见到。
他这才敢拽着焕娘出现。
离着裴宜乐还有一小段路,且是一片陡坡,邢峻走在前面,焕娘又落了下来。
焕娘也只看到裴宜乐一个人,实在怕他对付不了邢峻,两个人又是陷入困境,一时急得很。
她咬了咬牙,看看走在前面的邢峻,他的伤处在左边,血是流得比方才要少了,只是并没有止住。
于是她拼尽力气,朝着邢峻的左肩狠狠一推,邢峻果然吃痛,惨叫一声,想要回过头来捉焕娘,却因失血脚步虚扶,加上坡上湿滑,竟往下滑了下去。
裴宜乐顾不得叫其他人,焕娘离着邢峻不远,他生怕邢峻缓下来之后再拿焕娘开刀。
利箭穿过,撕裂风声。
邢峻踉跄忙乱之间只看到裴宜乐对着他举起了弓箭。
风声碎裂之后是血肉被穿透的声音,邢峻右眼突然一片血色然后彻底陷入黑暗之中。
倒地的
那一瞬,他已经失去了任何意识。
他这一生,走南闯北,也算是死得其所,不负他多年浪里来去。
比老死在床上好,邢峻笑了。
焕娘看着邢峻在自己面前倒下,她只愣了一下,就快速跑上去看。
一支利箭从邢峻右眼射入,死死地钉在他的脑中。从剩在外面的箭杆长度看,这支箭竟有一小半没入,算来差不多竟是到后脑勺才射不穿。
这时裴宜乐上来查看,周围埋伏着的人也纷纷出来。
焕娘看了裴宜乐几眼,却并无惧色,反而有些好奇,喃喃道:“看不出来嘛,你还会射箭。”
裴宜乐见她无恙,也轻笑出声:“你也看不出来嘛,他的脑浆都差点要溅到你身上,你竟然一点都不怕。”
“那就等溅到了再怕也不迟。”焕娘小心翼翼地绕开邢峻的尸体,不让自己的裙摆拂到,
裴宜乐拉着她走到山脚下平地处,她道:“总算逃过一劫。不过我也不知道你究竟有没有真的把我当诱饵的心思。”
“我往那处有声音的地方去,邢峻有心避我,早已跑了。”
“我不管你如何,他如何。”焕娘浅笑,颊边一对梨涡若隐若现,“我怎知你不是连着玉玺和我一同放弃了,毕竟保命才是最要紧的。”
“我不会。”裴宜乐沉声道。
“不会最好,若是今后被我发现有真的,我就”
她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深深地看了裴宜乐一眼,然后语气又恢复得和往常无二,柔声道:“我们回去吧,出来这么些日子也不知道家里如何了。未免夜长梦多,还是感觉启程回京城,否则焉知不会有第二个邢峻包藏祸心。”
裴宜乐并没有追问她方才说了一半的话,只道:“船我早就安排好,就在前面不远的码头上等着,来时急切没等到顺风的日子,我们回去倒是顺风,会快很多。”
这话倒不假,来时找找停停又遇上逆风,回时一路不停歇,才用了不过十日,焕娘一行人就顺利回到了京城。
第110章
船一到码头,早有等着的家人快马赶去康国公府报信。
裴宜乐一刻也不敢停,脚一沾地便往皇宫赶去,剩下焕娘上了康国公府的马车,慢悠悠地往府里走。
那一夜春惠和冬惠被邢峻扔下漕河,很是受了一番惊吓。
一路上,春惠倒是慢慢缓过来了,刚开始夜里还睡不安稳,后来没过几天就好得差不多了,依旧和往常一般做事。冬惠看着比春惠还要轻些,只是一直都是恹恹的,焕娘知道她是被邢峻伤了心,于是和春惠一起劝了她一路,到快下船时冬惠哭了一场,这才好些。
焕娘在马车上就告诉春惠和冬惠,让她们回府之后歇上五日,她们两家都已经跟着焕娘陪嫁过来,趁这些日子回去歇一歇倒也不错。
本以为是去游山玩水,谁知道差点做了漕河水鬼。
曹氏和郝氏领着家里几个姑娘早就在外院二门外候着,因焕娘离开的这段时间圣旨已下,焕娘被封了个郡主,虽也不是正经来的,只是看着好看一些,但头一回礼数还是要周全的。
太后先前只说封个县主便罢,没想到拨高了一级,但一本正经就立刻端起郡主架子的事焕娘不会做,反而让人看笑话,依旧让他们从前怎样往后就怎样,不必刻意把她当郡主待,大家都别扭。
见裴宜乐没跟着来,曹氏看着一下便泄了气,问焕娘道:“我们小六人呢?怎么只有你?”
回来一路上都在水路上没停下,焕娘脚步虚浮,只想回去躺着,于是也没好气地道:“他进宫去见皇上了。”
听到是进宫去了,曹氏当然没什么话好说,点了点头,这才淡淡道:“你一路上也累了,回去歇着吧。”
既然曹氏都这么说,焕娘朝着她福了一福,就要带着春惠和冬惠离开。
曹氏一直不是个周全人,这会儿一心记挂着许久不见的儿子,顺便在心里嫌弃了一下焕娘张狂,一旁立着的郝氏却叫住了焕娘,道:“本也不该六弟妹才刚回来就说这些的,但如今当家的是六弟妹,还是要全了道理和礼数才好。”
这回郝氏倒不像第一回见面时那样冷淡。
焕娘一听郝氏这话,就猜到国公府又出什么事了。
“还是你三嫂心细,”郝氏一提起,曹氏才想起来,“先去看一看你四嫂再回去歇着。”
“四嫂怎么了?”焕娘问是这么问着,心里还是清楚的,纪氏的孩子怕是没了。
虽曹氏也并不是很放在心上,但碍于郝氏也在场,只好叹了口气,一边带着焕娘往纪氏那里去,一边道:“你们前脚刚走,她后脚就掉了肚子里的那胎,如今算来都快出小月了。”
焕娘倒没有多惊讶,怀孕一时有哪里不稳妥是有的,但一直好好坏坏的总归是不好,且纪氏连血都止不住,就算孩子没掉,这个流法把她的血都要流干了。
“这竟是我的不周到,”焕娘只好皱眉自责道,“谁叫我这些日子不在府里。大夫怎么说的?休养得怎么样?补品可还够?”
