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琴探案录 第241章

作者:贺心渔 标签: 异闻传说 情有独钟 穿越重生

停了差不多有一刻钟,帐外响起一声轻咳。

秋屏吓了一跳:“谁?”

外边一个男人低声道:“小人徐赢,刚跟随燕小姐由京城赶来,有机密要事要向郡主禀报。”

秋屏撩开帐篷帘子,果见两步远站了个中年男子,个子不高,但看上去很精神,看站姿很可能身具武功。

秋屏有些不放心,往远处看看,想寻找自己人,却听着朱孝慈出声:“让他进,进来!”

“谢郡主。”徐赢侧身自秋屏旁边挤进了帐篷。

秋屏不由地怒目而视,这汉子,好生无理。

徐赢看也不看她,大喇喇冲着朱孝慈拱了下手,道:“见过郡主,徐某奉命前来,有几句话想跟郡主私下说说,还请屏退左右。”

“哎,你这人!”秋屏急道。梁王府众人向来将朱孝慈捧在手心上,还没见过谁敢行礼如此敷衍。

朱孝慈的脸一下子苍白不见血色,后背绷得直挺挺的,道:“秋屏,你,你先退下。”说完了见秋屏面露警惕,欲言又止的,怕她出去喊人,又吃力地叮嘱:“你,就在外,外头盯着,不许人靠,靠近!”

徐赢见秋屏不甘心地退了出去,得意地笑笑,转身就在桌案旁边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带了几分倨傲道:“郡主,此次徐某奉命自京里赶来,是因为我二哥这段时间一直没有收到你留下的讯息,以致姓崔的小贼脱离视线,险些逃之夭夭,非但二哥,我们老大也对郡主十分不满。”

朱孝慈眼睛转来转去,目光仓惶,不敢直视徐赢:“二,二……”

“二哥日子不好过,郡主就好过得了么?你现在跟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哈哈!郡主可想清楚了,要不是你给我们通风报信,姓崔的怎么会家破人亡,由威风凛凛的国公爷一下子成了丧家之犬?你说他若知道自己父亲、祖父的死都是拜你的赐,又怎么会不报复你和你哥?”

朱孝慈捂着脸泪如雨下,不敢大声哭,摇头呜咽:“是我错,错了,我一时糊涂,你们杀,杀了我吧。”

徐赢强忍住心中的震惊,燕韶南说是郡主告的密,他起初还有些不信,此来试探乃是奉命行事,全因他演技好,才被上面选中,朱孝慈身为金枝玉叶,实在太脆弱了,同他以前遇到过的对手们相比简直不堪一击,一攻即破。

他提高了声调:“郡主言重了,您这是对我二哥有情有意,感恩图报,你想想,当初若不是二哥护着你,你比那秦四小姐还不如。如今木已成舟,你哥和姓崔的只有决裂一条路可走,何不抢占个先机。来,郡主,你给梁王写封亲笔信,就说那姓崔的一早就准备造反,如今事情败露,将你和你嫂子当做人质,想利用你们,诱他上贼船。”

“不,不能……求求你们。”朱孝慈的挣扎在徐赢看来实在软弱无力,她若真能下得了狠心,只需大声呼喊,把侍卫们叫来,便足以令自己这“内奸”死无藏身之地。

再看朱孝慈,他不由地鄙夷中带上了憎恶,不知崔绎那狠人会怎么处置这蠢娘们,因为她,魏国公和梁王多年的好友必生嫌隙,这生死攸关的时候,实在是罪孽深重。

“郡主,开弓的箭只能往前去,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啊。”徐赢有些咬牙切齿,紧紧盯着朱孝慈,就像猎人盯上了猎物。

帐篷外头,燕韶南陪着梁王妃和陈曦化已经听了很长时间的戏。

燕韶南看陈曦化脸色铁青,梁王妃以手扶额身体摇摇欲坠,知道火候已经到了,朱孝慈的反应和态度都足已说明问题,没有必要再逼迫下去,遂开口唤住徐赢,免得他入戏太深惹人厌:“可以了,徐赢。”

徐赢神色顿时变得正经起来,起身老老实实弯腰退出帐篷:“参见王妃,见过陈统领,多有得罪。”行礼过后,飞快退至燕韶南身旁:“燕小姐,属下幸不辱命。”

