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廿又
“呜呜呜……”门外传来哭声。
陈氏一惊,起身道:“圆圆回来了!”
两人出去,见圆圆抹着泪走进来。门外站着一个小厮,是陪他去郑家读书的。
丫鬟从小厮手中接过文具书本,站在陈氏身后。
陈氏将圆圆拉到怀中,一边擦泪一边问:“怎么了?不是去读书吗?怎么哭起来了?”说罢看着门外的小厮。
小厮正要说话,圆圆已抽抽噎噎地道:“呜……师父……师父说我笨……”
陈氏一愣,下意识地问:“哪个师父?”
“就……就师父呀。”圆圆继续哭。
余慧心道:“是裴义淳,郑老不是师公了吗?”
陈氏有点懵:“他不是说挂名吗?怎么又教起来了?”
陈氏的小心脏简直受不了。说好的挂名却亲身上阵了,还将孩子弄哭了。对了,她家孩子哪里笨了?
陈氏忙安慰圆圆,等圆圆不怎么哭了才问:“师父为何说你笨?”
“他教我读书,我……我有字不认得。”
余慧心觉得和小孩子说话累,问外头小厮:“你知道什么?细细说来!”
小厮道:“就是裴公子抽了本书叫小少爷读,小少爷有字不认得;裴公子教了一遍,又叫小少爷读,小少爷没记住,他就说小少爷笨,小少爷就给急哭了。”
陈氏心累:“昨日就该拒绝的,他年纪轻轻,怎么可能会教人啊?”
余慧心挥挥手叫小厮下去,蹲在圆圆面前,捧着他脸说:“小可爱不哭了哦。你不笨,是你师父笨。你没学过,他都不知道多教你几遍;他要是聪明,更不会当面说你。你记住啊,聪明人是不当面说人的。以后谁当面说你坏话,你不必难受,只管在心里笑话他!但万不可说出来,否则你也成了那笨人!”
圆圆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终于不哭了:“哦……姑姑,我记住了。”
陈氏总觉得哪里不对。外头一个裴义淳,家里一个余慧心,不会将她儿子教歪了吧?
第二天,圆圆又屁颠屁颠地去郑老家里了,丝毫没有厌学。师父虽然说话不中听,但比长满胡子的师公好看,懂的也多,而且他那么笨,就不和他计较了。
裴义淳今天仍然来了。
昨天将孩子说哭了,他心里过意不去,从裴骊珠那里讹了两颗糖,送了一颗给圆圆当赔罪。另一颗留着,万一将来又将孩子气哭了呢?
圆圆接过糖,有模有样地行礼:“谢谢师父。”
裴义淳笑眯眯地问:“不哭了吧?”
圆圆一窒,觉得他在笑话自己,弱声道:“我昨日就不哭了。”
“对嘛,不哭才是好孩子。再说那是你自己记不住,能怪师父吗?”
“可是师父该多教我几遍啊。”圆圆想起余慧心的话来。
裴义淳顿时被问住了。对啊,孩子从前没学过,他合该多教几遍啊!
他自然不好意思承认自己失误了,板起脸道:“你是有多笨啊?还要多教几遍!”
圆圆严肃地道:“师父,聪明人是不当面说人笨的。你这样说,那就是你……嗯,你不够聪明。”
裴义淳惊了:“这话是谁跟你说的?”肯定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他有这个觉悟,昨日就不会哭了。
圆圆顿时为难,不好意思出卖姑姑。
裴义淳掏出了另一颗糖:“来!告诉师父!这可是宫里贵人吃的,师父给你两颗,这样你可以自己吃一颗,还可以孝敬给你娘一颗。”
“我不要!”圆圆扭头,“师父该以身作则,好好教我道理,不该教我为五斗米折腰。”
“…………这话又是谁给你说的?!”
