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欢何极
皇后一惊,手本能的环上小腹,警惕地看过去:“你什么意思?”
大公主冷笑一声,缓缓从地上站起来:“澜儿只是顾念与姨母的情分,衷心祝愿而已。”她甜甜的笑开,透着孩子气的娇俏可人,“姨母放心,即使澜儿嫁给了大表哥,日后等您生下弟弟,”她目光下撇,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嫉恨,转瞬又被一片笑意掩盖,“外祖父也一定会帮衬着弟弟的。”
皇后在林嬷嬷搀扶下起身,挺直了腰板,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大公主慎言,既然要嫁为人妇,大庭广众之下,言语的分寸还是要懂的。”
这明晃晃的奚落,大公主小脸瞬间便阴沉了下来:“皇后娘娘这是对本公主不满?”想她作为父皇最宠爱的女儿,从来只有人捧她的份,往日就是皇后在她跟前也得客客气气的。
皇后心情极差,事既如此,皇上的命令没有往回收的余地,她也无须再对大公主摆出一副慈母的样子,当谁不是被宠着长大的?她意图害自己腹中孩儿的账还没算呢。
“公主年龄已经不小了,本宫身为你的母后,自然就教养你的资格。”皇后淡然道,“既然皇上主意已定,明日本宫就选派一位教养嬷嬷给你,在出嫁之前,还请公主好好学学女子应有的德容言功吧!”说罢,一甩袖转身离开,丝毫不顾大公主气得通红的脸色。
大公主看着她衿傲的背影,冲口便是一声咒骂:“白眼狼。”要不是母后的余荫庇佑,哪轮得上她登上后位,以前还装得好好的,一有孕满满的野心都兜不住了,打量谁不知道她心思!
还是身边的宫女焦急劝了一声:“公主咱们还是先回去吧,皇后到底是长辈,若是被别人听见了,怕是会辱及您的声誉。”
大公主不悦地瞪了她一眼,却也止住了口,气冲冲地离开了灵犀宫。
父皇给她赐婚,在大公主眼中不算大事,反正嫁的是自家表哥,总不会吃了亏去。
可不能带着父皇对她的猜疑嫁出宫,公主不比皇子,声名地位全源自帝王的宠爱照拂,她没有生母谋算庇护,却能稳稳压住底下几个妹妹甚至弟弟独占风光,靠的就是父皇对她独一份的喜爱。
她绝不能失去这份特殊!
那厢被大公主惦记着的老父亲正火冒三丈,对着无辜受害的宣昭仪,一股脑地发泄着心头的怒火。
“呵,朕的大公主真是厉害了,心思之毒手段之狠,连比她大上一轮的妇人都比不上!”
“你说她图什么?朕从小就最为疼爱她,要什么给什么,就是景诚景询加起来都比不过她一人在朕身边待的时间长,满宫这么多皇子公主,谁能越过她去?”
“先是老二老三,现在又是景谌,怎么?她还打算把朕膝下的儿子都祸害个干净才得了?真是不知所谓!”
“元孝也是,她走的时候澜儿才多大,知道什么是非对错,生怕朕会亏待了她女儿?留下这么些神通广大的人手,乱七八糟的药都能带进宫来,朕早该收拾了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把朕的女儿带坏成这幅德行!”
乔虞默默地缩着一遍,双手乖乖地放在膝盖上,听着他大约怒吼了有半个小时,暗暗腹诽总算知道乖宝的话痨属性是从哪儿遗传来的了。
刚开始还是对大公主的失望,后头慢慢就给人找起理由来了,什么年少轻狂不懂分寸,身伴恶仆近墨者黑等等,直到掰扯到元孝皇后身上,乔虞实在听不下去了,凉凉地插了一句:“您这话说的,大公主做事连您都能瞒过去,说不准正式继承了您的聪明机智呢,您要不要连着自己也责怪一下?”
皇帝收口,拧眉瞪她:“胡说什么?”
乔虞叹了一声,把心绪烦躁来回踱步的人拉过来坐下:“您啊,先消消气要紧,”她端上一杯茶,语气轻柔,“老说大公主怎么怎么样,这不还没确认嘛,您就先给定罪了?”
