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桑家静
他起身,苍白如纸的脸,血色的双唇,一张透着死气的脸,那单薄的广袖深衣描给着他瘦骨嶙峋的躯体愈加摇摇晃晃:“影儿,听说你后宫前段时间丢了一只宠物,正巧我前段从外面抓了一个宠物,你可想见一见?”
靳长恭闻言缄默不语,可心底却一沉。
她暗自思索,他此话何意,丢失的宠物?
他脖颈微微伸直,拍了拍手,清脆的掌声响起,他便摇摇晃晃地起身,那纤长似风吹都会飘走的身体,病弱而柔顺地靠在靳长恭绷紧的肩上,手仍旧习惯性地滑入靳长恭衣服内。
“虽然体质变了,没有以前的温暖,可是还是很舒服……”他似满意地轻谓一声。
靳长恭闻言,只能十分蛋痛地忽视一切,包括他话,他的举动,他的胁迫。她望着前方,等待着他想玩什么把戏,很快她听到门边传来一阵阵“轱辘、轱辘”滚动,紧接着便似重物被推进来的声音。
她瞳孔微眯,凝视着前方缓缓推进一辆囚车,不过这辆囚车却不是木头做的,阳光下那隐隐流动的金属光泽,类似玄铁钢铸做的。
轱辘,轱辘……终于囚车在六名蒙面男子推动下,停在离靳长恭前方两米左右距离。
囚车里面坐着一个长发凌乱披散的男子,他的的脚都被铁链锁住,头无力地垂掉着,只穿着一件单衣,已分不清原色了,血迹斑斑,他四肢摊开,或许只能说是二肢摊开,因为他的手又已被齐肩砍断,就这样生死不明地靠在囚车上。
“华容……”靳长恭瞳孔一窒。
不知道为什么,即使没有看清楚他的脸,她还是第一时间就认出他了。
暗帝支起下巴靠在靳长恭肩上,懒懒地斜睨向囚车。而囚车的人似听到她的声音,慢慢而迟疑地抬起头来,他那双桃花眸黯淡无色,被脸上的血渍浸得有些模糊,抬起的脸一半已经彻底毁了,像是被人剥了皮,另一半却依旧美好,可这样一半天使一半魔鬼的对比之下,更为狰狞恐怖。
他在认出靳长恭那一眼,无神的双眸骤然变得刻骨的憎恨,然而他下一刻却整个人都愣住了,因为他竟然看到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在他的面前。
“你,为什么……”为什么有两个靳帝?他难道眼花了吗?
“华容。”
华容听到那个被铁链锁着的“靳帝”在叫他,她穿着一身他不熟悉的丝绸白衣,乌黑的长发垂落于地,明眸皓齿,薄薄的嘴唇就好像快滴出血般的殷红,乍看一下竟比女子还要精致美丽。
此刻她明明最不像他认识的那个靳帝,可是他骤然憣醒,她才是那个跟他相处了三年的靳长恭。
这么说,这段时间一直囚禁他,变态一般折磨他,彻底毁了他的人是……
华容慢慢看向像菟丝花依靠着靳长恭的暗帝,那个少年,面容如最精煁的笔尖描绘,与她出落得惊人的相似,对于他的注视,他连眉梢都不曾稍动一下,他只认真地“探索”靳长恭的身体。
突然,华容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语,笑得嘶声裂肺,眼泪都流了出来。
“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原来我一直都恨错了人,不过真好,不是你……不是你……”华容嘴角流延出鲜血,他凝视着靳长恭,张了张嘴,那沙哑枯涸的声音,透着一种怪异的欣喜,道:“如果是你,我或许会恨我自己的,还好不是你,这样……咳咳,我,我就不会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傻的傻瓜……”
这段时间,他过得生不如死,他以为这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若非他与虎谋皮,何以落得如此下场,可是现在他才明白真相,靳帝从末背叛过他,这就够了,这就足矣了……
“为什么?”靳长恭瞳孔被撞击得生痛,她缓缓,重重地望向暗帝,虽然她胸前起伏很浅,但是,暗帝却知道她生气了。
“影儿,看来你是忘了我对你的警告,你是我的。我虽然舍不得杀你,可是那些企图接近你的男人,那些能够影响你的男人,统统都必须死,除了那四人,靳微遥也一样!”
