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少地瓜
“特别亲昵?”晏骄和齐远齐声问道。
众人都一脸复杂的看着这八卦的两人。
在某些时候,这俩人还真是出奇的像啊。
廖无言失笑,有些无奈的摇头,“不,是分外恶劣。”
舔狗!
也不知怎的,晏骄脑海中瞬间蹦出来这个词儿,而且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你们觉得有没有可能是这样,”她斟酌了言辞,充分践行了大胆设想、小心求证的原则,“这个大山爱慕嫣红,而嫣红便利用了他的心意,拉他下水,让他心甘情愿为自己卖命。”
舔狗啊,舔到最后往往一无所有……
众人纷纷点头,都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庞牧想起来晏骄的验尸结果,“大山体格如何?”
廖无言道:“在青楼做龟公,要么做粗活,要么卖命,他虽不甚高大,但体格健壮,据林平观察,很有可能会些粗浅的拳脚。”
庞牧看向林平,后者点头道:“今儿下午烟雨楼人很多,有几个客人吃醉了酒,下楼时歪歪斜斜的,一下子就撞到了大山。当时大山手里还端着一个茶盘,里头一把茶壶三个茶杯,若是一般人,只怕要掉在地上摔个粉碎,可他只是踉跄几步,略洒了些茶水出来就稳住了。”
“对了,”说到这里,林平又想起来,兴奋道,“那客人似乎很是不满,后面又出来找大山的麻烦,闹得动静不小,还是嫣红的丫头出来劝和的哩!”
众人的精神俱都为之一振:若果然只是普通龟公,普通交情,嫣红何必主动揽事上身?
可这么看来,似乎又有些说不通。
廖先生分明说嫣红对大山的态度恶劣,既然如此,眼睁睁看着他被客人刁难不是正好?做什么多此一举呢?
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
正在众人陷入沉思时,廖无言突然云淡风轻的丢出来一个炸弹:
“对了,嫣红这几日可能就要动手了。”
他把所有潜在的受害者都给骂跑了,嫣红无人使唤,只能让帮手或是自己亲自动手。
众人:“……!!!!”
请不要一脸平静的说出自己随时可能被谋杀的事实好吗?
庞牧张了张嘴,挺艰难的说:“万望先生保重。”
晏骄一时有些啼笑皆非,都不知面对这种情况,是否该继续崇拜加夸赞。
一方面,廖无言在短短几天内就达成目标,即将圆满完成任务,效率高的令人发指;
而另一方面……这才几天啊,您就让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对自己恨之入骨,这究竟是一种何等高深的招恨功力啊!
庞牧又叮嘱道:“烟雨楼内外都有咱们的人,不过先生也千万要自己当心,嫣红那里的一应水食能免则免,莫要中招了。”
谁知廖无言语出惊人,“她那里的东西我从未碰过。”
众人:“什么?!”
饶是庞牧指挥过千军万马,听了这个答案后也不禁愕然,“难道不会太过明显吗?”
“我嫌他们的茶水糕点都过于粗糙,实在难以下咽。”廖无言慢条斯理道,又慢悠悠端起茶杯吃了口茶。
众人:“……”
真的好欠打!
晏骄甚至觉得,即便嫣红真的决定对眼前这个男人动手了,只怕很大程度上真的是被气的吧?
屋子里出现了久违的沉默。
良久,庞牧才稍显僵硬的问道:“魏之安此人,先生可曾听过?”
这趟出门,他们没带历届进士名录,想知道点儿什么都无从查起,只好仰仗廖无言了。
“魏之安?”廖无言用茶杯盖刮了刮水面上的茶梗,略一沉吟,果然不负众望的点头,“听过,是上上届的进士,江西人士,中二甲第三十六名,现下什么职位就不清楚了。”
晏骄哇了一声,满脸崇拜,“这您都记得?”
“那是,”齐远一脸骄傲的介绍说,“廖先生可是天纵奇才,有过目不忘之能!”
廖无言一摆手,宽大的袍袖在空气中荡开一道优美的弧度,非常实事求是的说:“那倒不至于,少说也要看个三两遍。”
当年被考试折磨的死去活来的晏骄:“……”
真的好欠打啊!
廖无言没注意到她的神色,只是反问道:“这人怎么了?”
“据青云楼店小二讲,当年与嫣红定情之人就是他,两人好像还私定终身,魏之安说好高中之后就娶她过门,谁知一去便没了音讯。”庞牧道,“我们怀疑,事情的起因便在这上头。”
嫣红一腔热情落了空,无法承受被情郎欺骗的打击,又苦于无法报复始作俑者,便将这种怨恨转移到其他过来寻花问柳的读书人身上。
廖无言沉默片刻,“倒也合情合理。”
其实这种事并不少见,饶是在他入朝廷之后,也时不时听身边人谈及当年的风流韵事,其中多有胡乱对女子许诺者,只是大多都不当真。
一朝成名天下知,自有大好前程等着,又有谁会在意当年那小小痴情女子?
有几回酒宴应酬,同僚也叫了几名歌姬,不知出于什么心情,廖无言鬼使神差的问起此事,当时几名歌姬就嗤笑出声。
“大人说笑了,这种事不过你情我愿玩笑罢了,谁会当真呢?”
“那若果然有人当真呢?”