皇帝怒火未消,横了她一眼,到底伸手接过了茶碗,轻抿了口:“你这话什么意思?”
乔虞笑道:“上回问学所那桩事闹得这样大,大公主才多少城府,就算是有些人手,也瞒不过您的眼睛。”她见皇帝神色冷静下来,露出几抹沉思,又继续说,“退一步说,大公主手下当真有什么能人异士,又哪能甘心为她驱使?”
皇帝冷哼:“不还有王家么?”皇后有孕以来,王家是春风得意、风头正旺,要不是王修正还能端得住,底下那群挂着王氏名头的小人怕是得飘起来。
所以说,皇帝是疑心王家借大公主的手为皇后腹中的孩子排除异己,一气之下,索性就把大公主跟王家做成堆了?
乔虞无奈地说:“王家总不能害到皇后身上去吧?”她转念一想,得,皇后也没出什么事,指不定皇帝还怀疑她是施苦肉计呢。
乔虞坐在他身侧,握着他的手,柔声道:“皇上,大公主的性子您一清二楚,皇后同她还有些摩擦,我和大公主可从未有过不合,她因何要害我?”
“如果是冲着景谌去的,他才是个小娃娃,也没什么值得大公主惦记的。”
皇帝转头,对上她如山涧清泉般盈盈恬然的目光,深邃地黑眸骤然显出一丝复杂,良久,才叹道:“你说的有理。”
他倒不是听信了“大公主没有伤害她们母子二人的动机”这番话,在这宫中,并不是只有对头冤家才会成为算计和谋害的对象,受宠本身就是原罪。
大约也就她这副直来直往的心肠,才只会往这一个方向去看。
乔虞见皇帝唇边扬起了淡笑,舒了一口气,轻松笑道:“有误会,解释清楚就好了。皇上您啊,一定要把那幕后黑手抓出来才行,连大公主都陷害上了,这不是戳你的心么?”
皇帝失笑,人家要害的是她和景谌,到她这儿受到伤害的反而是自己了?
无论如何,这种时刻被人记挂在心头上的滋味总是好的。
他手上微微用力,把人拉进怀中,语调低沉中带着方才发怒过后的沙哑:“朕刚有没有弄痛你?”
乔虞一愣,手下意识地抚上胳膊:“不痛。”
皇帝挑了挑眉,他的力道他自己最清楚,她肤质又嫩,手臂上指定留下淤青了:“拿药来,朕给你看看。”
“啊?”
“还不快去,”皇帝黑眸中浮现出柔和的笑意,“朕可不常给人敷药的。”
第132章 嫡子
“还真是命大啊。”清冷的佛堂中,只有偶尔的几缕光线照射进来,安修仪安然地转悠着手上的佛珠,面容沉静。
她身边的大宫女,菡萏一边打着扇子,一边轻声道:“主子,要不要再添上一把火?”
“罢了,”安修仪淡淡说,“大公主嫁进了王家,也不算本宫白白谋算一场。”
菡萏面有不甘:“可惜让八皇子逃了去。”
她心知自家主子的隐望,如同八皇子那样受皇上偏爱的皇子,在她心底都是难缠的绊脚石。
安修仪幽幽叹了一声:“宣昭仪此人,真是棘手啊。”
她有前世记忆,跟老对手交锋的时候自然是占尽了先机,可这宣昭仪,她依稀记得乔家应该就入选了一位庶女才对,也是个有能耐的,今世看去,倒牢牢被宣昭仪压制的头都没冒出来。
宣昭仪…要说她有心计,却也没见她使过什么手段,要说心无城府,入宫以后能一路顺风顺水地爬到这个位置,怎么可能是个简单的?
菡萏思忖着说:“主子,此次皇上没有严惩大公主…您说是不是有宣昭仪从中干预?”
安修仪道:“宣昭仪可不是好糊弄的,八皇子是她亲生子,养得跟心头肉一般,如何肯轻易让大公主背了罪名而真正的主谋却能逃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