曹氏心底里到底是有几分怪焕娘不守规矩,才刚刚新婚,府里还一堆事的时候就跑出去,又有一个纪氏在那儿怀着遗腹子看着要不好的,这些都是要她这个做主母的去上心的。
但郝氏在这儿,曹氏还是知道不能在她面前拆自家儿媳的台,终归不是一房的人。
“好好养着,她自己身子是无妨的,”曹氏道,“汤药补品一直在送,只怕她吃不下的。你要多谢你三嫂,这事可是她忙前忙后出力的。”
郝氏连忙摆摆手,道:“弟妹使不得,咱们是一家人,有什么忙不忙的。三婶光顾着说我,其实我经的事
少,还是多亏三婶出来撑着的。”
几人一路说着,不知不觉竟也到了纪氏院里。
这里已没了焕娘上回来时的忙乱慌张,整个院子也安安静静的。
焕娘仔细看了看上前来请安的几个丫鬟婆子,外边这几个都不是她那时拨来帮忙的。
见她打量下人,郝氏便解释道:“六弟妹送来帮忙的人,那一回可是派上了大用场的。事儿一过,她们也累了好几日了,我便让她们回你那儿去歇着了。”
焕娘点点头,道:“能帮忙最好,我还生怕她们粗手粗脚的伺候不好四嫂。再者四嫂也需要静养,人多不好养病。”
等进了屋,焕娘看见纪氏仍旧躺在那张床上,不过上回是躺着,这回是靠着。
眼睛也睁着,只是人仍旧清瘦,脸上倒比上次见到有血色一些。
不过总归看着还是病怏怏的,就像捧心的西子,我见犹怜。
“四弟妹,六弟妹来看你了。”郝氏走上前去道。
纪氏身子只略动了动,似是想要起来,不过很快就被曹氏压下了。
焕娘也道:“四嫂好好养着才是,若再劳动了四嫂花费心力应付我们,就是我的不是了。”
“是啊,她本就该来看看的,”曹氏只对着纪氏说,“家里上下如今都要她来操持,这也是她的分内之事。”
纪氏倒不坚持,恹恹地躺了下去,轻轻道:“这就是六弟娶的弟妹,上回是见过的,只是我那时病在床上也没心力,今日才算真正见过。”
郝氏坐到她身边道:“六弟妹最是和善的。”
说着又浅笑着回头指了指焕娘,对纪氏说:“你如今好些了,我昨日把婉姐儿带来给你看,你才有些笑模样。六弟妹生的哥儿比婉姐儿小些,正是最最粉嫩可爱的时候,下回把姐弟俩一同抱过来,你看着他们开心了,病也很快就能好了。”
曹氏听了却有些不开心,纪氏总归还在病中,不为别的也怕把病气过给孩子。
只是纪氏好歹是病人,还是那样的事,吃了大苦头的,曹氏实在是不好像以前那样口无遮拦。
“是呀,四嫂好些了也能出去走走了,多走走身子就好起来了。”焕娘也附和道,“如今天还冷着,等天热起来了走走正合适。”
纪氏不语,沉默了片刻之后忍不住红了眼眶,抖着嗓子细声道:“身子好了又有什么用,反正也只剩我一个人了,我还有什么指望。”
一时提起各人的伤心事来,除了焕娘没事,曹氏和郝氏也陪着纪氏掉了眼泪,最后还是郝氏撑着劝道:“什么一个人不一个人的,三婶四婶都还在,我也在,六弟六弟妹他们也在,说不定小九也好好的,家里的妹妹们也没事,等你好了,她们还来陪你说话的。”
纪氏点点头,眼泪却直往下掉:“也是我没用,连个孩子都保不住,我们大房我死后再无颜去见大房的人了。”
这却是纪氏的心结,自出事后,一则是肚子里的孩子确实不稳,二来是纪氏一颗心全挂在孩子身上,反而天天提心吊胆,养不好胎。越恐惧什么来什么,孩子刚掉的那几天里,纪氏几欲寻死,她本性本也不似郝氏那般坚毅淡然,嫁到国公府之后又是大房中最小的儿媳,什么事都有上面的婆婆和嫂子顶着,一朝突变,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落到这种境地。
若孩子能平安生下来好歹将来还有个依托,没了肚子里的孩子,这一辈子都是要寄人篱下了。
前头也有嫡亲的二嫂被她家里接了回去,可那时纪氏还怀着孩子,自然不好回娘家去。等这几日她缓过来也不是没有和来看她的娘家母亲说,可母亲只让她安安分
分留在国公府守寡,别再想旁的有的没的。
世上像二嫂娘家那样通情达理心疼女儿的人家又有多少?
眼看着纪氏哭得愈发厉害,焕娘也只好上来劝她,一边给纪氏擦眼泪一边道:“四嫂吃的苦,四哥他们泉下有知必定也是心疼得紧,又如何会再来怪四嫂?四嫂的心且一直都放宽着,你留在国公府一日,一日便不会亏待四嫂,我再说句玩笑话,若哪日四嫂出了国公府,大家也有一份情谊在,有什么四嫂说一声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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