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寡失败以后 第100章

作者:樱笋时 标签: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岳欣然却已经冷静问道:“大夫人与对方相识,可是她待字闺中尚在夷族之时?”

阿钟伯有些尴尬地点头,如果是谈婚论嫁反倒没有什么了,本朝不禁寡妇再嫁,可是,如果未嫁人,就传出与某个男子太亲近的消息,实在不是什么光彩之事,于女子而言世俗的道德要求未免苛刻,守寡或者是独身,有桃色绯闻都不是什么好事。

否则,陆府茶园中,怎么会传得沸沸扬扬,又怎么会叫大夫人留书避走?

不是每个女子,都像岳欣然这样,全不在乎舆论,更有强大的牌面弹压主流舆论的。就比如珍宝阁她所提的那个离经叛道的拍卖要求,如果不是制茶法这样一道大杀器,那些世族光是道德喷子就能喷得人抬不起头来,更不要说像岳欣然这样逍遥于世俗之外。

可在岳欣然看来,大夫人苗氏也绝不是那等轻易屈服于世俗之见的弱女子,正常情形下,遇到这种嚼舌根的,她只会冷笑一声,然后严厉处置,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她是什么样的女人,经历过战乱、丧夫、寄居二十多年还能男装示人跑一次安西都护府,怎么可能被流言轻易打败?

现在她却在茶季这样的时刻选择留书避走,除了怕牵累陆府上下名声之外,毕竟陆府中多有孀居者,恐怕还另有缘故。说不得就与自己在益州城那番操作有关。

岳欣然又道:“那说书人,是鳏居?还是?”

阿钟伯却摇头:“这个……我却不知。”

大夫人这样一走,府中流言沸沸扬扬,老夫人难以理事,沈氏陈氏梁氏三人更是忙得不可开交,府中一团乱,他才奉命,连忙来寻岳欣然回去主持大局,又哪里有功夫去细细打听那说书人的事情。

岳欣然却转头看阿孛都日:“你两个下属还在附近?”

竟是与阿钟伯要人手出奇一致。

阿孛都日点头,他到现在还有点回不过神来。

岳欣然随手摘了一片树叶,她素来不喜佩戴饰物,竟连枚簪子也没有,只折了一根树枝,一边刷刷写字,一边对阿孛都日道:“他们初识在关岭,那说书人自北而来,大嫂却一直在魏京,这两处都不是什么避居的好地方,他们此时就是避人,也多半就是在关岭附近,他们幼时所知的什么地方,多寻附近风景佳、只有夷族人知道的偏僻地点看看吧。你找到大夫人后,把这片树叶给她,否则她多半是不肯跟你走的。”

阿孛都日目光微微一滞:“大夫人她……同那家伙一道……”

私奔两个字,阿孛都日实在是没法用在大夫人身上。

阿钟伯尴尬地转开头,岳欣然一脸淡定,她瞥了阿孛都日一眼:“我不也跟着你一道出来玩吗?我大嫂找个人哄自己高兴有什么不对的?说书人么,又见过千山万水,肯定有一肚子新奇故事,必能大嫂一路开开心心的。”

这怎么能一样?你是我的娘子!可那是不知道冒出来的野男人!

阿孛都日已经打定主意,定要将那说书人查个底儿掉。

岳欣然却对阿孛都日道:“你寻人,我先回茶园。”

一听这安排,阿孛都日登时有些不高兴地皱起了眉毛。

岳欣然:“你代我向苗不云致个歉,怕是不及向他告别了。寻到了大夫人,你请苗不云同他那些同伴一并到成首县来,就说我请他去做客。”

阿孛都日:“此事另有玄机?”

否则岳欣然不会这样急着要回茶园,还要让苗不云一起。

岳欣然却悠然一笑:“我本来是想将遛遛那些世族,我跑来了关岭,他们忍耐不住动手也正常,只是连累了大嫂,这次事情必是要给她一个圆满的,那些世族也该吃吃教训了。”

即使是阿孛都日,亦觉此事颇为棘手,就算那个野男人真的对大嫂好(咬牙切齿),大嫂真的想同对方在一起,流言传得这样沸沸扬扬……这种阴私之事从来最惹非议,不论怎么样处置都会叫人背后议论,如何才能算得上“圆满”?

