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贺心渔
辛三少留在安兴做苦力。
姐妹俩欢天喜地,韶南见往日沉稳一些的檀儿这次格外雀跃,猜测不光是因为要回家了的原因,便好奇地问了一句。
檀儿红着脸笑着不吭声,樱儿拆穿她道:“姐姐肯定是觉着出来这么久了,这次回去可以和大师兄见面好好呆一会儿。”
这姐妹二人虽然在韶南身边呆了这么长时间,还是难改跑江湖时养成的一些习惯。
她们说的大师兄是她们父亲收的大徒弟,名叫祝大林。
因自小一起长大,檀儿与他颇有几分情意,两姐妹的爹娘乐见其成。檀儿今年都十八了,若不是来安兴做了县尊家小姐的丫鬟,说不定亲事已经定了下来。
韶南笑了,她自然希望身边人都过得好,并没有插手檀儿樱儿婚事的想法,当下给了姐妹俩一人半吊钱,好给家里买点东西。
两天之后,高化县令马延儒接到了燕如海一行。
其实在这之前,马县令对是否去冯家吊唁还有些拿不定主意。
冯全死了,自己往后终于可以挺直腰杆做县太爷,不用再事事看冯家父子眼色。
冯家人大约也自知好景不长了,虽然宣称要为老太监做足二十余天的风光大葬,私下里却开始变卖土地商铺,又捐银子做善事,颇有散财保平安的意思。
马延儒觉着自己往日对冯家姿态摆得太低了,如今不管是一如既往还是前恭后倨都不合适,正为难呢,听说燕如海来了,微微松了口气。
这回有作伴的了。
燕县令大老远跑来虽然叫人没想到,但冯全死在安兴嘛,这么一想也就不觉着突兀了。
只是燕如海拖家带口的,看上去颇有来游玩的架势。
马延儒有心给他们找个向导,燕如海却笑道:“多谢马大人,小女的两个丫鬟都是高化人,有她们就可以了。”
两人坐下来商量明天去冯家的事,韶南则由马延儒的夫人招待,安顿好了住处,无事可做,便跟着檀儿樱儿出门转转。
“小姐,我们想回家看看。”
“那就去。”韶南束起头发,换了男装,“你俩别透露我的身份,就说我是县衙的书吏,……计书吏!”
姐妹俩齐齐“哦”了一声。
她们家的卖艺班子住在城边一个杂乱的大院儿里,二人父亲姓彭,人称彭刀爷,下边还有个刚十岁的弟弟小虎。
彭家人对两个女儿能脱离江湖到正经人家做事感激不已,尤其是她们的娘彭大嫂。
刚好两口子今日没出摊,一家人见面热闹了好半天,樱儿替姐姐问:“大师兄呢,怎么没见他?”
彭大嫂道:“大林出去做事了,这些天有个外地来的商人找他做向导,听说出手很大方,大林整日忙得不见人影。”
檀儿不禁面露失望。
樱儿眼珠转了转:“是因为大师兄忙别的去了,所以爹就索性不出摊了么?”
彭刀爷年纪大了,新收的十几个小徒弟还在练基本功,彭家班原本就是他们三个年轻人挑大梁。
彭大嫂笑道:“那到不是,你爹给他们找了个好活儿,从明儿开始去冯家哭丧,一天下来每人给二十个大钱还管饭呢。”
彭刀爷叮嘱两个女儿要用心服侍县令家小姐,东西收下,没有多留她们,讪笑着将三人送至街门口。
韶南自然明白人家这是认出了自己的,又不好戳穿,不禁有些无趣。
那姐妹俩心思没在这上面,出来之后悄声嘀咕,樱儿道:“姐姐,我叫小虎去找大师兄给他报信了,不知他会不会赶回来。”
檀儿勉强笑笑:“就算找到他,他也不一定做得了主。又不是所有的主人家都像咱们小姐这么好说话。”
韶南耳音极好,听到了装作未闻,由二人陪着逛了逛高化县城,见识了一番半城皆姓冯的盛况。
冯家这一办丧事,相关的店铺全部关门歇业,门前挂着白灯笼,往日繁华的街道死气沉沉,不见几个活人。
等逛得差不多了,远远望见县衙侧门,韶南才道:“接下来没什么事,你俩留一个就行了,剩下那个回去陪陪爹娘。”
小姐准假,樱儿欢呼一声,推了推姐姐:“姐,我留下来,你快回去吧。”
檀儿红着脸道过谢,给韶南行了礼,才转身跑掉了。
第二天燕如海和马县令一起去了趟冯家。
回来之后韶南问他可有什么发现,燕如海很是发了一番感慨。
排场太大了,他身为七品县令,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场面的丧事。
冯家堡周围数里就像下雪一样,天地间俱被白色笼罩。
哭丧的足有上千人,再大的灵棚也装不下,站在高处向下一看,全是披麻戴孝的人,哭声一起,震天动地。
冯家堡的围墙是用赭红色的巨石砌起来的,占地极广,里面层层院落,养了近千护院,奴仆无数,不敢说堪比王侯之家,在这归川府地面上,再也找不到能与之相比的。
听说冯盛自安兴一回来就病倒了,燕如海全程由冯明通相陪,想见的常千户、甄老大等人一个也没见着。
这天傍晚,檀儿由家里回来,替换了妹妹。
韶南发现身边服侍的换了人,不由多看了她两眼。
檀儿见小姐打量过自己,笑容带着几分揶揄,忍不住红了脸,神色扭捏:“小姐就知道取笑人家。”
韶南问她:“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檀儿嘟着嘴:“大家都忙着去冯家堡哭丧,我留在家里也没什么意思。”
“你大师兄呢?”切,还想骗她,明明不但换了根银钗,连胭脂水粉也都换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