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Loeva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可奈何。王永泰将朱嘉逸捧上幼主之位,就是为了挟天子以令诸侯,指挥康王府留下的庞大关系网,但真正有用的武力,恐怕还要靠荣安驻军所里那三千兵马。若是这支军队果真倒向了郑王府,郑王一声令下,他们便即刻起行,两天时间恐怕已足以到达康城了。康南驻军所的人要过来,也略慢了半日。只盼郑王的命令没那么快下达吧。
柳东行正要起身,忽然顿住,回头望胡金全:“荣安驻军所……我记得是由康王府的人去联络的,即便要起事,那也是听康王府的号令吧?”
胡金全眼中一亮:“虽然不知道郑王会不会越过康王府直接向荣安下令,但他再能干,也要盯着自己那块地盘,总不能分心,时时留意康城这边的事,康王府原本是他寻的帮手,那现在自然就……”
两人对笑一声,心中有数了。
郑王府派高手来劫走朱嘉逸,为的是什么?自然是要越过王永泰,借朱嘉逸的名头指挥康王府的人手,再利用这些人手去达到自己的目的。若郑王能直接调动荣安驻军所的兵,还多此一举做什么?可见事情还未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两人商量了接下来的计划,接着胡金全抢先一步离开了,柳东行也回到后院见文怡,悄声说:“事情有变,你赶紧回家去,接下来几日我有事要忙,可能没法顾得上家里了。”
文怡忙拉住他:“这是怎么了?”她瞥了云妮的方向一眼,“可是朱嘉逸那边有什么不对?”
柳东行摇摇头:“朱嘉逸目前是落到郑王手里了,估计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但目前下落不明。郑王有可能提前起事,我们必须制止康王府的人也跟着捣乱。接下来几天,城里可能会出点乱子,你约束家人,无事不要出门。用不了几天就会平息下来的。”
文怡听得有些紧张,抓住了他的袖子:“会有危险么?”
柳东行笑笑,握了握她的手:“不会比北疆战场更危险的,别怕。”接着错身走向云妮:“秦姑娘,我都听娘子说了,派出去打探的人也有了回信。小王爷确实是去找那位绣云姑娘去了,只是不巧,有一伙劫匪闯进他家打劫,把绣云姑娘的父亲打伤了,还劫走了小王爷,很可能是要向王府勒索。”
云妮眼前一黑,几乎晕过去,全身摇晃:“什……什么?!那……那小王爷会不会……会不会……”
“你先别慌,他暂时不会有危险。”柳东行的声音低沉,神情平静,叫云妮心中不由得一定,满怀希望地问:“您能救小王爷出来么?”
柳东行道:“贼人劫走了小王爷,定是想向王府勒索,迟早会联络王总管的。可如今王总管却认定了是令堂唆使小王爷出走的,就算有人勒索,只怕也不会相信,反而会误会这是令堂与小王爷合谋,不知会对令堂做出什么事来。令堂的安危实在叫人担忧啊!”
云妮的眼泪立刻就掉下来了。
柳东行还接着道:“若他执意不肯相信小王爷是真的遭了劫,误了时机,还不知道劫匪会怎么折磨小王爷呢。可怜小王爷一个孩子,居然无端遭此伤害。”
云妮哭道:“大姑爷,请您一定要救救他。他……他还那么小……”
文怡皱皱眉,悄悄拉了拉柳东行的袖子。柳东行回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便对云妮道:“别担心。眼下当务之急,就是赶紧潜入王府,救出令堂,然后再把真相跟王总管说清楚。我已经命人去请祝家的人了,有他们作证,便可证明令堂无辜。这样一来,等到贼人送信上门时,我们就知道要如何救人了。”他冲云妮笑了笑:“秦姑娘,你不是知道康王府有几处不为人知的入口么?能不能给我们带带路?我们也好避过王府的人,把令堂就出来。”
第三百七十八章 威逼利诱
文怡独自带着从人回了家,柳东行带着云妮去了康王府的方向,一夜也没回来,也不知道事怎么样了。文怡无法安下心,在房圌中坐了一夜,直到天快亮时,才草草眯了一小会儿,到了吃早饭的时候,便已经起来了。
她梳洗过后头一件事就是问柳东行可回来了,得知没有,心里忍不住担心,便叫去传话给舒平,命他往康王府附近打探,若有消息,便立刻回报。
舒平去了,文怡捧着茶碗,仍旧有些心神不宁。若是郑王要提前起兵,不知道祸圌乱会不会蔓延到康城来。接着她转念一想,又觉得康王府的人敢参与反叛,决不会只靠着那千余旧仆,自然会动用那个荣安驻军所的新任驻将了。也不知道王永泰是用什么法子说动这名武将的,好歹也是北疆战场上回来的英雄人物,怎么就胡里胡涂地栽进此等逆谋中来了呢?柳东行新官上圌任,也花了不少心力才勉强收服了驻军所里的官兵,这位武将真的有把握可以鼓动荣安驻军所的人跟着他谋反吗?
