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欢何极
她把这一叠纸交给南竹,让她想法子给裱起来,回头挂到书房的墙上。
南竹接过来还有些犹豫:“主子,这上头还有皇上的批复,挂到墙上是不是有些……”丢人了?
“你懂什么?”乔虞满不在乎,“这可是皇上的御宝,旁人求都求不来的。我这是以此为戒,时刻警醒自身,日后勤进习字,不能松懈。”
虽然她不打算付诸行动,但台面上态度还是要表一下的,万一挫伤了皇帝好为人师的积极性就坏了。
南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小心谨慎地捧着它出去了。
乔虞刚收回视线,就听外头有阵喧哗声,再抬眼,就见皇帝掀开薄锦雕花的竹片帘子,信步迈进来,出声道:“都下去。”
连着屋里守着炭盆的夏槐都躬身退下了,乔虞无奈地叹了口气:怎么这时候就都不记得顾着她的身体了?
“皇上您就这么想见我?都这么晚了还冒着冷风过来。”她带起明媚的笑容,调侃着道,冲着他挥挥手,“妾可真是太受宠若惊了,快过来,对着炭盆暖暖身子。”
皇帝缓和了沉下去的眉眼,依言走过去,温尔笑道:“你倒是不见苦闷之色,觉得好些了?”
乔虞裹着被子往里头挪了挪,以方便他坐下:“唔,虽说还使不上太多力气,但只要不痛,妾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她握住了他宽厚的大手,抿唇一笑,两颊出就显出两点梨涡来,分外乖巧,“您瞧,果然是冷的吧,妾给您暖暖。”
她的手纤小柔嫩,哪暖得过来,便索性用两只手裹住他一只手,捂了一会儿再去裹另一只,肃着小脸认真忙碌,瞧着十足的可爱有趣。
乔虞不喜太亮的光线,寝室内只有两扇窗前点了灯,传到床这儿已是暗黄的光晕了,在皇帝的面容上笼罩了一层媲美滤镜的朦胧,连带着眼中的暖色都显得愈发温柔有情致。
“朕让你搬去灵犀宫,你觉得如何?”他突然问道。
乔虞动作顿了一下,歪头想了想:“其实我在明瑟阁住的挺好的,除了您有闲情逸致来管管我之外,上头没有主位嫔妃压着,日子过得自由自在的别提多舒服了。”
“灵犀宫,”她弯了眼,面露希冀,“离着您近,我自然是喜欢的,就是没有归属感。等哪天正殿进了人,我也就得学着在别人手底下讨生活了。”
“说实话您可不能生气,虽说灵犀宫比之许多宫殿都不差的,可妾还是更喜欢明瑟阁,虽然地界小,但我待惯了,处处随心所欲的来,仿佛是自己的家一样。”
皇帝反握住她的手:“朕把灵虚宫给你,本也想着让你住的宽敞,能更自由些。”
“自由是在心里的,跟住的地方大小有什么关系。皇上您的太宸宫是皇宫中最大的宫殿,您觉得自由么?”她笑容中浸透着丝丝甜意,“这宫室多了,住的人也就多了,住的人一多,怎么能随心所欲的起来呢?但即使灵虚宫万般不好,只因为其中藏了皇上的心意,我就觉得它万般都好。”
皇帝眉角眼尾尽是笑意,可见对她的话也是很受用的,明面上却仍道:“你知道为了这一处灵犀宫,今天有多少人明里暗里说朕偏心么?你呀,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才不管呢。”乔虞自得地晃悠着脑袋,狡黠着道,“这是您的决定,她们要敢说我不配,这辱没的可不仅是我,还有您的英明神武。你可是堂堂九五之尊,你能忍么?”
皇帝挑了挑眉:“你这话说的,还打算唆使朕帮着你出气啊?”
“哪是帮我,这是帮咱俩出气呢。”乔虞十分理直气壮,“怎么样?您罚她们了没有?”
