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贺心渔
“大师兄跟着雇他那人也去了冯家堡,中间就只抽空回来了一会儿,哼,刚两个月不见就变得口花花起来,还说冯家有很多好看的侍女。他以前不是这样的,我走那会儿,他还老实的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小姐,您说这男人是不是一时看不住就会变坏,他跟着的那商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韶南没想到听了她一通抱怨,这丫头到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韶南哪里知道男人是不是很容易就变坏,百无聊赖一下下轻剔着琴弦,按照书本上得来的经验道:“应该是吧,像喜新厌旧、负心薄幸这些成语不都是为他们设身打造的么?还有衣冠禽兽、斯文败类……”
崔绎:“……”说不了话真痛苦。
“啊!”檀儿吓坏了,“那怎么办?”
“不知道呀,看你自己喜欢吧,说不定你会因为喜欢而愿意赌一把,人都是会变的,往后的日子很长,靠看也看不住,那就走一步说一步呗,反正我是不担心的。”
檀儿愣怔了一会儿,突然嘻嘻而笑:“我也不担心,虽然我打不过大师兄,但他又不可能时时刻刻防着我。”
崔绎:“真心为燕如海的未来女婿捏一把汗,不知道辛景宏那小子有没有这等福气。看把贴身丫鬟都教成啥样了。”
檀儿放下心事,叽叽喳喳讲起这一天多的见闻来,多是她爹那些小徒弟们在冯家堡大开眼界,回去学给她这师姐听的。
“……那么大的白面馍馍管够吃,七师弟吃撑了,不停打嗝,我爹骂他没出息。冯家的几个大管事都阴沉着脸,据说不光是因为冯掌印死了,还有高人断定杀冯掌印的妖物不会罢休,盯上了冯家其他人,他们是想着破财消灾呢。”
“嗯?有这传言?”
“是啊,这些天去冯家的人都在悄悄议论,我娘还问我爹,是不是叫大伙接着去哭丧,会不会有危险。”
“这两天去冯家堡的僧道多么?”
“不多,只有高化本地的几个和尚。”
檀儿走后,韶南不知因为什么总有些心神不属,弹了一会儿的琴,停下来问道:“羽中君,檀儿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找个机会,我们一起去冯家堡看看好不好?”
冯家是个大泥潭。崔绎不是很想叫韶南去,没有作声。
“哎呀,别这么懒嘛。去看看,都说冯家堡修得阔绰,堪比公侯之家,那些当朝权贵的府邸可没那么容易混进去参观,就当长长见识,你看不见,我可以说给你听呀。”
没兴趣,一个土财主,给他十个胆子敢把住处修成什么样?门庭建得开阔些都逾矩。而且太危险了。崔绎想着怎么能阻拦她,苦于没法表达。
韶南不闻他回应,幽幽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啊,但愿不要再出事了。”
这也做不了,那也做不了,屈居琴弦中的崔绎忍不住迁怒:“贼人胡永都送去京里那么久了,怎么还没有动静?明知道白玉琥有异,如今都被摔成十八瓣送回去了,没有半点反应,占着茅坑不拉屎,你是死人么?”
