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陈美锦 第156章

作者:沉香灰烬 标签: 穿越重生

  婴戏莲纹本来就是孩子的花样,还有鹤鹿同春,却不如婴戏莲纹活泼。

  是给孩子做的啊……

  陈三爷伸手过去:“拿给我看看。”

  锦朝摇摇头说:“等做好了再看,也没剩多少功夫了。”

  陈三爷低笑一声,仗着自己手长,伸手就轻松拿过来。顾锦朝猝不及防,孩子的肚兜已经落到陈三爷手上……顾锦朝脸色微红,“不许你看……”上面她还绣了别的东西呢。

  她俯身过去,伸手就想夺回来。陈三爷制住她的手,拿远了些看,笑着说:“难怪不给我看……竟然绣的是《鹿桥春》。”《鹿桥春》是他的诗。

  陈三爷的书房里挂了一副麋鹿行松径的图,旁边就题了这首诗。不过锦朝学得这首诗,还是在一本诗集上面,她原先刚学平仄的时候,还很仰慕陈三爷的诗词……

  顾锦朝生气又不是,就不想理他:“那您拿去吧,剩下的您自己补好……”

  她现在怀着孩子,陈三爷可不敢逗她了。锦朝原先生气,都是强忍着做一副恭顺的样子,现在生气不一样了,偶尔还敢不理他。越发的小性子。

  陈三爷把孩子的肚兜还给她,又伸手把她抱在怀里哄:“和你开玩笑的,别生气了,嗯?你要是喜欢我的诗,不如我给你写几首,盖了那枚竹山居士的印章,挂在你书房里。”

  顾锦朝想挣脱他的手,却不小心用力过大,手肘撞到他的伤口。她听到陈三爷闷哼一声,回头看了他一眼。

  陈三爷脸色发白,勉强对她一笑:“……没事。”

  顾锦朝又觉得心软,想了想跟他说:“我读您的诗时才十岁,诗集还是从三表哥的书房拿的,收录了您还有袁大人的诗,当时看了就记下来了。”袁大人就是山西布政使袁仲儒。他和陈三爷的才学一向是不分伯仲,不然当年殿试也不会高中状元。两人的诗作都是广为流传的。

  陈三爷叹道:“算不得什么好诗。当时父亲还在世,我随他一起去青城山问道。山路难行,没有找到路上山,反倒是偶然看到鹿桥的景色不错,才写了这首诗。那时候年少无知的,自然心比天高。反倒是年龄大了,觉得很多事根本不必表达……”

  那是不是就有像稼轩所说,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顾锦朝心里默默地想,倒还真是如此,人年纪大了懂得多了,许多事都不想去计较了。

  她过了会儿问他:“……您伤口还疼吗?”

  陈三爷反问道:“我要说疼,你会如何?”

  顾锦朝想了想说:“我给您吹吹吧……”

  陈三爷被她逗笑了,摸着她的发告诉说:“那算了,为夫就不疼了。”

  两人说着话,外头采芙过来禀报,说四小姐过来看陈三爷了。锦朝才坐正了,等陈曦进来,她手里还拿着一盒山楂糕,安嬷嬷跟在她身后。

  陈曦乖巧地给锦朝和三爷请安了,把槽子糕放在炕桌上:“这是安嬷嬷从老家带来的山楂糕,曦姐儿给父亲带一盒过来。听说父亲近日胃口不好,山楂糕酸酸甜甜的,好吃。”

  这是孩子的零嘴。

  安嬷嬷笑着说:“四小姐一定要带过来,奴婢想着四小姐也是一番心意。”

  陈曦听到安嬷嬷的话,有点不安,小声问她:“父亲不喜欢山楂糕吗?”

  陈三爷让陈曦过去,跟她说:“父亲喜欢,你送得正好。”

  陈曦就高兴起来,坐到顾锦朝身边看她做针线了,还拿了彩线让锦朝打络子玩。

  陈三爷看她们两个玩作一团,心想等锦朝的孩子出世了,恐怕还更有得闹腾的。无奈地笑笑,拿起书继续看。不多一会儿,江严进来请他出去说话。

  “不出三爷预料,昨日张大人果然大发雷霆,连夜下令逮捕刘含章归案。此时应该已经到昌平州了,晚上应该能收押刑部。”江严低声道。

  陈三爷沉思片刻,跟他说:“跟刑部尚书说一声,此案本是陆重楼陆郎中的功劳,让他旁审刘含章……审问倒是无所谓,要让陆重楼参与进去,让他知道谁能让他受益。”刑部里面他的势力单薄。

  江严想了想就明白陈三爷的意思,拱手去做了。

  青蒲端了一盘切好的西瓜和几碟点心进来,锦朝拿了西瓜给陈曦吃。看青蒲闷闷的不说话,就问她:“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不成,像是和谁赌气一样。”

  青蒲摇了摇头说:“奴婢没事,就是最近睡得不好。”