尽管知道这名武将与康王府有所勾结的消息,东宫早就知道了,但文怡还是免不了担心。东宫那位似乎是铁了心要让三家王府货真价实地起兵谋反,才肯下手镇压,说不定就是为了要将他们彻底铲除,以免今上念及骨肉亲情,网开一面,导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文怡可以理解东宫的想法,却又忍不住生出几分怨言:三家王府行圌事如此明显,通政司早几个月便掌握了大量的人证、物证,若是朝圌廷早就动手镇压的话,此刻她也不必提心吊胆了。只盼着东宫那位真的安排周全才好,若是叛乱真的闹大了,祸及百圌姓,终究有伤天和。
这本来,就不过是一场皇家内斗而已。
文怡皱着眉头呆坐,却听得门边传来一句打趣:“哟,咱们柳恭人是怎么了?不过是一晚上没见,居然就变成望夫石了呀?”
她抬头一看,见是文慧,便讪讪地笑着起身相迎:“六姐姐说笑了,我方才只是在想事儿罢了。”
文慧大摇大摆地进屋坐下,瞥了她一眼:“想什么事儿,这般费心血,瞧你的脸色都难看成什么样儿了,昨儿一夜没睡吧?”
文怡正要辩解,她却摆摆手:“别哄我了,你如今这个脸色,我再熟悉不过了。有一段日子,我也是这般,夜夜睡不安宁,白天里也是满怀心事,结果弄得脸色惨白惨白的,眼睛下面还有厚重的乌青。你自儿去照照镜子吧,别跟我说瞎话。你要是心里有事,不愿意跟我说,难道我还会逼问你不成?”
文怡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真没什么事,只不过相公有公圌务要忙,我担心他累坏了身圌体,因此无法安心罢了。让姐姐担心了。”
文慧盯了她一会儿,没再问,开口道:“我是来跟你商量宅子的事,你说在外头另租了一处宅子,不知道是怎么样的,我想。。。。。。”话未说完,门外便忽然传来莲心的声音:“大圌奶奶,外头有人送信给大圌爷。”
文怡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把信拿进来。”莲心进来了,送上一个白色的信封,封口处糊着深红色的印泥,上头打了个十独特的印记,文慧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莲心小声说:“是老胡送来的,本来大圌爷不在,就该由舒平接下,可是奶奶差了舒平出去办事......”