京里那位自然活得好好的,只是京城离着邺州太远,反应传过来需要时间。
在那之前,韶南的预感先成真了。
燕如海去过冯家堡的第三天,妖物寻仇的谣言已经飞得满街都是,冯盛的四儿子,冯明通的庶弟冯明顺死在了家中后花园里,尸体大卸八块,不知被什么东西啃咬过,现场还遗留了几个巨大的脚印。
第56章 命案接二连三
冯家封锁了后花园,向官府报案。
出于种种考虑,正为冯全操办的葬礼依旧在进行。
冯家堡许进不许出,前去哭丧的上千人都被暂时扣下,只说是叫他们日夜守灵,工钱加倍。
彭刀爷和徒弟们都被留下了,剩彭大嫂一个在外头心急如焚,有心进冯家堡看看,又怕去了非但毫无用处,还连带自己也脱不了身。
姐妹俩也慌了神,韶南安慰二人别担心,这桩案子和冯全被杀一样,凶手必是有预谋,也有针对的目标,怪物之说不过是掩人耳目,不会胡乱对无关的人下手。
马县令接到报案后去现场看了看,受了不小的刺激,回来之后便以凶案可能和冯掌印之死相关为由上报府里,请府里派人下来办理。
很快府衙来人,带队的是辛刑书辛草农。
他言道赵通判此刻还在州里,为冯全的案子同提刑按察司打交涉,知府和同知正准备迎接都察院的上官来归川府,此番来的是右佥都御史袁正方,袁大人代天子巡狩,很可能会到高化来,吊唁冯全。
马县令顿时紧张起来,思量再三,派人悄悄给冯家堡送了个信,大意为:上面要来人了,不知明察还是暗访,你们最好有点数,莫连累了老子。
辛草农同燕如海见面很是亲热,私下道若不是知道他在这里,自己也不会跑这一趟,又给燕如海介绍了随行的一位老者。
“燕兄,这位了不得,是内家拳大师蒋双崖蒋老爷子,蒋老此前一直在京里做事,往来官宦人家皆待为上宾,近来他自觉年纪大了,不想再操心俗务,想要出京走走,择一山清水秀之地养老,挑中了你的安兴,哈哈,要不说你这有福之人不用忙,不要你的工钱,帮你白做工,怎样,闲来你还可以跟着蒋老爷子学学养生。”
“哦哦,蒋老不嫌弃,燕某自然倒履相迎。”燕如海一头雾水,不知自己这小庙怎么会来了座大佛,但想辛草农不会害他,先欢迎了再说。
蒋老爷子到是一点高手的架子没有,乐呵呵地抚了抚白髯:“胡永我认识,他能做的活儿老夫都能做,燕大人只管吩咐。”
燕如海这才明了,原来这老爷子是魏国公的谢礼。
没给赏格,也没按之前说的等他站稳了脚跟就给派个师爷过来,而是送了个老人家。这么大年纪,到是不用避嫌了,可以直接住到内宅。
燕如海当即将韶南叫出来,介绍给女儿认识。
韶南对蒋老爷子本人没有什么意见,不管是不是高手吧,胡子都白了,本着尊老爱幼,她也不能像对胡大勇那样支使他。
但对京里的那位魏国公,她意见可就大了。
“羽中君,你说这姓崔的什么意思!我爹都说了,赏格别忘了给,结果他还真忘了。小气鬼!他就不想想我爹一个月才几个俸禄,安兴这穷地方补贴补贴这个,救济救济那个,光出不入,还不到半年从家带的银子都要花光了,再这样下去我还用得起丫鬟么,是不是连新衣裳也不能买,还要私下里打个工补贴家用了?”
她越说越气,不禁想起当初在京里周浩初说真有穷翰林晚上回来再打份工糊口的事,怒道:“他自己穿金戴银,喝口茶都挑剔得不行,不知百姓疾苦,真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大楚朝早晚要垮在这些纨绔手里。”
其实韶南花钱向来大手大脚的,又好打抱不平,那笔银子原说是要补贴张县令家人,但因迟迟不至,张家人急着返乡,燕如海从别处挪了银子给他们,若是现在到手,不一定就花到哪里去了。
叫韶南介意的不是事情本身,而在这个味儿上。
想她冒着巨大的风险,差点儿把命搭上,好不容易才抓住了那姓胡的,不指望等价交换,也不能一个大子没有,就只给她一个白胡子老爷爷啊。
崔绎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还真是……冤枉得很,他不知人间疾苦是真的,国公府的长房嫡孙生来金贵,送到他面前的向来都是最好的,从来不用为钱财犯愁,哪想到燕韶南会为几个赏银发这么大的脾气。
至于那白胡子老爷爷,韶南还真小瞧了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