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温一笑
长公主殿下,您总算出来主事了。就等您了,全靠您了。
南阳公主抢先开口,“姑母,没什么事,小孩子闹脾气罢了。”掐了陈墨池一把,低声吩咐,“把你女儿拉过来,不许她再生事。”
陈墨池歉疚的道:“小女儿撒娇撒痴,让姑母见笑了。”握了香璎的手,语气温和,哄小孩一般,“好孩子,爹什么都答应你,你要天上的星星,爹也搬梯子给你摘,好不好?”
陈墨池这当然不是真的答应,而是想蒙混过关。
香璎心中冷笑。
“挟太山以超北海,非不为也,实不能也;为长者折枝,非不能也,实不为也。”陈墨池不就是这样么,祭拜祖父是他有能力做到的事,就是不肯答应;摘天上的星星他没那个本事,反倒欣然许诺。
香璎刚闹过一场,胸膛起伏,脸颊绯红,声音里还带着哭腔,要求又进了一步,“你答应去拜祭我祖父了?哪一天啊,日子定了没有?夫妻一体,你要不要带上南阳公主一起?你一个人太孤独了,怪可怜的,外人看着也不像啊。”
众人都有点蒙。
不光陈驸马要去祭拜她祖父,连南阳公主也要一起?
香家小姑娘这要求有点高……
南阳公主肺都快气炸了,脸色铁青,怒不可遏。
陈墨池拂然。
“璎儿,你没完了?”他低喝。
香璎仰起小脸,笑容狡黠,“你聪明能中状元,我是你亲生的,跟你比才智心计,也不惶多让。咱们来斗上一斗,看今天是你赢,还是我赢。如果我赢了,你也别气恼,我是你亲生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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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
“璎儿,爹有苦衷……”陈墨池心里嘴里,全是苦的。
“你有苦衷啊?”方才父女二人在低语,但香璎声音蓦然高了,又吃惊又愤怒,“什么苦衷?是有人从中阻挠,不许你接近香家,宁愿你做一个忘恩负义之人,对不对?”
她虽然说的是“有人从中阻挠”,但有谁听不出来呢?指的就是南阳公主。
楚王爱惜皇室声誉,郑重声明,“这绝对不可能是南阳公主所为。父皇陛下约束我们这些皇子公主极为严格,并不许公主凌架于夫家之上。本王的姐姐汝南公主,亲为婆婆侍疾,何尝言苦?”
楚王言及他的亲姐姐汝南公主,含笑扫了南阳公主一眼,“大姐,小弟没说错吧?”
南阳公主知道楚王是借机报复,强忍气恼,淡淡的道:“五郎说笑了。”
汝南公主的驸马是抚远侯次子宁俊伟。抚远侯世子宁俊雄,也就是宁驸马的亲大哥,在京营带兵操练时不慎坠马,卧床休养数月。在这期间汝南公主听过戏,办过酒席,南阳公主因此在皇帝面前添油加醋告了一状,皇帝把汝南公主宣进宫痛骂,汝南公主诚惶诚恐,涕泣请罪。之后汝南公主夹紧尾巴做人,抚远侯府事无巨细都上心,抚远侯夫人身体小恙,汝南公主亲奉汤药。
抚远侯夫人秦氏,是南阳公主的表姨。
南阳公主一出手,替抚远侯夫人把个公主儿媳制得服服贴贴。
汝南公主和楚王乃一母同胞的亲姐弟,楚王会因此怀恨在心,那是毫不稀奇。
楚王并非善男信女,有机会当然要报复回去。
李令煦言辞温雅,“南阳公主、汝南公主皆皇室公主典范,挟身份自重,骄凌夫家,那是断然不会出现之事。”
南阳公主气极反笑。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不就是想让她就范,答应和陈墨池一起祭拜香公么?
她堂堂南阳公主,去拜祭一个默默无闻的平民百姓,还是驸马的前岳父,这是什么样的羞辱。
南阳公主生平第一次正眼看香璎。
十三四岁的样子,青涩的很,就这么个不起眼儿的小丫头,硬生生把她逼到了今天这一步。
南阳公主后悔了。
早知今日,当时送到香家的便不应该是和离书,而是……两杯药酒……
还是太心慈手软了些。
当时一念之慈,致有今日之祸。
往后再想收拾香家这对母女就难了。毕竟张宪战功赫赫,且是安王心腹,他的家眷,轻易动不得。
“南阳,你怎么说?”雍城长公主冷静问道。
南阳公主想出了新的推拖之辞,“姑母,坟前上香敬酒,难酬香公之恩,我有意为香公请封诰,您看如何?以香公之义,宜追封为奉直大夫。”
南阳公主觉得她已经很大方了。奉直大夫,五品官员,一介平民百姓死后能被追封,多大的荣耀。
香璎如果还不满足,那就太贪心了。
雍城长公主没有回答她,“小香,你说。”
香璎声音清脆响亮,“小香年纪小,才疏学浅,不知《春秋左传·成公二年》中的‘唯器与名,不可以假人,君之所司也’,该作何解释?朝廷名器,难道可以私用么?”
众人皆惊。
香家小姑娘真会给人戴大帽子,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指责南阳公主公器私用,拿朝廷封诰做人情了?
雍城长公主悠悠道:“南阳,你听到了吧?小香一个孩子,也明白这个道理。”
南阳公主汗流夹背。
陈墨池心生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