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家成
现在,她着重是便在建康,也是流行的新裳。
这世间,原是三分人才七分打扮,世间真正的绝色有几个?大多数美人,其实都是精致的妆点和得体的裳服映衬出来的。
冯宛明明这般缓步而来,明明那张脸上,除了肌肤和眼睛,便再无特色,明明她都只是一个普通身份的妇人。
可是,在这一瞬间,包括大公主在内,都觉得眼前华光四射,都觉得眼前这个妇人,美丽华贵至极。便是那过于素净的肌肤,都透着一种低调的高雅,那美丽神秘的辉子,更是让她皎皎然,飘飘然,直似那夕阳下,金光中,正要振翅高飞去的丹顶鹤。
在这种极致的优雅飘透的映衬下,与她身着同样裳服的大公主。直如土偶泥人,直是呆泰如土鸡,直是呆笨得可笑。
这种感觉,没有任何人告诉大公主,可她就是感觉到了。
不知不觉中,她被冯宛的光芒所慑,向后退出一步,缩了缩脖子。
不知不觉中,她转过头看向赵俊,看向呆呆怔怔,目露痴迷和狂热,又痛苦着的他。
墓地,怒从中来,大公主尖叫一声,冲到冯宛身前怒喝道:“这是怎么回事?你这裳服……”
不等她反咬一口,冯宛已是优雅一笑,她明眸如水地转向大公主,在令得她气为之夺的同时,清雅地朝她福了福,温柔说道:“这裳服是妾所裁。大公主喜欢它,这是妾的荣幸,区区裳服,不成敬意,还请公主收下。”
说罢,她双手棒上了一副玉带。这玉带是大公主这一套的,不过她嫌系上玉带后,反衬得腰身过粗,便取了下来。
面对着恭而敬之的冯宛,面对着既然是行着礼,也优雅高贵如仙鹤的冯宛,大公主突然间,一张脸涨得通红通红。
她突然觉得自己成了一个小丑!
咬牙切齿的,大公主咆哮道:“谁要你的破衣裳?”一边喝叫,她一边向外冲去,刚冲出一步,她想到这身令自己感觉到低人一等的晋裳,又折了回去。
不一会,已换回自己衣裳的大公主冲了出来,跳上自己的马车,几声暴叫中疾冲而出。
不知为什么,一向骄横任性的她,这一刻竟是提不起胆量去面对冯宛。实实是那种天与地,云与泥的区别,令得她在那一瞬间只想逃避。
目送着大公主逃之夭夭的身影,冯宛微笑着想道:这本是我为自己量身定制的裳服,你怎么可能适合?
转眼她又想道:这飘逸优雅,卓显风流的晋裳,可不是你一个胡人泼妇可以穿得出来的。
就在她含笑而立时,一个身影罩住了她。
冯宛慢慢回头,她对上了赵俊痴迷得痛苦的目光。他正一瞬不瞬的,如痴如醉地看着她,见冯宛望来,赵俊喉结动了动,低低说道:“宛娘,我……跟我回家,我们不闹了,可好?”
映入他眸中的冯宛,有着他打从骨子里便向往的高贵,优雅,雍容,还有惊艳!
这一刻,赵俊突然觉得,他的宛娘原来是如此的美!光凭她这个姿色,哪里便输给了月娘她们?
第109章 赵俊夜访
冯宛坐上马车时,赵俊还在痴痴看着她,他几次想要近前,可是看到坐在冯宛身侧的两个宫婢,那脚步却有千斤重,怎么也提不起来。
冯宛见状,淡淡一笑,信手拉下了车帘,道:“走罢。”
“是。”马车驶动。
赵俊一直动也不动地望着那车帘拉下,望着那马车离去,直过了许久许久才回过神来。
而这时,与他一道而行的几个伙伴,早不知什么时候已然离开。回头寻了几眼,赵俊忍不住又看向马车离去的方向,苦涩地想道:那是宛娘啊!
那般的华贵,明艳,那般地高雅脱俗,那可是他心心念念的,曾经幻想过拥有的梦中人啊。
马车驶入了北院。
交待婢女们把东西收好后,冯宛悠闲地躺在院落中,看着头顶上由绿转黄的树叶,享受着冬日阳光的温暖。
煮一斟酒,焚一炉香,泡一杯浆,一边细细地品,一边感受着这难得的宁静。
这一刻,冯宛甚至觉得,如果能永远这样下去,也是一件极美的事。
在放松中,时辰飞快地流逝,转眼间,又入夜了。
夜幕渐渐笼罩在天地间,碧蓝的天空中,一轮明月相照,几缕浮云来去,实是说不出的舒服,说不出的美丽。
一阵脚步声传来。
这脚步声一沉一轻,不用回头,冯宛也听出了,它是属于赵俊和月娘的脚步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在离冯宛十步处,赵俊站住了
他脸色复杂地看着斜侍于榻,一派悠闲自在的冯宛。
这样的冯宛,他没有见过。
他知道冯宛是个喜欢清静的人。
只是她嫁他那一年半中,她最多也就是在寝房中对着纱窗外的明月发发呆。平素里,总是温婉地交待着管事,总是小意地站在他的身侧,时不时为他暖上一斟浆,说上两句话儿。
他躺着时,她总会轻步上前,给他在肩膀和头上轻轻按摩着,时不时地听他说一说官场上的事。
至于这半年,她更是仿佛隐形人一样。总有偷偷地躲在房中,悄悄地享受着清净。 她哪里敢,又哪里会如现在这般,优雅的,理所当然地侍于院落中,坐在月光洒下的光辉里,婢女环绕?
现在的她,已是一个不再隐藏,不再暗无声息,而是悠然自得地享受着明月美酒的贵妇。
最重要的是,这几个晚上,他不曾有一晚入睡,三番五次从梦中惊醒,他会下意识地看向冯宛曾经的寝房方向。然后,他会记起宛娘已经不在那里了,那时刻,无边的寒冷和孤独感铺天盖地袭来。那种感觉太难受,饶是他马上覆在月娘身上,从她温软的身躯中寻找刺激和满足,可那感觉还是如影随形。
这样的次数多了,月娘虽然婉转相就,可她的眸中还是有了泪,有了苦。
当然,这个赵俊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女人嘛,就是喜欢流泪罢了。
问题是,他这样折腾着自己,折腾着月娘,也只是打发了时辰。却不曾减去心中的茫然。
宛娘在时,他一连半年不碰她也无所谓,一连二个月见不到她也没有一点事。现在她也只是去了北院,可他怎么就觉得没有了依靠,好象落入了孤立无援的困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