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贺心渔
秦四小姐问过了表嫂对方在军中是什么品阶,回朱孝慈一笑,把在场的女掌柜和丫鬟们全都打发出去,开始细问那人姓氏,多大年纪,家里还有什么人。
朱孝慈听了一阵,脸上蓦地一红,这才反应过来:秦四娘的表嫂是想给自己牵红线。
这令她羞窘之余又隐隐有些难过:随着自己年纪越来越大,婚事成了老大难,门当户对的,哥哥怕她嫁过去之后受气,不用说旁的,哥哥自己就有那么多女人,有的一年到头也见不了两面,他到是说过不如从手下将领里找个有前途为人靠得住的,但这需由哥哥拿主意,不该自己私下里道听途说……
她想打断对方的介绍,可口吃令得她越着急越说不出话来。
那表嫂大约见她涨红了脸,连忙站起身给她和秦四小姐添茶,就在这时,楼下大街上响起了喧哗之声,且越来越近,游街示众的犯人坐着囚车往这边来了。
秦四小姐拉了朱孝慈凑到窗前观看。
囚车周围是凑热闹的人群,有谩骂的,有捡了石头往犯人身上丢的,看不清秦皑的长相,只见他花白的头发披散开挡住了脸,头发上挂的全是脏东西。
“裳羽”的门口直至窗下,两家的侍卫一字排开,防范有人趁乱冲撞了自家小姐。
喧闹了好一阵,囚车去远,大街上逐渐安静下来。
两个姑娘都觉着有些口干舌燥,喝了茶水,秦四小姐忿忿不平地道:“就是这狗贼,不知为何对咱们这么深的恨意,竟敢派人去行刺魏国公,这么一刀斩了实在便宜他。”
朱孝慈点点头,能不继续说刚才的话题最好,她惜字如金惯了,不大会婉拒旁人。
就在这时,她突然觉着一阵天旋地转,退后了两步,扶着桌子软软倒下。
那表嫂见两位贵女都被茶里的药麻倒了,昏昏然人事不知,赶紧由怀里掏出封信,放在桌上,用茶壶压着,咳嗽一声,退后两步肃立在旁。
与旁边店铺相连的墙壁隐蔽处,一扇暗门无声而开。
两个早就等待在隔壁的蒙面男子悄悄过来,分别抱起了朱孝慈和秦四姑娘,原路撤走。
表嫂跟在最后,回头望了一眼。
门合上了。
第149章 魔窟
朱孝慈迷迷糊糊醒来,只觉着头痛欲裂,她呻/吟一声,意识逐渐回笼。
真冷啊,这是哪里?怎么黑乎乎的连盏灯都没有,身下木板硬得硌人,不远处隐约传来女子哀哀的哭声。
想起自己之前还身在“裳羽”,朱孝慈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出事了!
她只喝了一杯茶,那茶水有问题!
朱孝慈慌忙爬起来,手抱双臂缩成一团,试探着小声叫道:“春心,秋、秋屏!”
她先喊了两个贴身丫鬟的名字,但是无人应声,朱孝慈几乎要哭出来,颤抖着又叫:“从,从筠妹妹,秦从筠,你,你们都,去了哪里?”
这次有动静了,“咣当”!不知谁在外头往门上踹了一脚,男人粗鲁的声音响起:“醒了就等着,嚎什么丧?皮痒等不及挨收拾了吗?”
朱孝慈当即噤声,用手捂住了嘴,泪水涔涔而下。
完了!落到贼人手里了。
这一瞬间,她想起前段时间听说的光禄寺丞杨大人的儿媳妇自尽那事,听人议论的时候觉着离得很远,没想到同样的灾祸竟然这么快就会落到自己身上。
朱孝慈怕极了,哆嗦着手在身上摸了摸,觉着穿的依旧是之前的衣裳,只是头上的簪子不见了,不知是不是掠她来此的人怕她用来自尽,特意收了去。
囚室不大,触手是光滑的木板墙,哭声由墙那边传来,显然隔壁也关着和她差不多的姑娘,听不出是否是秦四娘秦从筠。
朱孝慈在四周地上摸了摸,摸到了一团棉被样的东西,抓起来不等凑到鼻端,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腥臭味儿,她赶紧丢下,往墙角又缩了缩。
很快隔壁又有了动静,像是门被打开了,跟着隐隐传来拖拽之声,那姑娘哭声骤响:“不要,我不要,求你们了,我再也不敢了,饶我了吧……”跟着是撕心裂肺的哭声,好似遭遇到了世间最悲惨的事。
朱孝慈听到一连串“咔咔”声,好半天才意识到那是自己身体颤栗,牙齿发出的撞击声。
哭声渐远,朱孝慈暗暗念佛祈祷,王嫂发现我不见了,肯定会命王府的侍卫们顺着“裳羽”那家店铺往下查,怎么还不来人呢,就算现在把我救出去我名声也完了,不想死就得出家做姑子去……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再次响起了脚步声,有陌生男人跟门口的看守打招呼:“开门吧,轮到你看的这个了!”
朱孝慈瑟缩了一下,听着看守猥琐地笑:“这个成色可不错,我能不能……”
“别想了,不过白虎厅那边有个受罚的,你可以去排下队,说不定能轮上分杯羹。”
看守一边开门,一边饶有兴致地打听:“受罚?为啥,又一个想逃的?”
后边那人慢悠悠地道:“不清楚,古幽篁下的令,大约是影响了他人皮上作画的兴致。”
“那我不去了,经过他的手,好好的美人儿都变得血淋淋的,还有个屁的兴致。”
他二人聊着叫人惊厥的话题,进了门来,后面那男人借着门外透进的光亮,上前像老鹰抓小鸡一样将朱孝慈揪着胳膊提起来,拖着就往门外走。
一股大力传来,拉得朱孝慈胳膊几乎脱臼,只得呜咽一声,被动地被那男人拖行而出。
外边是长长的通道,布置得很简陋,没有窗户,只沿途有几盏青幽的灯。
那男人大约不耐烦再拖拽她,将她拉起来,矮身往肩上一扛,大步往前走,时不时和走廊上的看守错身而过,朱孝慈听到不正经的嬉笑声,间或还有人在她腿上摸一把,被那男人推开。
朱孝慈浑浑噩噩,只觉身在地狱。
这噩梦怎么还没醒,哥哥,你在哪里,快救救我……
那男人挑珠帘进了一间屋子,然后一抬手,将她丢在了地中央。
屋里迷漫着呛人的烟味,四下很空旷,应该是个大厅。
朱孝慈骤然被摔,身上的疼痛令她神智一清,趴在地上抬头打量,只见前方丈许远地面铺着红毯,摆了长桌,有几个人坐在长桌后面,长长的白幔由高处垂下来,看不清楚坐着的是男是女,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