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虞六棠
钱谨裕目光在丁友霞身上停留一分钟,收回视线道:“友霞明显吐得脱力了,不去医院检查也行,到旁边的卫生所输两瓶葡萄糖药水,补充身体流失的糖分,身体不会有什么大碍。”
又长又密的眼睫毛遮住丁友霞眼中的慌乱,谁也不能逼她乱用药。她双手用力拼命搓脸颊,歪头牵强地笑道:“钱姨,谨裕哥,现在我气色红润,别逼我去医院可以吗?我和妈解释了十几遍我吐和钱家没有任何关系,能放过我吗?让我到床上躺一会儿,可以吗?”
女儿红着眼圈祈求地看着钱家母子,丁母心疼地扶住女儿,软弱地苦笑一声:“友霞只是着凉了,不需要大动干戈到医院。”
柔弱的母女俩悲苦地抱在一起,她成了最可恶的恶人。钱母恨不得上前扯住母女俩的头发一对二痛痛快快干一架,厌倦这对母女一直对自己示弱,能不能有点骨气。
钱谨裕笑声如同初春冰雪融化,潺潺流淌的溪流滋润大地万物。
“你笑啥!”钱母没好气道。
“突然想到杏娜给钱家生一个娇.软的女孩儿,因为害怕打针吃药,躺在大人怀里娇俏的耍无赖,明明鼻涕直流还死撑自己很健康,用软糯的声音嗲嗲捂住眼睛说我没病啊,不用打针吃药。”钱谨裕手握成拳头放在嘴边咳了一声,脸上幸福的笑容让人无法忽视。
钱母噗呲笑出声,友霞的表现像极了儿子口中的女孩儿,她知道该怎么还击了。她用无奈而又包容的目光看着丁友霞,压低嗓音哄道:“多大点的事,不想去医院咱就不去,别委屈了。”
丁母和丁友霞被噎了一下,不自然地低下头。
“我晚上来看友霞,如果身体没好,可不能再任性了,一定要去医院检查一下。”钱母见母女俩吃瘪,心情畅快地骑自行车离开,十几个没有工作来看热闹的家属主动让开一条道,钱母好心情和他们打招呼。
丁母扶丁友霞回房休息,滕强媳妇留在这里没事可做,于是骑自行车去上班。她越蹬越费力,扭头一看,钱谨裕露出一口大白牙冲她笑。
滕强媳妇骂了一句混小子,钱谨裕脸皮口随便她骂,到第二个路口他跳下车跑到学校。由于他错过早自习,被教授拽到办公室批评一顿,提醒他千万不能骄傲,要脚踏实地专研医术。
上午他协助师兄观察胚胎生长情况,下午他泡在图书馆看医学合成材料、人体穴位的书籍。
——
下午两点半,丁母帮女儿收拾画稿,出神的望着一个男娃和一个女娃手牵手追逐晚霞的油彩画,画里的男娃和女娃应该是谨裕和友霞吧。她轻柔地抚摸这张画,把画纸装进文件袋里,拿起文件袋转身腰靠在桌子上,眉宇间染上忧愁,眼底却一片冰冷。
大红色的口红在丁友霞手背上划出一道红痕,她用指腹轻轻推开口红,用染上口红的指腹在脸颊上打转,反复几次,镜子里出现一位水润的大红唇、五官艳丽的娇俏姑娘。
“妈,尹浩主编带我去拜访祝先生,机会太难得了,你别劝我了,我一定要去。”丁友霞侧头戴珍珠耳环,示意母亲把文件戴放进帆布包里。
“友霞,你跟妈说实话,你真的喜欢谨裕吗?”丁母手指紧攥文件袋。
“妈,谨裕哥已经结婚了。”丁友霞明艳的双眸瞬间黯淡,手不自觉放在肚子上,眼中懊恼一闪而过。
丁母心疼地抚摸女儿娇艳的脸颊:“谁规定结婚不可以离婚!”
“妈!”丁友霞不可思议看着母亲,很难想象热心肠的母亲会讲出这番话。
“傻闺女,家里的情况也该告诉你了。”丁母拉女儿坐在椅子上,苦笑道,“钱厂长架空你爸的权利,你爸没跟任何人抱怨钱厂长的不是,打算在无权的职位上坐一辈子。没想到十天前钱厂长忽然放权让你爸接手分配职工房的工作,你爸非常兴奋,一腔热情全扑在工作上。可是昨天晚上你爸收到一个消息,钱厂长泄露如何分配职工房的标准,等组织上派调查员走访各家家庭情况,钱厂长瞅准时机检举泄露消息的人。消息是他自己泄露的,要检举谁?”
“妈,我们去举报钱厂长!太过分了!”