  顾锦朝可不信,青蒲跟着她这么久,青蒲想什么她能猜个大概。她这个样子应该是有什么烦心事才是。偏偏青蒲就是那种什么都闷在心里的人。

  等青蒲退出去,锦朝就找了雨竹进来,问她知不知道青蒲近日怎么了。

  雨竹小声告诉她:“青蒲姐姐最近确实有些心烦,不过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奴婢不知道……听说是个护卫惹得她烦,个头高高的。他刚才还在堂屋外面把守呢,现在应该都轮换了。”

  顾锦朝想起孙妈妈说的,那个说青蒲长得像他娘亲的护卫。

  这两人究竟是怎么回事?男女有别的,可别处理得不好,传了流言出去。

  顾锦朝就跟三爷说:“您有个护卫,姓林,现在应该在木樨堂当差。我想问他几句话行吗?”

  姓林的护卫?鹤延楼的护卫太多,陈三爷倒没有什么印象。他点头同意:“你问就是,他做了什么错事吗?要是做错了什么,你直接让陈义罚他就是了。”

  顾锦朝也不太确定,“我问过他再说吧。”

  陈三爷就让陈义进来,吩咐了陈义一番。陈义就去找林护卫过来了,顾锦朝在东次间等着见这个林护卫。等陈义把人带进来,她才发现这个林护卫果然长得人高马大,比陈义还高大半头,她很少见到这么高的人,连过东次间的竹帘都要低头。长得老实忠厚,连头都不敢抬。

  顾锦朝问他:“你姓林,名什么?”

  林护卫连忙回答:“小的叫林远山,是良乡林家屯人。小的知道夫人找我为啥事……”

  顾锦朝笑了笑:“你知道?那你说说吧。”

  林远山露出个尴尬的笑容:“陈头来的时候就问过了,让小的老老实实说清楚。小的上次见到青蒲姑娘……觉得她长得像我娘,所以才慌张冲撞了她。这几日被调到木樨堂,小的偶尔见到青蒲姑娘,就忍不住和她多说几句话,就是青蒲姑娘不喜欢,也不知道哪里惹了她不高兴。您要不让小的再解释一下,我真不是有意的……就是我娘都去世几年了。”

  顾锦朝打断他:“行了,青蒲是我的贴身丫头,又是个姑娘家。你以后可别再这样了。”又劝了他一句,“便是你想着你母亲亲,也要顾及姑娘家的清白,你知道吗?”

  林远山露出有点沮丧的表情:“哦……那我不见她就是了。”

  陈义拱手道:“夫人见谅,这是属下管得松了,回去就教训教训他。”说完拉着林远山走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 质疑

  

  眼看着仲夏就要过了,下了一场大雨,天气渐渐凉下来。

  孙妈妈正指挥着丫头把竹帘换成宝蓝色暗纹的绸布帘,锦朝看了觉得不太好。内室的罗帐用的颜色还是大红,罗汉床的垫靠是鸭绿绸,颜色显得太明艳了些。她找了孙妈妈过来商量,干脆把内室的罗帐换成姜黄色,垫靠换成湖水蓝,这样就显得清爽多了。

  陈三爷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写字,看她指挥着丫头忙得团团转。

  他叫了她过来,给她擦额头的细汗:“要是累了就歇会儿,又不急着一时弄完。”

  锦朝看他清闲,让丫头拿了两个梅瓶给他选:“……冬日的时候可以插梅枝,用炭火一烘满室都香。您看看选哪个好?”一个是宣德红底缠枝牡丹花梅瓶,另一个是宣德青花仕女蕉叶梅瓶。

  陈三爷搁下笔,打量了一眼,随手指了宣德红底缠枝牡丹花的梅瓶。

  顾锦朝看着有点纳闷,这个梅瓶似乎不怎么好看……

  让丫头拿去摆在多宝阁上,她左看右看,又觉得果然好看。有种画龙点睛的感觉。

  这时候绣渠过来禀报,说陈玄新过来了。

  陈三爷养病无事,近日开始检查陈玄新的功课。陈玄新觉得自己《史记》中《伍子胥列传》学得不太好,请陈三爷重新给他讲过。

  陈玄新穿着一件簇新的靛蓝色直裰,进门规规矩矩给她和陈三爷请了安。

  陈三爷把写好的信交给顾锦朝,嘱咐她:“等江严来的时候给他。”才向陈玄新说,“随我去书房里说话。”

  陈玄新小心翼翼地应是,跟着陈三爷去了前一进的书房。

  顾锦朝觉得陈玄新很怕陈三爷,在他面前也很拘束。上次两父子在书房里说话,她过去送糕点。看到陈玄新被陈三爷问得满头大汗,陈三爷静静地看着他许久,还跟说他:“答不出来就回去多看书,不要慌张。”不紧不慢地又问了他几个问题,陈玄新却更加紧张了。