“阿翁和阿爹从小就教的。”
“好吧……”裴义淳拉过他小手,将糖塞他手里,“你小小年纪便懂道理,这是师父奖赏你的。还有,你告诉那个说聪明人不当面说人笨的人——只有贪生怕死之辈才不当面说人!”
这话有点绕,圆圆好一会儿才理清,回家时小手抓着糖,一边走一边念,生怕忘了。
到陈氏房中,正好余慧心又在,他蹬蹬蹬地跑过去,仰起小脸说:“姑姑!师父说贪生怕死之辈才不当面说人!”呼——话已带到,终于不用死记硬背了。
“嘶——”余慧心倒吸一口凉气,感觉扎心了。
怂属性的她被闹得一肚子气!贪生怕死怎么了?活着不好吗?为什么不能贪生怕死?
回到自己房间,留守院内的紫兰说:“书肆王掌柜让人送口信来,让小姐明天去一趟。”
余慧心转怒为喜,掐指一算,这么多天了,书该印出来了吧?
她忍不住道:“怎么不早点来?早点来还可以今日过去。”
“怕是临时有事吧。”红梅劝慰。
余慧心琢磨着,要不下次让王掌柜直接写信算了。可是事关出版小黄文这种事,她又不太敢,有什么还是当面交代好,留下字据被人抓住就麻烦了。
第二日,她早早地往书肆去。
王掌柜道:“东家,《傲莲记》已经刻好,只是临到头发现书稿上没有署名,也不知作者是故意的还是忘了,所以你看……”
第26章
“呃……”余慧心把这事给忘了。这又不是在网上发表,还非得先注册一个笔名。她提起笔就写,完全忘记这茬了。
笔名当然还是需要的,打出了名号才好吸引老读者嘛!
“我问问啊。”她淡定地说,为了捂马甲不能当场取一个,只能回家关起门来写小纸条,想想真是累,“还有旁的问题吗?你一次告诉我,我直接问他。”
“呃……”掌柜觉得她此言好像和作者熟悉,不禁好奇,“东家认识这写书之人?”
“不认识!”余慧心磕巴都不打一下,“婢女来投的。”
“婢女?”
“不是婢女,我如何得见呢?”
“哦哦。”王掌柜想,这婢女搞不好就是白莲儿的原身呢,“也不算有旁的事了,就是这书的定价,东家可有自己的主意?”
“嗯……你看着办吧,能赚钱就行。”
余慧心对此时的物价了解得还不是很清楚,但书很贵她知道,不然古代怎么会人均教育水平低下呢,因为教育成本实在是太高了啊!
她又对掌柜道:“从前哪些书卖便宜了,你也酌情提价吧,别人什么价,我们也什么价,不要乱来了。这书肆交给你,我自然信你,我只管看账本。”
“好。”掌柜松了口气。这东家不擅经营,若不再插手价格之事,实在是幸事一桩。
不过这笔名到底要取什么,余慧心却犯了难。想偷懒用上辈子的笔名,但她上辈子也懒,直接用脸滚键盘滚出来的,字母数字汉字全都有,拿过来也不合适啊!
一时间,她脑子里倒是蹦出了一箩筐风花雪月的字句,随便挑挑都可以,却又犯了选择困难症,而且心里总想给笔名赋予一点特别的意义,就叫“香断谁怜”、“久时朝朝”别人也get不到背后的典故,想想就很寂寞了。
思及此,她就有些忧郁,无比怀念起二十一世纪来。
马车突然停下,余慧心疑惑地抬头。
旁边的红梅将窗上的竹帘揭开一条缝,往外看了一眼,又马上松手,小声道:“是裴……圆少爷的师父。”
余慧心登时想起昨日圆圆带回来的话,怒从心起,伸手揭开帘子,恰见裴义淳骑马从外头经过。
原来是巷子里窄,她的车夫在避让。
余家不是什么大户,没有族徽、家徽一类的东西,车前却还是挂了块牌子写着“余”字。
裴义淳就猜车上是她,原本也不好意思搭话,但不说点什么又觉得空落落的,便停下来问:“车上可是圆圆的姑——”
一抬头,隔着窗上细纱瞧见她半张脸,顿时涨红了颜色、没了声音。
这这这……怎么隔着一层纱朦朦胧胧的反倒更动人呢?裴义淳有一种天上掉了无数珍宝在他房间里的感觉。
余慧心看着他就来气,也懒得管面对面适不适宜了,反正周遭这么多人,他们又没什么私情。
“我是。”余慧心看着他,“圆圆下课了?裴公子这是要回家?”