丁友霞拉母亲去有关部门举报钱厂长。丁母拉住女儿,继续说道:“他的大儿子为了人民断了一条腿,组织上为了补偿钱谨慎,原本你爸是正厂长,最后钱谨裕的爸当上正厂长。组织上偏袒钱厂长,工人们也不敢站出来举报钱厂长,我们拿不出证据检举钱厂长,还会被钱厂长反打一杷。”
“怎么办,我们什么也做不了,难道眼睁睁看着爸被钱厂长陷害吗?”丁友霞焦急问道。父亲被打倒了,她也会被连累下放到农村。不行,她不能离开海城,这里有她惦记的人。
丁母犹豫几秒钟说道:“妈有一个主意能帮你爸化解这场危机,但是你保证不告诉你爸。你爸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妈怕你爸会反对。”
“嗯。”丁友霞不停地点头。
“你以妹妹的身份接触谨裕,和谨裕维持亲密的关系。如果钱厂长真的举报你爸,我们为了自保,逼不得已利用谨裕把我们掌握的证据放到钱厂长书房里。那时钱家人被下放,如果谨裕愿意离婚和你结婚,我求你爸找关系把谨裕拉出来。”丁母羞愧的不敢面对女儿,她松开女儿的手,低头跑出女儿的房间。
丁友霞失神地盯着母亲逃离的背影,那时她成了厂长的女儿,钱谨裕需要仰仗她生活…她把帆布包挎在肩膀上,嘴角上扬愉快地走出家门。
丁母躲在窗帘背后,目光一直追随女儿的倩丽背影。心里不停地说对不起,不该利用女儿喜欢钱谨裕,哄骗女儿做不好的事。
母亲的话让她不再急躁,丁友霞活泼灵动地骑自行车七拐八拐在小巷子里穿行,不远处有一位端庄守旧的女人踮脚替儒雅俊秀的男人整理衣服,男人俯身温柔的亲口勿没有到膝盖的扎两个羊角小辫子的小姑娘。
女人娇嗔推攘男人,男人握住女人粗糙的手揉.捏,深情脉脉凝望女人。
“婉娴姐,尹主编。”丁友霞跨下自行车,半截身子趴在车头上捂嘴偷笑。
“友霞,你帮我盯住尹主编,让他少喝些酒。”被小妮子嘲笑次数多了,婉娴已经做到面不改色和友霞说话。
“只有婉娴姐能盯住尹主编,我哪敢行驶婉娴姐的权利,是吧,尹大主编。”丁友霞朝婉娴眨眼睛。
一开始婉娴听友霞说话有些别扭,经过丈夫解释才知道友霞提醒丈夫对她一心一意,后来知道友霞心里有个青梅竹马的恋人,她释然了。
尹浩似乎没有听到友霞的话,半蹲在地上双手护住女儿娇.软无骨的小肉手,露出一点缝隙朝里面吹起,听到女儿灵动的笑声,他慈爱地亲了亲女儿的小肉脸。
“婉娴姐,尹主编每次都要和媛媛亲.热好一会儿才走,拜访约见的客户从没准时过,免不了自罚三杯酒。”丁友霞摊开手,迟到了自罚三杯酒,她也没辙。
婉娴强行隔开父女俩,假装没有看到丈夫控诉的眼神,催促丈夫快点走。丈夫踢开自行车闸,婉娴急切喊道:“早点回来,尽量别喝酒。”
“嗯,回屋吧。”尹浩蹬脚踏,几十秒钟他和丁友霞消失在巷子里。
婉娴牵起女儿的手回屋,每次丈夫一身酒味回家,丈夫总是和女儿挤在一起睡觉,怕酒味熏到她。
尹浩带上丁友霞拜访祝先生,和祝先生讨论文章题材以及深意,并留在祝先生家喝了几杯小酒,吃了几口菜提出离开。
此时天色已黑,两人并排骑自行车行驶在大道上,没过多久骑进人烟稀少的小巷中…
——
下班后,钱母到丁家看望丁友霞,从丁母口中得知丁友霞下午回报社上班,她回到家里使劲戳老儿子的笨脑子:“如果你不让我给丁家送猪肚子,会招惹到麻烦吗?”
“女儿差点把胆吐出来,正常父母应该用强硬的态度送女儿到医院检查身体!”他哪知道丁家父母不按常理出牌。
钱母同意老儿子的话,十有**丁友霞没事,装有病想讹她,妄想败坏钱家名声。
“妈,吃点水果蛋糕消消气。”钱谨裕端一小块黄桃蛋糕递给母亲。
钱母走到小儿子身旁,挖一块果肉放到嘴里,心里的火气稍微熄灭一些。见小儿媳心无旁骛陪孙子玩,没有刻意照顾孙子的缺陷,小儿媳和孙子相处的细节已经甩丁友霞一大截,想到丁友霞做作的模样她心里犯恶心。
杨杏娜偷偷关注婆婆,见婆婆一鼓作气吃完小块蛋糕,她悄悄握紧拳头替自己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