文怡认得这印泥,是通政司专用的,便知道这定是他们的密信,也不好擅自拆了,便递给莲心,压低了声音:“你亲自拿着,到外书房去等候。我曾交待舒平,不管有无消息,每个时辰都要回来一趟的。等他回来了,你就亲手把信交给他,他知道该送到哪里去。”
莲心领命,接过信去了。文慧便有些好奇地问:“这是谁来的信?这般郑重其事。”
文怡笑着打了个哈哈:“是他们外头的信,也不算郑重其事,不过是写信的人爱在这些文房用圌品上标新立异罢了。”
文慧却不信:“你别哄我。那印泥上头居然有标记,这可不是寻常人家的做法。你老实跟我说吧,那是军里送来的信吧?是不是外头出了事?昨儿城里几十年来头一回取消了花灯会就算了,你还吩咐底下人多采买米粮肉菜、油盐布匹,还叫人多备棍圌棒等物,瞧着倒象是要出什么乱子似的。去年顾庄发生的事,我也是亲身经历过的,你也别遮遮掩掩的了,让我有个准备,也省得遇事慌乱。
文怡心中不由得佩服文慧心细,但这件事要是真的说出来了,恐怕旁的也瞒不住了,她可没打算将丈夫的秘密坦白告知他人,便道:“哪里到这个地步了?我只是想到过年时城里许多铺子都不开门做生意,怕家里东西不够用,会打了饥圌荒,才叫人多采买些东西。至于棍圌棒等物,倒确实是为了防止出乱子,才叫人备下的。相公有公圌务要忙,这宅子里如今多是女子,过年时城里人多,周围邻居也没几家是知根知底的,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钻了空子,趁机偷盗,早些预备下,也好防范。”
文慧半信半疑:“是么?那。。。。。。那封信是。。。。。。”
文怡笑笑,急中生智,记起对方先前提过的事:“姐姐还记得我曾经租下了另一处宅子的事么?这是房东写的信。因为大伯母与姐姐要住,房东坐地起价,相公心里恼火,便跟他理论了一番,又将他晾到一边去了。这信想必是他服了软,写来求和的。这事儿咱们且别管,只管让管家和他说话。”
文慧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这话听不出有什么破绽,但又让人觉得处处不对劲,但想到他们夫圌妻若是存心瞒自己,自己也没必要非要知道实情,便打住不问了,只是讥讽地笑笑:“原来那房东姓胡啊?真是个市侩小人。”
文怡干笑,心中暗暗向胡金全赔不是。
丫环们送了早饭上来,姐妹俩随便吃了些,文慧就要回房间去朱经。文怡小心送走了她,回到房圌中,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又担心起柳东行来。
这一夜功夫都过去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把康王府的事给解决了。
她哪里知道,此时此刻的柳东行正头痛不已。他带着几名平阳通政司的好手,跟随云妮从一处不易察觉的小门进了王府,一路顺畅地直达后宅,居然没遇上一个守卫,心里正诧异着,便发现康王府里的人原来都聚集在一处大院落里头,四周有三四十名持刀的男子警戒监视,怪不得他们进来得这么容易呢。
再看院落前方站立的几个人,柳东行便明白了。郑王府的人已经先下手为强,找上门来了。他飞快地捂住云妮的嘴,向其他人使了个眼色,便齐齐藏了起来。
大院里头足有二三百名康王府的旧仆聚集,不少人都在小声交头接耳,人声鼎沸,因此那郑王府的人也没留意到柳东行一行的接近。他们只是专心盯着院中诸人,刀半出鞘,似乎只等首领一声令下,便要挥刀杀人了。
他们的首领是一名高个子的黑衣人,面容丑陋,却长着一双牛眼般的大眼。他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些窃窃私语的人们,眼中没有半点仁慈。没过多久,他就不耐烦了:“哪个人是能做主的?出来说话!我申屠刚可没什么耐性!”
众人一阵寂静,眼光齐齐射向一点。王永泰轻咳一声,站了出来,带着几个傲慢道:“申屠先生,你这是何意?我们康王府与郑王爷可是盟友,要怎么做,也是先前早就约定好了的。如今你忽然闯进王府,说要改了规矩,叫我等如何相信这真是郑王爷的意思?”
申屠刚瞥了他一眼,随意挥了挥手,便有两名持刀男子押了一个身形矮小的人出来,王永泰等人一看,居然是朱嘉逸,脸色都变了:“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申屠刚没说话,又有人押了另一个人出来,却是秦寡妇,面上犹带青紫,衣裳狼狈,头发凌乱,被人推着走,踉跄一下,差点摔了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