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虞六棠
提到吃饭,滕强媳妇一肚子的火气。她和谨裕妈不光是老同学,还是十几年的老朋友,不留她吃饭就算了,脸拉的和驴脸有的一比赶她走。她离开钱家到丁家坐会儿,丁家人热情的拉她入座吃饭。两家人放在一起比较,傻子都知道谨裕妈压根没拿她当朋友,拿她当跟屁虫呢。
滕强媳妇暂时把谨裕妈的事抛到脑后,声音里压不住喜意:“诶,友霞妈偷偷跟我说重新分配房子的标准。”
“什么标准?”滕强睡意全没了,慌乱地套上棉袄坐起来。
“组织上派四名调查员调查各家家庭情况,友霞爸和厂里另一名同志陪同调查。”滕强媳妇压低声音说道。
滕强失落地靠在墙上,如果按照贫困程度分配房子,他家肯定选不上,厂里比他家困难的人多了去了。
他家住的是两室一厅的房子,爹娘跟大哥住,大儿子的厂里给大儿子分配一套房子,只有二儿子一家三口,小儿子单身汉跟他们两口子挤在老房子里。据他了解厂里有很多一家几口住一居室的房子,他们家和这些人家比较,居住环境好太多了。
“你偷偷买三张上下铺的床,床买回来你到大哥家把公婆接过来住两个月,让大儿子一家四口回来住一段时间。应付完调查员,再让他们回去。”滕强媳妇说出自己的打算。
“不会有人举报我们吧!”滕强担忧道。
“组织上派下来的调查员不了解厂里的情况,还有友霞爸心向着我们,等我打听到另外一名参与调查的厂里同志,我们偷偷给他送点礼,房子的事就成了。”滕强媳妇推一下丈夫的肩膀,示意丈夫往里面去,她心情特别愉快躺在床外侧睡觉。
能分到更宽敞、平方更大的房子,谁会不心动呢!在黑暗中滕强抽了一根烟,乌黑的瞳孔闪现出坚毅的目光。
——
次日,天刚亮杏娜起床准备到厨房做早饭,被钱谨裕强行拉出去慢跑。两人站在门外感受刺骨的凉意,因为昨晚雪下得时间短,所以雪已经化成一滩水侵入泥土里。
两人忍受刺骨的寒风慢跑,职工大院的路是水泥路,道路宽阔整洁,道路两旁光秃秃的树被他们甩在后面,再往前跑几米,眼睛受到绿色冲击,前面栽种两排耐寒的松针树。钱谨裕注意到她一直心不在焉,解释道:“你做饭如果不符合爸妈、兄嫂的口味,一顿饭吃的双方都难受,还不如让早已熟悉爸妈、兄嫂口味的阿姨做饭。”
“我总要做点什么吧,否则爸妈肯定认为我懒。”城里的生活习惯,和人相处的方式和农村不一样,让杨杏娜不知所措。
“你可以跟阿姨学习做糕点,家里人喜欢吃。”钱谨裕低头浅笑道。
“嗯。”杨杏娜眼睛发出耀眼的光芒,做糕点感觉很文艺,她特别喜欢。
时间不早了,两个人调转方向往回走。杨杏娜目视前方,手悄悄塞进丈夫手心,她的手立刻被裹进干燥温热的手心,她用眼尾余光偷偷看丈夫的脸色,撞上丈夫揶揄的眼神,她血气上涌,整张脸滚烫。
长相英气的少女脸上布满红晕,娇羞地拉着秀气的男人奔跑在宽阔的大路上。这一幕刺伤了丁友霞的心,指甲抠进厚实的衣角里,凭什么她的爱情见不得光!凭什么她想要的男人把温情给了从头到脚不如她的女人!
钱谨裕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红色的衣角隐没在松针林里,他冷漠的收回视线。
两人回到家,钱父和钱谨慎同节奏翻看报纸,萧红梅陪钱浩然玩游戏,钱母楼上楼下来回走,不知道找什么东西。四位大家长对待杨杏娜的态度随意,杨杏娜回来就回来了,他们并没有停下手头的事招呼杏娜。
等田姨摆好饭,父子俩才合上报纸,和善的和杏娜打招呼。七人围在一起吃饭,随意的聊一些话题。杨杏娜长吐一口气,婆家人并没有特殊对待她,而是用随和的态度和她相处,让她感受到自己就是家里的一份子。看来爸妈担忧多余了,婆家人很随和,不难相处。
昨晚老儿子一直对小儿媳献殷勤,现在自顾自吃的特别欢快。钱母注意到小儿媳脖子上可疑的几块红痕,秀气的眉毛横成一条线,用筷子拍老儿子的手,把仅剩的虾肉小笼包夹给小儿媳。“杏娜,白天你有安排吗?”
丈夫不停吹手上的两道红痕,杨杏娜假装没看见丈夫委屈的眼神,当着丈夫的面两口解决小笼包,有些不好意思说道:“谨裕想吃黄桃蛋糕,不知道田姨有没有时间教我做蛋糕?”