皇帝见她探着脑袋一脸的好奇,揶揄道:“朕要像你心眼这么小,你早被朕罚得成天哭天抹泪了。”
闻言,乔虞不服气地嘟囔道:“您这就夸张了,我多乖呀,什么时候惹你生气过。”
不光没敢惹他生气,偶尔还兼职心理辅导的任务,她这还不算合作啊?
“那今天你送过来的那叠字怎么回事?”皇帝板起了脸,故作严肃,“别告诉朕这是你心无旁骛、认认真真写出来的东西?”
提及这事儿乔虞便有些气怯:“话也不是这么说,我本就不大会写字,您不能拿您那标准来要求我。再说了,练字是讲究心境的,这外界诱惑太多了,我、我抵抗力不强,练不好也是情有可原的。”
“你总有一套歪理堵着朕。”皇帝忍不住发笑,摇了摇头,“以后你有了孩子可千万不能让他跟着你学,不然回头受气还是朕。”
乔虞不以为然:“能气到您也算是妾的本事。”她不大愿意继续这个话题,仰头问他,“皇上今晚在这儿歇这么?”
事实上她现在还在抱病期间,本是不应该与皇上见面的,更别提留宿了。可既然他都自己送上门来,她又恰好有事求他,才舍不得放他离开。
只看她攥着自己的手隐约收紧,透着一股小心翼翼的紧张,皇帝便察觉到了她内心的眷恋不舍,眸色柔软,轻轻叹了一声:“虞儿,朕想着晋你的位分。”
他原本不准备这时候给她晋位,马上就是年底了,大封后宫的时候顺势给她提一两级,既合他心意,又不至于太显眼。可听简贵妃这一番闹,他才发觉,即使翊坤宫改了名,没有之前的特殊寓意,灵犀宫在后宫诸人的眼中仍旧有着独特优越的地位,乔嫔一搬进去恐怕就是众矢之的。
皇帝虽说习惯在后宫安眼线,那也仅是作为帝王的掌控欲作祟,不代表他对后宫琐事就真有兴趣去管。乔嫔现下还颇得他的喜欢,实在不愿她如同有些人那般无声无觉地消失在勾心斗角之中。
因而才想着给她些许资本,多少能护住自己,也不负他这份心意。
况且乔嫔说的不错,让她迁宫是他的主意,哪是随便来的人都有资格横加干涉的。
不料皇帝会这么上道,乔虞怔楞之下许久未反应过来,差点抬头看看天上是哪路神仙这么给力,丢的馅饼都是一捆一捆掉的,真是大方。
“皇上,”她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等得圆溜溜的眼眸没了平日里的灵动,瞧着还有些傻兮兮的,“您别不是在说梦话吧?”
“大胆。”皇帝重重捏了下她的面颊,软嫩富有弹性的手感还挺好,“你也敢质疑朕?”
“不不不,”乔虞连连摆手,笑呵呵地道,“您英明神武、足智多谋、雄才大略、气吞山河,其风度胸怀那是我能及的?您可千万别费心神跟我计较,不值得的。”
皇帝哈哈笑出声来,“朕到不知道虞儿还有这身奉承的本事?”
“皇上您以为我当年是如何哄着两位兄长天南地北到处领着我去玩儿的。”乔虞洋洋得意道。
“哦?”皇帝眯起了眼,“虞儿是在哄朕?”
乔虞一噎,视线上下飘忽不定,小手可怜巴巴地拽了拽他的手掌:“皇上,我有些困了,咱们先歇下好不好?”
“怎么?也不好奇朕打算给你个什么位分?”
她谄笑着说:“您做主,我随意,都依您。”
皇帝凝视了她一会儿,才笑道:“算你机灵。”
……
皇帝终究还是在明瑟阁留宿了一夜,毕竟乔虞是中的毒,也没病能传染给他。
第二日他起身准备上朝的时候,乔虞难得肯下床亲自帮他洗漱穿戴,婉言劝他不急着下旨升她的位分,倒不如等到迁宫的那日,双喜临门,也算份吉兆贺礼了。
皇帝自然没异议,当即便答应了下来,乔虞见他眉目疏朗,估计自己的提议没准还正合了他心意,柔柔一笑,也不再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