岳欣然却只嫣然一笑,递过树叶朝他挥了挥手:“我把夜雪留给你,你到成首县陆府来,到时我自会告诉你的,乖啦~”

阿钟伯转头先走,他自然是备了牛车的,岳欣然正准备跟上,阿孛都日瞅准了时机,忽然上前揽住她,“啾”地狠狠亲了一口:“等着我!”

然后他就飞速跑得不见了踪影。

阿钟伯转过头,看着六夫人一脸哭笑不得地顶着个微红的印子,阿钟伯看着阿孛都日消失之处像在看个小白痴,然后身为过来人、经验丰富的老人家啧啧摇头:这小混账,怕是惨喽~

成首县,陆府。

阿钟伯跟在六夫人身后,从六夫人下车之时开始,阿钟伯便亲眼看着六夫人所过之处,阖府上下,从守门的部曲到堂屋的三位夫人,一个不落,居然全都一个个从愁眉不展到大喜过望,连开口的话都一模一样:“六夫人/阿岳你可回来了!”

岳欣然倒是一贯的波澜不惊,言笑晏晏:“关岭那头探察得差不多,火歌节也结束了,我便回来啦。”

换个人来说,或许这不过是个小娘子的家常言谈,可是换了六夫人来,不过简单几句话,却令众人心气大定,还有心情问她:“六夫人/阿岳,那火歌节如何?可好玩?”

实在是岳欣然的神情太过轻松写意,莫名令所有人觉得心中安定。

她先去见陆老夫人,这几日一直担忧苗氏,陆老夫人这般年纪,难免神情憔悴,见着岳欣然,她心中难过:“倒是叫你这般奔波,阿苗这孩子,这么多年了,便是有什么,她还不能同我说么,偏要这般……”

岳欣然连忙开解道:“阿家,莫要难过,我们已经去寻了,必将大嫂好好给您带回来。”

把自己的分析又说了一次:“左右多半是在关岭附近,要不了几日定会回来的。”

沈氏等亦在一旁帮腔:“就是就是,有阿岳在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阿家您就好生安歇吧。”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见到岳欣然,陆老夫人竟真的放松了精神,沉沉入睡。

见她休息,沈氏陈氏梁氏才与岳欣然一道出来,那三妯娌神情间全无轻松,竟全是凝重,岳欣然却只是笑道:“我这段时日不在,辛苦几位嫂嫂了。”

陈氏苦笑:“若只是辛苦也便罢了,我们一直没敢同阿家说实话。”

岳欣然问:“可是大嫂留信中别有内容?”

陈氏顿了一顿:“你都料到了,便看看吧。”

陈氏向岳欣然递来苗氏当初走时的留书,除了向陆老夫人的惭愧、不舍与反复致歉之外,那信中竟隐约提道,她走之后,还请府中务必给她出殡,将她从族谱中划掉,更不必入宗祠,只当陆家再也没有她这个人。

信中亦说了,这些事请妯娌们协同岳欣然来办,万不必叫陆老夫人知道,只过些时日,再缓缓告诉陆老夫人,她在外安好,只是羞见老夫人罢了,会定期传信回家,请老夫人不必为她担忧云云。

说实话,这封信实在是面面俱到,陆府的脸面、陆老夫人的情绪,全都照顾到了,就这样叫人感到难过。

沈氏咬牙切齿地道:“那是茶田里那些吃里扒外的东西,当初咱们家怜悯他们失了地,收留了他们,反倒是留出仇来了,竟敢说起主人家的是非来!若当初是按部曲签的,我非得打得他们皮开肉绽不可!看他们还敢不敢这样嚼舌头!”

陈氏也是一脸的痛恨:“大嫂这点事压根儿算不上什么,若她真是看中那说书的,过了些时日便定了亲事又如何!大嫂这一生何其苦也!她若能有归宿,咱家谁会反对!却偏偏这些人、这些人在这名分未定的节骨眼儿上这样坏事!”

确实,苗氏青春守寡,二十余载,原先在魏京、她自己也不愿意,便也罢了,现在在益州,民风开放,苗氏若想再嫁,全家上下谁也不会反对。

可有了这些流言,她嫁或不嫁,都极尴尬,那些小人都会有话说,让流言更加泛滥、甚至直接攻击陆府全家的声誉,竟逼得她不得使出了“假死”这一招,实是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