  陈三爷跟锦朝说过:“玄新不如玄青沉着冷静,聪明倒也聪明……恐怕以后不堪大用。”他叹了口气,“还是我和他七哥的缘故,先前的人光芒太耀眼了,他不知不觉就会这样了。”

  有时候,有个太卓越出众的父亲并不是好事。

  顾锦朝坐下歇了口气,喝了青蒲端上来的天麻乳鸽汤,想起那林护卫的事,就问她:“那个林护卫没有再纠缠你吧?你以后要是有什么不高兴的,跟我说就是。”

  青蒲有些犹豫,跟锦朝解释:“奴婢觉得算不得纠缠,他就是非要问我是哪里人士,家中有没有亲戚在良乡……奴婢就是不喜欢此人。所以才没有禀明夫人,奴婢觉得要是说了,反而显得小题大做。”

  锦朝想到青蒲的婚事还没有着落。

  眼下她房里的丫头。青蒲和采芙都到了年龄,该放出府去了。她现在该留意着给青蒲找一个好婆家。但青蒲从小跟着她,男女之事接触得太少,恐怕遇到了男子也手足无措,说不定还会恼羞成怒。

  她又不像别的丫头娇滴滴的,气质沉稳,还有功夫在身……真的不太好嫁。

  也不知道这个林护卫是怎么想的,就怕人家林护卫还真的只是想自己娘了,没有别的意思。

  其实锦朝也知道,她只要和三爷说一声,林护卫是不想娶也得娶,但是强扭的瓜不甜。她也不愿意青蒲去受这份委屈……她笑着拉过青蒲的手,问她:“那你觉得这个林护卫如何?”

  青蒲睁大眼,喃喃地说:“能、能如何?人傻乎乎的,别的奴婢也不清楚。”

  她不明白顾锦朝问这句话什么意思,等到再回味一遍才领悟了,忙脸色通红地解释:“奴婢可没有想过别的,夫人您不知道,林护卫和我说话,是因为奴婢长得像他娘亲的缘故……”

  锦朝笑了笑:“嗯,我知道……你把这个梅瓶收进库房里,再找个花瓠过来。”

  青蒲讪讪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抱着梅瓶去前院的库房了。

  前院的护卫少了许多,库房设在倒座房,门口守着打盹的婆子。

  青蒲把东西放好,挑了个淡青色水仙花纹的花瓠出来,抱着刚走到庑廊下,看到前面有个高大的身影,走路走得一瘸一拐的,好像受了伤一样……就是那个古怪的林远山。

  青蒲想到顾锦朝说的事,犹豫了一下,喊住他:“林护卫……”

  林远山吓了一跳,回头看到是青蒲姑娘,呵呵地笑:“姑娘这是去做什么……哦,不是,我这是来给陈头传信的,不是来看你的,你别误会了。”

  青蒲皱了皱眉:“我怎么见你走路不稳……你腿脚受伤了?”

  林远山摆摆手说:“不是不是,就是挨了一顿棍子,没几天就好了!不碍事的。”

  青蒲想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应该是夫人找陈护卫去说过了,林远山就因她受了惩罚……

  青蒲不知该说什么好,心里却有点愧疚。

  林远山抓抓头发:“是我不守规矩,被罚是应该的……我人粗,不怕打。”他又笑了笑,不敢在木樨堂多停留,跟青蒲说了一声就出去了。

  青蒲站了好一会儿,才抱着花瓠回去。

  锦朝把陈三爷写好的信给江严。

  “前院的护卫这几天少了许多。”锦朝问江严,“是不是巡抚的案子查得差不多了?”

  余庆这桩倒卖官盐案闹得很大,现在内宅都有风声,知道南直隶十多个官员因此牵连,官府还抓了几个盐帮,现在官盐都由一罐三十文降到了二十五文。

  江严一愣,才回答:“刘大人已经归案了,其余党羽差不多都落网了。您放心,三爷不会有事了。”

  等他退下了,顾锦朝才拿起绣绷。略一想江严的话,却觉得不太对……

  前几天只顾着忧心陈三爷的伤了,却没有想到一些可疑的地方。例如说明明有她提醒,陈三爷不会再轻易受伤才是,但他不仅受伤,而且伤得很重。

  陈三爷受伤之后,这桩案子反而审查得更快了,按照昨天听秦氏说的,王玄范王阁老就因为牵连太深,还连累了自己孙女的亲事。王阁老的孙女本来是要和两朝元老,原来的文华阁大学士曾大人的嫡孙小定的。人家以八字不合为由推脱了。

  再例如陈三爷好得很快,没几天就能下床了。

  陈三爷受伤之后张居廉过来看他。陈三爷是张大人的学生,他大可不必亲自来一趟,派人送东西过来就好了。却和陈三爷交谈了很久才离开,他们在说什么呢?

  顾锦朝隐约记起,陈三爷受伤前一晚,说过他需要一个契机。

  她就是搞不明白前世陈三爷是怎么算计王玄范的,现在心里却隐约有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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