歌姬的笑容突然就黯淡几分,漫不经心道:“自然是抱憾终身,含恨而终。”
都云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可谁又能知道,这世上最狠的一颗心,只怕是长在读书人身上。
一朝入娼门,终生不得出;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大家本就不是一路人,又怎么可能厮守终身?
——
接下来两天虽然没有下雨,但天黑压压阴的厉害,空气也不如以往清爽,满是令人窒息的沉闷,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悲壮。
刘捕头他们又发现了第三具尸体,经过验尸,确定与江炳的死法如出一辙:颅骨粉碎性骨折加胸口一刀致命伤,绝对是同一个人干的。
到了第三天夜里,晏骄正百无聊赖的在房间里整理案情笔记,庞牧突然敲门进来,“成了!”
晏骄嗖的站起身来,“走!”
一直热闹的烟雨楼现在死一般沉寂,内外都被图擎带兵团团围住,一应嫖客都老老实实抱头蹲在一个角落,连个屁也不敢放。
老鸨和其他姑娘们在另一头,庞牧和晏骄刚一进来,图擎上前行礼,一群花花绿绿的大小女人们见了,都齐声喊冤,一时间乱成一锅粥,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都住口!”图擎一抬手,众兵士就齐齐拔刀,百十柄寒光闪闪的刀刃在灯火下折射出惨白的光,比任何锐利的言语都更具威慑力,现场先是一片惊呼,继而迅速鸦雀无声。
晏骄冲他递去一个感激的眼神,提着裙子跟庞牧上了二楼,在衙役的指引下直奔嫣红的房间。
嫣红已经被拿下,可表情竟平静的很,甚至让晏骄有种“终于等到了”的幻觉。
听说她今晚亲自熬了汤端给廖无言,廖无言还是不为所动,被催了几次之后,直接拔出银针扎下去:银针变黑。
嫣红都被他出人意料的行动惊到了:哪个嫖客会随身携带试毒银针啊!她当时还想狡辩,可没说两句话,突然就好像放弃了一样,直接认了。
那罐剧毒汤水还端端正正的摆在桌上,香气扑鼻,袅袅冒着热气,不知道的人看了,或许还会觉得食欲大开呢。但此刻的知情人们却都觉得有股寒气从心底冒出来。
见廖无言全须全尾站在一旁,晏骄和庞牧都长长的松了口气。
这可是块千金不换的大宝贝啊!千万不能有事!
直到这会儿,晏骄心里的石头才算放下来,终于有心情去看这位一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奇女子了。
桌边坐着一位约莫二十七、八岁的美人,一身红衣如火,越发衬得她肌肤晶莹如玉。
用时下人的标准来看,她或许已经不大年轻了,但偏偏就是这种经历了岁月的沉淀,叫她身上反而有种独特的韵味,哪怕只是一个轻轻带过的眼神,也足以令人欲罢不能。
若说那些十几岁的小姑娘是青涩的苹果,清新而甜美,那么嫣红就是熟透了的水蜜桃,饱满丰盈,举手投足间,处处都是澎湃的诱惑。
“你就是县令?”嫣红突然出声。
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庞牧几回,摇摇头,“不像。”
庞牧不理她,“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说?”
嫣红轻笑一声,一派轻松从容,“没有了,杀人偿命,我甘愿赴死。”
庞牧跟晏骄对视一眼,又问道:“你可还记得隋坤?可还记得张明?”
嫣红嗤笑一声,低头抚摸袖口精致的描金绣纹,“不过一个傻子罢了,记得或是不记得,有分别么?”
分明是一条人命,可她这样轻描淡写的模样,简直像在说今日的饭菜可口不可口一样轻飘。
这种态度,不禁叫人毛骨悚然。
“江炳也是你杀的?”
“是。”
“刘启元也是你杀的?”刘启元就是刚发现的那具尸体。
“是。”
“怎么杀的?”晏骄突然出声。
嫣红没有立刻回答,反而歪头看着她,眼中满是新奇,“你也是捕快?姑娘家也能做这个么?”
她的声音确实像张明形容的那样,又娇又软,甜丝丝的,可晏骄却一点儿都不想欣赏。
“回答我的问题。”
嫣红轻笑出声,如一朵红莲绽放,美艳无比,“我先用锤子砸破了他的头,又用刀子,狠狠扎进他的胸口。”
顿了顿,她又捂着嘴咯咯笑起来,好像在说一个天下最好笑的笑话,“哎呀,别看他活着的时候那样神气,可死的时候当真好笑极啦。”
“他还不敢相信哩,又要给我念诗。哼,我才不稀罕。”
“不光他的诗,就连他这个人,我也从未稀罕过。”
“你说男人是不是都是傻子?自作多情的傻子。他们以为说上几句酸话,送上点儿好东西,女人就会被迷得晕头转向,任由他们摆布了。”
“结果你瞧,”她忽然站起身来,张开双臂转了个圈儿,身上的红色纱衣像一团红云一样飘了起来,美丽到近乎妖冶,“最后,究竟是谁摆弄了谁?”
话音未落,晏骄就已经迈步上前,斩钉截铁道:“你说谎!”
嫣红猛然停住,身上的纱衣顺着她玲珑有致的身体缠了上去,又一层一层滑落,好像在地上洒了薄薄的血。
“你胡说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