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淳
而后不过半旬时间,卫相就被派去漠北了。
从一位少年权臣,变为了荒凉北疆的一位低阶参谋。
这样落差凤凰的差别,让所有人都以为卫右相怕是从此失了势。
可谁也没料到,这一调任,反而使得卫珩一步步握住了漠北的兵权,几年后举兵侵入京师时,简直就是势如破竹。
先帝这也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不过你怎么知道他是卫珩呢?”
宜臻一顿,忽地笑起来,“......哦,是我糊涂了,你也是江南人士,与卫珩见过也不稀奇的。”
戚夏云这才回过神来,对上少女探究的目光,不知为何,手心已经开始发汗。
但对方恍若未觉,面上笑意盈盈的,还从匣子里拿了一包芸豆糕递与她:“你尝尝,这糕点味道好不好,与你在江南时吃的一样不一样?”
“我......”
戚夏云已经没有心神放在手里的芸豆糕上了。
见过不见过的,哪里是这么容易就能扯的谎。
虽说她和新帝都是江南人士,可她自幼在庆元府长大,而卫珩是越州人,两地相隔并不近,她一个闺阁少女,怎么会无缘故地就瞒着府里去了一趟越州?
而卫珩有没有来过庆元府,她也不敢肯定。
万一没来过呢?
卫珩要是没来过,他们怎么可能会见过面,她又怎么可能一眼就能认得出来。
臻表姐或许不会多加深究,但只要她把这事儿跟卫珩一说,以卫珩谨慎的性子,几乎不可能不生疑。
卫珩要是生了疑,戚夏云就觉着自己完了。
上辈子,新帝的手段,她没亲眼见过也是听说过的。
连纵横荒漠草原几十年的鞑子都熬不住,更何况她一个娇弱女子。
戚夏云咬了咬唇,一时之间,竟不知该怎么回。
“怪道我早前就觉着奇怪呢。”
宜臻弯着唇,继续道,“我那寄春居天寒地僻的,戚妹妹也愿意天天来寻我替我解闷。我一直想着是不是戚妹妹瞧上我什么东西,原来竟和卫珩是旧识呢。”
宜臻没有在酸,没有吃醋。
她只是忽然开始怀疑起来,戚夏云不会就是卫珩派来盯着她的人吧?
不然怎么解释,这位表妹幼时与她并无多少交情,反而还与二姐姐玩的更好些,可过了几年再进京,一入府便频频与她示好,几次与她示警,还帮着她在老太太面前说好话。
毫无征兆和铺垫,令人不解。
若不是这姑娘天生心善,或是怀着什么更不可告人的目的,就是卫珩派她来监视着自己的了。
毕竟她熟识的人里,也就只有卫珩有这样的本事。
“其实并不是的。”
面上瞧着镇定,其实内心早已战战兢兢瑟瑟缩缩的戚夏云终于开了口,拼命抑制住嗓音里的颤抖,语气有些艰涩,“这是......是我兄长吩咐我的。”
“......你兄长?”
若是她记得没错,戚夏云的兄长前年就得痨病去世了。
也是因为这个,她姑母悲恸之下,也跟着大病了一场,从那之后,身子就一直不太好。
“是,是我兄长。他曾在独峰书院念过几年学,知晓了卫公子的一些事儿,我来京城前,我兄长就与我说过无数回,说是卫珩日后必定有大出息,要我万不可得罪了表姐你。”
这话说的半真半假,却已经是戚夏云能想到的最坦诚的理由了。
再真的,她说不出口,而且就算出了口,想必表姐一定觉得荒唐。
再假些的,莫说卫珩,便是连表姐都不会信,那倒不如不说。
少女低着头,不敢让宜臻看见她脸上的情绪。
方才叙说的时候,她竟又忆起了前世孤独逝去的景象,眼眶瞬时红了一半,强忍着才没让泪落下来。
所以有时,戚夏云是打心底里的佩服这位表姐。
若是自己遭遇那般多的波折与磨难,生离死别如家常便饭,想必早就崩溃了罢。
可是直到临去前,皇后的唇畔都是带着笑的。
轻轻吻了小公主的额发,睡的安详又宁静。
戚夏云能知晓这些,还是因为她尚在闺阁时,就有个手帕交,大宣覆灭后丈夫战死沙场,便进宫做了女官,正巧就服侍在皇后的福宁宫。
她说皇后去的那天,正巧是个大晴日,日头晒得很,蝉声扰人,可小公主在里头哭的撕心裂肺,都盖过了那聒噪的蝉声。
听的人都红了眼眶。
真是可怜哟。
这样大的福气呢,偏偏身子骨弱,竟享了没几年便去了。
那手帕交这样叹息着与她说。
......