蓦地,他低下头,冰冷的唇碰上她的脖子,深沉难解的目光纠缠住她,然后一口咬进靳长恭的脖子,瞬间便弥漫出鲜血,可是她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四人,可是秦舞阳,雪无色,华容,莲谨之,这么说派人在女儿节刺杀秦舞阳,唆使秦舞毓冤枉雪无色的人,统统是你安排的?”
痛,很好!越痛越好,越痛她才能越清醒,越冷静,越能够控制心中那一团暴走、想将暗帝这死孩子生生捶死的火焰!
暗帝没有否认,松开嘴,看着靳长恭颈间那块雪白似蔷薇般绽放的血花,漆黑深垠的双瞳满意地眯了眯,他命人将囚车打开,然后下人粗鲁地将华容拖出来。
华容被砍断手的伤口没有得到任何治疗,所谓这种天气寒冷,倒是没有腐烂,可是经过这一番扯动,那伤口的血就像没有关的破洞,流了一地,此刻他冷冷地痛抽了几口气,全身痛得发颤。
“听说这个男人很得你宠爱,你看~他都变成这样,你还喜欢他吗?”暗帝扯着华容的头发,像拖着一件东西,拽着拖在靳长恭面前,当即有一股恶臭从华容身上散发出来。
“听说,你喜欢听他弹琴,毕竟是乐府的天才,琴技倒是天籁之音,不过没有了手的他,简直就是一个废物了,对不对?”
“影儿,你喜欢他这张脸吗?本来我想将他整张脸都剥下来保存好,送给你当礼物,可是又担心你万一认不出他来,便留了一半……”
“这身子倒是尤物,不过却被那些粗心的下人,一不小心给毁了,影儿可还想要他?”
此刻,暗帝就像一个准备炫耀自己得意作品的孩子,他将华容一处一处地展示给靳长恭看,他那张艳绝无双的脸被毁了,能弹会舞的手被砍断,他将他的衣服一把撕开,那原本凝脂如玉的身子,一身全是烫伤,割伤,各种刑具,再也没有一寸好皮肤存在,凹凸不平,坑坑洼洼。
华容就像死了一样,由着他摆弄,折腾,没有任何反应。
靳长恭手脚的锁链“哗啦哗啦”地响动,浑身的血液像沸腾着的开水,带着一股不能忍受的焚灭火焰忿怒,一直流到手指尖,她慢慢阖上眼睛。
暗帝看到靳长恭的反应,用于一种扭曲的满足,笑了。
可是下一刻,他却刹那间僵住了,因为他看见靳长恭竟单膝半跑着,前身凑上去,偏头狠狠地吻住了华容煞白,冰冷的双唇。
他呼吸一窒,他知道,她是在用这种方式在宣告!在讽刺!在愤怒!在反抗!
华容嘴皮一暖,瞳孔瞠大,他也根本没有想到靳长恭竟然会在这种时候突然吻他,吻一个连他自己都恶心的他。
她吻很清香,很温暖,没有丝毫亵渎。
“喜欢!就算他没有手,没有腿,寡人都要他!”靳长恭睁开眼睛,视线笔直而凛然地注视着近在咫尺的华容,字字钪锵有力,掷地有声。
暗帝闻言,表情很平静没有任何愤怒,只是淡淡道:“影儿,喜欢一个死人是你的兴趣吗?”
声落,那充斥着整个空间的杀意似奔腾的洪水,肆意填满,暴冽锁定在华容身上。
除了靳长恭面露苍白,咬牙力撑外,其它人都不堪重负,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靳长恭没有了能力护航,想要对抗暗帝的威压何其艰难,她瞳孔深深,看向趴在地上,连指头都抬不起的华容,目光冷然。
此刻他已经被毁了,她知道他是一个极度爱美、甚至拥有完美主义的人,如果让他带着这样一副残缺的身躯活在世上,绝对是比死更加难受!
华容对重生的她而言,谈不上多熟悉,而他跟前身也只是因为利益关系才绑在一起,从感情而言,他生与死,她都不会有多大的感触,可是偏偏暗帝却要当着她的面这样折辱他!
他是何人,是她靳长恭的人,他再不济也是她罩着的!
打狗还要看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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