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山玉泉
闻正音气的狠了,也没隐藏,那脸色随着房元德不要脸的程度,越来越难看,最后对装模作样的房元德嗤笑一声,站起身招呼都打,直接拂袖而去。
等闻正音出了门外,房元德放下茶盏小声道:“家丑不可外扬,谁与命案有关,就去京知府报道,否则让我揪出来,我要她命。”
梅香玉从梅万全那儿听了些只言片语,她问,“什么命案?”
“与张桃花有关的。”
房元德丢下这句话起身离开,看方向是去桃源无疑了。
他的意思是与张桃花有关,不关梅香玉什么事就不让她操心,可等房元德一走,梅圆圆因为“与张桃花有关的”这几个字,吓得双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她伸手抓住梅香玉祈求道:“大姑娘救我?大姑娘救我!当年的事你不能不管我?”
梅香玉抚开她的手。
梅圆圆见祈求不行,又威胁道:“姐姐以为我出了事,你就能好了,你也是罪臣之女,你嫁给房元德从头至尾都是假的,假的……”
“啪。”
梅香玉给了梅圆圆一个耳光,转身离去。
银环伺候在梅香玉身边,在出门后回头警告似的,看了她一眼。
梅圆圆捂着脸看见银环的脸色,误会加深,她歇斯底里道:“欺君之罪,罪诛九族。”
他姓房的也讨不了好。
可后面那句话梅圆圆心里清楚,却不敢宣诸于口。但这么一想,她又底气十足。姓房的不敢把她怎么样,她怎么进去,她就要房元德怎么救她出来。
梅香玉听了梅圆圆的话,脚下一顿,有泪珠儿砸落在地上。
银环上前扶着她,梅香玉靠着她,对银环道:“去嫣然院,看看阿珏。”
与张桃花有关的案子,梅香玉是知道的,牵扯了房元德与张桃花的亲孙子,并不是梅圆圆所想的那样。可架不住某人心里有鬼,没诈她,她自己都跳出来了。可李海棠的案子要让梅香玉给梅圆圆解释,她也懒得开尊口。
至于梅圆圆的威胁,她一个丫头自然不可能知道朝堂上的事,房元德为官谨慎多年,他不会让人抓住这个把柄。皇上能封张桃花为诰命夫人,她和房元德之间的关系皇上是知道的。
梅香玉硬撑了这么多年,她也累了,梅圆圆该怎么作死,就让她怎么作。可梅香玉这么想了眉间,还是愁云惨雾。
银环安慰道,“夫人,那不是你的错,你别放在心上。”
“……是她心怀不轨,心狠手辣,这一切跟你没关系,你不要把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
“这些年老爷对你也不错,那位回来了也没慢待过你,你好好过日子,若是……”若是你有钟意的人,老爷肯定会放你出府,这句话在银环嘴边打了个转,改了口,“你还有三公子要照顾。”
梅香玉轻轻说了句什么,对面檐下一只灯笼突然掉下来,银环扶着梅香玉的手紧了些。
而另一边闻正音与房元德前后脚出门,闻正音径直出了房府,一个送客的仆人都没有指使过来。
闻正音挥了挥衣袖,脸色真的有些难看,他没想到亲生父亲这么讨厌他,连做戏都懒得敷衍,更重要的是有房元德有皇上,家里还有一位公主在盯着他,他想要见见母亲难上加难了。
但经房元德一搅和,闻正音看明白了,来房府这一趟是他自己莽撞了,幸好没遇见母亲失态,幸好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落下任何借口与把柄。
今日率性而为,实在是这些年扮鲁莽没脑子的莽夫太久了,差点就犯了大错。
若是皇上知道他寻的双亲,他得到不会是奖赏与恭喜,而是另一方势力或者另几方势力把他们代替,铲平的下场。
就像房元德说的,“臣子谁都可以做,不是缺他房元德不可?也不是没他闻正音不行?”
闻府房府都有公里的人,做戏要做全套。
闻正音脸色不善的出了房府,遇见熟人问起他,他却装作强颜欢笑,这更证明了闻正音找房元德晦气在房府吃了瘪。
这事发生不久之后,有三份不同地方送去,内容却差不多的密信送到了皇上跟前,皇上看了扔在一旁,搂着身边的贵妃,抱起来丟在榻上,扑了进去,引得美人娇,喘,连连。
只是若闻正音出房府的时候注意到异常,留心一点,他就见到他死了多年的亲娘了。
不过张桃花躲在厢房门后偷看闻正音的时候,闻正音听见了声响,步子顿了下却没在意。房府的人跟房元德一个样儿都爱搞七搞八的,不能明刀明qiang来。
张桃花知道被人发现了,躲在门外装了一声猫叫,换来闻正音冷笑一声,母子两人隔了十几年才见面就这么错过了。
事后张桃花趴窗户,“哎,没看见人了。”
张桃花推开门出来找了找,姓闻的跑的可真快。
苏冷秋撑着伞跟在张桃花身后,张桃花还在夸做将军的耳朵好,苏冷秋幽怨的看了她一眼。张桃花笑,那诰命夫人的雍容华贵被毁了个干净,“这不是看那将军眼熟嘛,不小心磕着门板了。”
“疼吗?”
“伤哪了?”