宜臻不知晓戚夏云心里在想什么。
她只是纯粹地好奇,沉默了一会儿,竟没有仔细追究,反而柔声问道:“你兄长知晓了卫珩什么事儿?有什么是与我能说的吗?”
戚夏云把思绪从回忆里抽出来,想了一想,才把上辈子自己知道的、在兄长离世前发生的、能说的事儿捡着说了几件。
她说完后,见表姐蹙着眉,一言不发的样子,又有些不安:“只是这都是我兄长与我说的,我也不知真假......”
“没事儿。”
宜臻笑了笑,“不论如何,我都知晓你没有坏心呢。这便好了,你若是有口难言,很不必与我说的那么细的。”
“我对臻姐姐你绝没有一点儿坏心!”
戚夏云一急,只差抬起手来发誓了,“我若是有一丝一毫害你的心思,便叫我立刻死了,天打雷劈剥皮抽筋才好!”
她如何敢对甄姐姐有坏心呢。
那都不用甄姐姐出手做什么,卫珩就已经把她给处置了。
她对卫珩的恐惧和谨慎,是深入骨髓的,连一丝反抗的念头也不敢起。
上辈子,连平都百姓都知晓,卫珩是个手腕果决,兵法诡谲的将才,被鞑子视作夜叉修罗。
可他不仅是乱世的枭雄,还是治世的英雄。
旧朝刚到他手里时,是一片狼藉的烂摊子,但他立朝不过几年,就让整个中原都恢复了生息,甚至越发鼎盛起来。
这样的天子,戚夏云觉得自己就算是重生千百次,也不可能对付的了。
所以立誓的时候丝毫犹豫也没有,满眼都是认真。
宜臻也被她狠绝的毒誓给听得一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忍不住笑了。
“戚妹妹,你很不必这样,你放心罢,我信你的。”
左右她自己是瞧不出什么不对劲来了。
那就告诉卫珩,他手段通天,消息灵通,一定能查出些什么吧。
这事儿也关乎他自己呢。
——宜臻本是这样想的。
但她完全没想到,那样快,她就再次见到了卫珩。
在她还对着桌案琢磨着要如何写这封“久别重逢”的信的时候,思绿忽然敲了敲门,回道:“姑娘,金掌柜那头派了人来呢?”
......
“我们公子让我告诉您,几位老友都在京城,相约了轩雅居一聚,不知您愿不愿同去?”
“什么时候呢?”
“就是今日呢,戊时一刻的时候。”
宜臻提起自己的怀表瞅了瞅。
发现就是小半时辰后,天色正好全黑了,劳作的平头百姓们舍不得油灯钱,都已灭了灯入睡了。
晚间夜里,未出阁的闺秀,偷偷出了府和男子相约喝酒,这种事情,简直荒唐至极。
放诞不经。
是要被天下人耻笑的。
宜臻蹙起眉,放下信,认认真真地回了句:
“好。”
“你在这里侯一会儿,我稍稍便来。”
“好勒,我们公子说不着急的,左右那几位都有空的很,便是多等一会儿也无法。”
“......好。”
宜臻不是真的有如何想溜出府玩儿的。
她只是被信纸上的那一首诗给打动的。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虽然这气候不需要烧红火炉,也没有丝毫下雪的迹象。
但她就是莫名地被这寥寥几句给打动了。
若是可以的话,她也想做个男子,和香山居士一般,做官野游,相邀清友,活的多痛快呢。
“上来。”
头上方忽然传来一道淡淡的男声。
宜臻从思绪里回过神,就瞧见面前的车帘已经被拂开,少年伸出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小姑娘愣愣地问了句:“在马车里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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