“有时间。”田姨不喜欢她做饭有人到厨房打扰她,相反她喜欢教人做糕点。
“谢谢田姨。”杨杏娜眼睛弯成月牙道谢。
他们家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没有一个人是闲人,小儿媳能找到打发时间的活,钱母也不用休假一天陪小儿媳参观海城。
一家人吃好早饭,钱父和钱谨慎一家三口坐车先去上班。钱母刚推出自信车,滕强媳妇站在院门外喊她。
滕强媳妇没心没肺对她笑,催促她再不走就迟到了,钱母十分无奈,骑自行车去上班。
两人骑出职工大院,滕强媳妇眼睛左右看了一下,见周围没有人,她蹬自行车靠近钱母,神神秘秘说道:“我早晨散步的时候听人说,丁友霞吃了一口你送去的猪肚子,立刻冲进卫生间吐半个小时,胆都快吐出来了,让人扶才能站立。还听说丁副厂长夫妻让她去医院检查一下,她死活不去,坚持在床上躺一天就好了,所以她今天请了病假没去上班。”
第49章 第二世界
说完话,滕强媳妇观察谨裕妈的反应,果然谨裕妈又拉长了老驴脸。她回想起昨晚友霞家做的干辣椒蒜末爆炒猪肚子,猪肚子上裹上一层浓郁的汤汁,看着十分有食欲。没想到友霞吃了一口吐得昏天暗地,她还没来得及尝一下味道,友霞妈让保姆撤掉猪肚子。
钱母握住刹闸把,一直琢磨‘听说’二字,眼底掩藏恼火,她掉转车头往回骑。
“唉,谨裕妈,快到上班的点了,你回去干嘛!”滕强媳妇扭头伸长脖子大喊。
“你帮我请半天假,我送丁友霞到医院里检查身体。”钱母眼睛眯成一条线,肯定会有人编排她故意送有问题的猪肚子害丁家人,所以她必须带丁友霞到医院检查什么原因导致丁友霞吐得虚脱。
滕强媳妇握住刹车闸,脚尖碰地望着谨裕妈渐行渐远的身体,悔恨地闭上眼睛用手砸自己的脑门。完蛋了,友霞爸妈不让她和任何人提友霞吃了猪肚子吐得虚脱,两人无奈地说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当做没发生过。可是谨裕妈的笑容太刺眼,她为丁家打抱不平,一时忍不住脱口而出,想看谨裕妈精彩的脸色,没想到谨裕妈要带友霞去医院。
谨裕妈太强势,丁家人又是老好人,吃哑巴亏也不会为自己辩驳。滕强媳妇正义凛然目视前方,媳妇抓住一个罐头厂同事:“姐,我有急事,你帮我请半天假。”她说完没还等同事回应,骑自行车风风火火往回赶。
母亲骑自行车往回赶,钱谨裕张开口还没来得及说话,母亲咻一下从他面前飞过去。他走了两分钟,又看到滕姨蹬自行车拼命往回赶,这次他学聪明了,等滕姨靠近他时,身体往上跳,屁股安稳的落在滕姨的自行车后座上。
车身左右摇晃,滕强媳妇努力掌控车头,自行车终于平稳的向前行驶。
“滕姨,这个点你和妈不去上班,回去干嘛?”钱谨裕好奇地问道。
听到钱谨裕欢快的声音,滕强媳妇心里没来由窜出一团烈火,头脑一热说出丁友霞看到钱谨裕和一个女人亲热,失魂落魄吃了一块猪肚子吐得昏天暗地,被人扶回卧室休息。“总之,你妈去看望友霞。”
钱谨裕黑如墨的瞳孔闪出一道暗芒,轻叹的哦了一声。滕强媳妇被钱谨裕满不在乎的声音刺激的想要破口大骂。
“滕姨,职工大院里的人都没有你仗义、热心肠,丁叔、丁姨又是公认的老好人,如果你家和丁家结亲,一定会成为厂里的一段佳话。”钱谨裕垂眸道。
“咦!”滕强媳妇一时没反应过来,跟不上钱谨裕的思维,明明谈友霞的事,咋扯到她家和丁家结亲的话题上了。
“我爸三番两次拿我和你家志明比较,夸赞你家志明聪明能干,只要有人愿意带带他,将来他的成就不会比丁叔差。”钱谨裕抱怨父亲只知道贬低他,老是打击他的自信心。
“说什么浑话,志明怎么可能娶友霞,志明哪有你有出息!”滕强媳妇嘴上埋怨钱谨裕瞎说大实话,心里有了一番计较。
“真的,你别看志明现在名不见经传,将来一定会有出息。考验女同志的时刻到了,现在和志明同甘共苦,以后志明一定会让她过上大富大贵的生活。”钱谨裕郑重说道。
“这些话你和我说就行了,千万不能和别人说,让人笑话。”滕强媳妇眉开眼笑道。
“嗯。”钱谨裕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悠闲的欣赏沿路的风景。滕强媳妇累的大口喘粗气,终于到友霞家了。
两人刚进院门,听到丁母轻柔的声音:“谨裕妈,纯属误会,友霞吐得虚脱和你没有关系,都怪这丫头晚上着凉了,才会呕吐。”
丁友霞虚弱地趴在母亲肩膀上,失神地望着进门的男人,嘴角泛起苦涩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