房元德与苏冷秋异口同声的问。
张桃花应了苏冷秋一声,“没事。”
整理了下自身回头看着房元德,“人家闻将军回去,你都不让人送一送。”
不开口倒是贵妇人,开口就暴露了,不过真性情又有小女儿心思,他房元德喜欢,看着顺眼。
“疼不疼啊?”房元德问。
他认真打量着张桃花发现没什么问题,从苏冷秋手里接过伞,把张桃花像哥俩好一样把人搂进了怀里,一副理所当燃的道:“看起来是没事了,不过,他闻正音是我房元德的仇人,我为什么要让人送他出去。我对他好。他就不记仇了。”
“到底有什么仇?你挖人家祖坟了?还是杀了人家亲娘?或者你派人杀了人家媳妇?”
“更严重的是杀妻灭子之仇?”
张桃花不知道,她那几句话还真戳中要害了。闻正音当初之所以那么恨房元德最主要的就是房元德派人杀了他娘和他妻儿。
没错,十多年前,闻正音暗中调查张桃花死因的时候,他就知道杜小月怀了他的血脉了。
如此血债,房元德还娶了恩师之女梅香玉,他更恨不得弄的房元德家破人亡,死无葬身之地。
房元德捏了捏张桃花的手,做为惩罚,“你男人是那么黑心肝的人吗?”
不过官场的勾心斗角,房元德不希望张桃花去劳神,所以他几句话带过去,“到底有什么仇恨,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也没听闻正音也没说过……也许他是武将我是文臣,文武天生不和?”
张桃花盯着他看,房元德坦诚道,反正他是巴不得闻正音不来房府拜访。
“媳妇儿,真不是我房元德小心眼,而是他闻正音来我房府就是心怀不轨,不安好心。我们两人之间明争暗斗这么多年了,多多少少当然有结怨。我们在太和殿外都会干架,他还让皇上体恤我让我留在府里休息,就差没告老还乡了,我和他有必要装模作样吗?”
这不是虚伪吗?
“再说了,他能把在房府里吃瘪的事弄的路人皆知?就不信他没脑子,还不要脸?”
没脑子那三个字被房元德咬的很重,张桃花听了面色严谨,房元德凑上去,“媳妇儿,你看你男人是不是很聪明?他闻正音想把我搞下他台,他还要回娘胎里再造五百年。”
“再造五百年?我看他是不敌某人皮厚,净往自己脸上贴金。”张桃花推开房元德,房元德给张桃花打伞,又靠上去。
如此反复,张桃花恼了,任由房元德给她撑伞,她道:“就你脸皮厚,你就得意忘形罢。”
“哎。”
“小心,阴,沟里翻船。”
“区区首辅,舍得去兮。”
“……”
当初是谁哭着喊着万般皆下品唯一读书高的,是谁省吃俭用,砸锅卖铁要考取功名,做大官的。
张桃花肯定确定要是房元德真被罢职,灰头土脸的让人赶出长安府,以后还不知道躲在哪里哭鼻子呢?
她懒得理他,一把夺过房元德手里的伞,急匆匆回了桃源,把人关在了门外。
对跟进来的苏冷秋吩咐道:“给他一个碗。”
☆、第十六章
给你一个碗,是房元德以前常玩的一个梗。
那时候房元德知道,张桃花不知道啊!
那时候家里穷,为了房元德读书,张桃花卖豆腐起早贪黑,努力存钱,两口子都过的苦。房元德说给他一个碗,就能当老板,张桃花放下磨豆腐的活计,进厨房里拿了一个碗给边烧火,边抱着儿子,还拿着书看的房元德。
当时房元德傻眼,然后爆笑出声,连几岁的儿子都凑热闹跟着笑了,张桃花后来才知道原来给一个碗,当老板的意思是要饭。再穷再累张桃花都咬牙坚持,她是不会要饭的,当时她打烂那个碗,而现在她苏冷秋给房元德一个碗。
实际上房元德当不当官了,张桃花她没有那么在乎,她不会再一次与他同甘共苦了,如果岁月能回头,她一定一家三口在顺义村里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
想当初房元德为了出人头地,上京赴考,为了当官多辛苦。
她还因此没了儿子房闻人。
若不是房元德一心倒腾要读书考取功名,她家会这样吗?
房闻人上京赴考,寻找父亲,一走就没有回来了。
这些都是因为房元德坚持要读书出人头地……
原本以为那些不堪埋在记忆深处不会想起来了,可现在那样深刻,那样委屈,那么心痛,那么难过。
二十几年了,一句轻飘飘的“区区首辅,舍得去兮”多戳张桃花心窝子。
在苏冷秋眼里两人本来打情骂俏的,就像七月的天突然变了脸色。她细心她瞧见夫人像是哭了,老爷满脸后悔的样子跟了过去,她自觉不应该去打扰,就离开了。
张桃花关上门在里面哭,房元德站在门外,“桃花我错了。”
“桃花我错了。”
“桃花我错了。”
……
张桃花哭了很久,房元德一直守在门外,直到梅万全带着他定制的东西进来,他拿出来看了看。因为伞定做的有点大,碰着门了,门打开了一条缝隙。
房元德让梅万全下去,顺便告诉苏冷秋让她们送饭过来。他小心推开门,瞧了眼屋里,屋里没见着人。
凉塌上没人。
床上也没人。
绕道屏风后面,张桃花正抱着房闻人的牌位在那里擦拭,那眼泪无声的掉在上面,房元德心疼了。
“桃花?”他唤了一声。
张桃花没理他。
张桃花很倔,她这反应在房元德预料之中。
房元德把为张桃花定制的伞放在旁边,正要靠近张桃花的时候,张桃花道:“别动,你就站在那。”
房元德没动。
“你我刚成亲那一天,你摔了一跤,爬起来满脸是血可丑了,我给你收拾干净,第二天你就说要读书考功名,我没问你为什么?现在你说首辅而已,舍得去兮,我也不想问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