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家成
“是。”弗儿连忙应了一声,上前扶着冯宛起榻。穿裳,洗漱好,对着铜镜梳理长发时,弗儿见冯宛目光晶莹,显得十分偷快,不由诧异地问道:“夫人很开心吗?”
冯宛浅笑道:“是啊,很开心。”她轻轻说道:“我都不知道,原来我可以这么开心的。”
她曾经以为,离开了赵俊,离开了那个她已经熟悉的一切,她会茫然,她会不知所措。
她曾经以为,只有呆在熟悉的环境中,面对熟悉的人,哪怕那人最是不堪,可只要是熟悉的,便能让她心安。
可她错了。
冯宛望着铜镜中,分外显得明亮的自己,喃喃说道:“该制两套衣裳了。”该好好地打扮一下自己,好好的取悦一下自己了。
弗儿站在身后,连忙笑道:“是啊是啊,夫人的裳服都是去年制的,都已旧了,是该制两套新裳了。”
冯宛恩了一声,这时她已收拾妥当,便站了起来。
她走到内墙安置那三箱金银珠宝的地方,也不顾弗儿和二婢在场,打开了其中一处箱子。
几乎是箱盖一开,一阵耀眼的金银光伴着珠光便射入人眼。
不知不觉中,弗儿的手心汗湿了。
不知不觉中,她的眼睛粘着那些金银首饰,怎么也移不开来o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那箱盖一合,精心选出二套首饰和五十片金叶子,并把它们放入怀中锦囊的冯宛转过身来,弗儿才贬了贬眼,迅速地低下了头。
她的心还在砰砰直跳。
不过这个时候,她是在想着:夫人在本院寝房中,财物都放在榻下的地板坑里。那地板要不是我细细的,一片一片地敲过去,也不会发现里面是中空的。由此可见,夫人是何等谨慎。
是了,这三箱金银,她之所以这般随随便便地摆着,是因为这是陛下赐的,是因为陛下派来的人,明里暗里都在盯着。她压根就不担心谁敢有异动……
冯宛走出了院落。
她跳上了赵府驭夫的马车,朝着那些亦步亦趋的婢仆们说道:“不必跟了。”丢出四个字,她也不再多言,便令那驭夫驱着马车驶出了北院。
如今,陛下赏赐了大把的财帛,冯宛想,这些财帛白用白不用,且好好的享受一番。
她知道,自己身边时常有陛下的人盯着。在这种情况下,陛下的赏赐再多,她也不能藏起来,或者交给曾老叔打理。
她唯一能做的,便是把钱帛花掉。
于是,她到了绸缎庄,挑了自己最喜欢的绸料,准备做几套晋裳。
别看晋裳,它可一点也不简单,式样繁复,以飘透为美,不说别的,上面的珠玉镶嵌,都是有讲究的。
两世为人,冯宛还没有这般无后顾之忧的花过钱,当下,她硬是按照最严格的晋裳制做,给自己按春夏秋冬四季,各订制了四套颜色不一,样式在建康城中也是流行,布料显得极为华贵的晋裳。又按季节各定制了二套胡装。
接下来,冯宛又逛了胭脂店。钗子店等。
把她两世以来,想逛而不敢逛的地方转了一圈,花光了带来的五十片金叶子后。冯宛才回到北院。
如此几日,当冯宛都想不起自己还要购买什么时,那三箱金银首饰,不过用去了微不足道的一角落。
这一日,天气睛好,到了取裳的日子了。
冯宛来到那绸缎庄,把那些华贵的,她亲自裁定式样的晋裳收入马车。在两个宫中来的婢女的要求下,她还拿了几套晋裳在手,准备换上身看看。
恰好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便从旁边传来。“你这裳服是何人裁定?当真华盛。”声音充满了惊喜,却是大公主。
伙计有点吞吐的声音传来,“这裳服是那贵人自己裁定的。”
“何人,你叫她过来。”大公主傲慢的,不在意地说道:“不过是一套裳服,本公主开口要,那是她的荣幸!”
一边说,大公主一边拿着那裳服进了内堂,看来是想试穿一下了。
透过缝隙,冯宛看到那伙计急得满头大汗的样子,又膘了一眼大公主拿在手里的裳服式样,淡淡笑了笑。
她折身回去,重新把身上的晋裳脱去,换了一套与大公主所拿一模一样,只是与那套颜色有所不同的裳服。
不一会,大公主走了出来,此时的她,已换上了那套新裳。冯宛所裁的这些晋裳,全部是广袖高腰,打佩环响,式样于繁复中见飘逸,极是极衬身材的。因此,大公主便是身材略显高壮,穿了这裳,也显得清俊许多。
她一边走,一边低头打量着自己,脸色因兴奋而泛着淡淡红晕,整个人倒少了三分凶横,多了二分少女的娇美。
急急冲到门块处,大公主朝着外面娇唤道:“郎君,这裳好不好?”
外面停着的数插马车中,三辆马车是大公主这一伙的。赵俊和另外二个青年郎君,以及三个贵女同时回过头来。
六人眼睛同时一亮,赵俊率先赞道:“甚美。”
二字一出,大公主喜笑颜开。
就在这时,她突然发现,原来盯着她细瞧,目露惊艳的六人,同时齐刷刷看向她的身后。
大公主城起了眉,叫道:“怎么了?”语带不满。
见没有人回应,大公主转过头来。
这一回头,她也呆了。
缓步走来的,正是冯宛。
此刻的冯宛,穿着与她一般式样的白鹤秋空云裳。只不过,大公主的是色彩淡绿,冯宛的是色做淡紫。
冯宛这人,本来身材极好,肌肤白嫩如瓷,双眸神秘美丽如星空,姿容更是雍华清越。
以前,她跟着起于寒微的赵俊,便是擅于经营,那钱帛也是大量地进了他那无底洞,她经常是几年都制不得一套新裳。
饶是如此,因她天生的风韵和姿容,便是旧裳修改一下,再绣些添些什么,也总是能穿出与胡人迥异的美丽。
可是,那所有的美丽,都与现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