“嗯……”裴义淳微微垂眸,不太敢看她。他本就不知道叫住她做什么,此时不说点什么更显怪异,急中生智便问,“那个教圆圆说‘聪明人不会当面说人’的人是你么?”
余慧心顿时一怂,将竹帘放下,阻隔了两人的视线。
裴义淳有些失落。
余慧心深吸一口气,好声好气地道:“我们家比不得裴家家学渊源,也就我兄长这一代才认真读过几天书——他还不是读书的料,实不知怎么教子孙,不然也不会厚着脸皮求到郑老那里去。圆圆从前看书识字少,比起裴公子这样从小耳濡目染的,自然显得蠢笨些,还劳裴公子多费心,不要嫌弃他。他人还是乖的,听话不淘气,我们家里人也会认真管教,定不让裴公子失望。”
“呃呃……”裴义淳听她说得头头是道,顿时慌了。从前还没人在他面前说过这么长的道理,他哪有应对的经验,只得满脑子糊涂地应道,“应该的应该的……我收了他,自然尽心尽力。”
“那就谢谢裴公子了。”余慧心粲然一笑。
裴义淳只听声音都觉得她在笑,顿时心神一荡、脑子发空,立在马上不知动弹。
余家的车夫本是在让他,他不动,车夫也不好走,两方都僵住。最后还是捧砚看不下去,赶紧牵着缰绳将马拉走了。
……
余慧心走进书房,将衣袖扎好,拿出一张信笺,想了想阴笑一声,拿起鹅毛笔在正中一笔一划地写下了“富贵闲人”四个字。
待晾干墨迹,她将信纸折起,拿信封装好,仍然用蜡封了口,第二天亲自交给王掌柜,同时嘱咐:“作者托婢女说不想让人知道他是谁,我想了想,为了保密,若是有人问起,你也不要提到我,就假装是别人投到你手上的。我这几日跑来跑去头都晕了,实不想再惹麻烦。”
“好好好……”
掌柜巴不得如此。不然等《傲莲记》开卖了,多半引起哄抢,到时候被看过书的人知道书是小姐拿来的,大家会怎么想小姐啊?那不乱套了吗?还是闷声发大财好!就让他……背了这黑锅吧!
余慧心觉得赚钱真不容易,还好现在看来万事俱备。
她问:“雕版已经刻好了?能让我看看吗?”她对古代的印刷术好奇,想了解一下细节与流程。
王掌柜倒是想给她看,只是上头的内容……而她又识字。他赶忙摇头:“不可不可,这书的内容不适合东家看。”
余慧心也想起自己写了什么好东西,只好失望:“那下次吧。”哎,下本也是小黄文,为了观摩印刷术,得写本不黄的才行。
没有旁的事,她就先走了。
掌柜在后头拆开信封、打开信纸,看到字迹一愣,急忙叫道:“东家——”
余慧心回头:“还有何事?”
掌柜抖着信纸,一脸惊骇:“这这这……你自己看吧。”
余慧心淡然地将信纸接过去,看了一眼,挑眉:“这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问题大了啊!掌柜抓耳捞腮:“东家可曾听闻城中有一富贵闲人?”
余慧心佯装惊奇:“知道呀!好像是安阳长公主的儿子?难道这书竟是他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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