燕韶南点点头:“先回去吧,国公爷还在等咱们的消息。”

其实崔绎之前的反应已经令燕韶南有些奇怪。

他很平静地就接受了燕韶南的说法。

甚至令她觉着,对方其实已经等待了很久,而今终于一块大石落了地。

“国公爷,已然核实了。果如燕小姐所言,要不要属下这就带人采取措施……”

崔绎挥了下手,同徐赢道:“你先退下,我有话和燕小姐说。”

徐赢语气敬畏:“是。”他的嫌疑已经洗清,又刚立了大功,自觉腰杆硬了,隐形的尾巴冲着二人摇个不停。

燕韶南只当没看到,等徐赢退下去了,道:“朱孝慈的事,你准备怎么处理?”

“来,南南,我同你说个秘密。”崔绎将她叫到自己身边坐下来,“休光”就放在二人中间。

他自瑶琴上探过身来,悄声道:“那是我以前的亲身经历,圣历二年初,北方的战事刚见好转,皇帝便把梁王调回京里,没过多久,下旨说梁王勾结胡人,意图谋反,将他抄家下狱,命令张山彻查此案。当时张山已经取代何玉昌,成为新任大理寺卿。梁王当时几乎是引颈就戮,半点不曾反抗,我原来怎么也想不通,陈嘉阳是他的亲信幕僚,多方奔走想为他平冤翻案,大家都没想到,问题竟是出在朱孝慈身上。”

第179章 知心话

曾经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在燕韶南大老远跑来,告诉他通敌的人是朱孝慈之后豁然间开朗。

前世梁王府被查抄,朱孝慈自尽,原来她并非是不甘心受辱,一死保全清白名声,这当中想必还有始作俑者的愧疚以及很多隐情。

“梁王死时,我恰好不在京里,亲朋好友担心下一个遭殃的是我,纷纷劝我起事,我也做好了准备,哪知道胡人突然犯边,数日之内密州沦陷,我不愿做中原的罪人,只得放弃了大好时机。等北方仗打得差不多了,我才带着人从彰、白二州开始起兵。

从起事开始便诸事不顺,直到身边的人死的死亡的亡,我的雄心壮志也渐渐消磨干净,圣历九年,我带领余部坐船出海,准备避去海外,哪知道中途遇上惊涛巨浪,等我再度恢复知觉,已然回到了十年之前,前世种种,就像是做了一场大梦。”

燕韶南听着他娓娓道来,虽然惊奇万分,却没有打断,眨着眼睛一直等他说完。

怪不得羽中君一取代小公爷,就毫无阻碍地获得了崔家上下的支持,没有一个人怀疑他内里换了芯子。

原来人家就是本尊来着。

羽中君既然来自于十年之后,那他对很多事情能够未卜先知,甚至包括预言地动也都有了解释。

她好奇地问:“前生我和我爹是一直呆在安兴么,后来呢……”

崔绎没有回答,却道:“你那会儿不是想不通我怎么知道的陈嘉阳这个人?”

“你刚才说他是梁王的亲信幕僚。”

崔绎笑了笑,语气中带了许多感慨:“是啊,跟着梁王有什么前途,不若介绍给你爹。我想说的不是这个,圣历九年,我出海之前曾在白州见了他一面,那时候给梁王守灵的只剩了他一个,我同他说了句戏言。

“我说,运气不好,我没有什么可怨的,唯一后悔的是没有重用你爹,放他托病辞官回了家乡,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当竭尽全力留住他,让断案如神的燕大人帮我查清楚梁王被诬陷谋反的真相。”

燕韶南两手习惯性地虚按在琴上,抬头望向崔绎,两只大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断案如神的燕,燕大人?”

崔绎一本正经地点头:“不要学朱孝慈说话,当时朝野内外对你爹的办案能力已有公论,说他外圆内方,虽然不善言辞,表面上看着老实巴交,但其实心思机敏,最擅长在一团乱麻中抽丝剥茧。”

燕韶南忍不住笑了:“好吧。”

崔绎道:“大约是因为说了这句话,老天爷才一个雷将我劈回到从前,罚我困在这根琴弦里,竖着耳朵好好听一听断了好几桩大案的究竟是哪个。”说话间,他放手在琴弦上,以中指指腹缓缓自武王弦上抹过,一直滑到琴弦尾端,握住了燕韶南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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