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意迟迟
老太太气得瞪大了眼睛,半晌说不出话来。
大老太爷正巧急匆匆地赶来,撞上了这一幕,不由皱眉赞同道,“事已至此。子吉说的也没错。”
子吉是谢三爷的字。
老太太听了却哭了起来,她哪里就能死心,明知儿子危在旦夕,她如何能装作不知不在意?若直截了当便杀了,索性痛快,可宋家的那贱妇,是想要折磨她的儿子!
哭过后,连着两个时辰,大老太太都只呆愣愣地躺在床上,木胎泥塑一般,吃不进药,也似乎听不见周围诸人的说话声。
大老太爷有些慌了神,忙劝道:“好好,就再听你的一回吧!若这次还不成,便不可再提了。”
大老太太仿佛已经干涸了的眼眶里才有了些生气。
很快,坊间有了传闻——
南下惠州的谢六太太,被劫匪掳走,却平安归来了。
这事一出,并无人为她还活着的消息欣慰,有的只是各种各样的脏水,污她定然清白不保,不知廉耻,既被人掳走就该自尽以示清白才是,哪有回来的脸面!
大老太太盼着这消息愈演愈烈,却没想到只一眨眼的工夫,另一道流言便将这事给盖了过去。
前儿个夜里谢家三房遭了贼,谢六爷的一双女儿差点命丧当场。有人说,那贼人并非真贼,而是谢家长房的人。
这事越说就越有板有眼。
长房缺钱,处境窘迫,宋氏却有大笔叫人艳羡的嫁妆产业,若叫长房得了去,那可就了不得了。
街头巷尾,一时间都传遍了谢家长房意图谋财害命的消息。
第320章 断绝(小小萌娃和氏璧+)
四更时分,谢姝宁自一室温暖中缓缓醒来。外头一片漆黑,内室角落的红木长几上燃着一盏灯,灯火彻夜不息。谢姝宁轻轻翻了个身,时辰还早,她却已经没了睡意,寂寂长夜里,她幽幽低叹了一声。
图兰眠浅,听见她翻身叹气的动静,睁开眼迷迷糊糊地叫了声:“小姐,怎么了?”
谢姝宁朝着窗棂的方向望了过去,轻声道:“没什么,你再睡一会。”
这些个日子,事情一波接着一波,仿佛涨涨落落的潮水,日复一日。众人虽都应付得来,到底也是累了。
图兰应了一声,复又躺倒,大被蒙头闭上了双目。
北风呜咽着在屋外盘旋,妄图钻过窗棂。风声中夹杂着细碎的说话声,在京都各处传散。
谢家长房贪图三房六太太的嫁妆银子,起了歹念借刀杀人一事,已是街头巷尾人尽皆知。三房遇袭的那天夜里,谢三爷特地使人去报了官,想要借北城兵马司的人马破开三房固若金汤的大门,一来可将谢元茂悄悄救出,二来也能擒住宋氏母子三人。结果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一招,正正砸到了自己的脚背。
不论是宋氏被掳清白被毁的事,还是谢家长房贪图宋氏的嫁妆一事,归根究底都只是坊间的流言蜚语而已。
众人想要信哪个,听哪个,都不是能被控制的。
但谢家三房遇袭当夜,北城兵马司曾上门救援,带头的正是以铁面无私为人严肃公正出名的江指挥使。
谁都相信,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一定就是真的。
他虽未曾明说,但他的确对谢家长房起了疑心。
一则那群人跑得太快,在兵马司的围堵之下,竟也能在短短片刻间便消失无踪,的确只有从谢家内部流窜逃跑,才是最有可能的事;二则谢姝宁兄妹一得知谢三爷受了伤。便连湿衣也来不及换下,连压惊的茶也不曾喝上过一口,便速速带着大夫往长房去,要为谢三爷治伤。然而谢三爷却极力拒绝。竟是连叫大夫近身也不肯。
当时谢姝宁的汪汪泪眼跟面上的落寞之色,在场诸人可都是瞧见了的。
这一切,似乎都在无形中昭示了谢家长房的不对劲。
再加上这会长房的窘迫,捉襟见肘的用度,都是无法瞒人的。
坊间的流言就渐渐被串联成了一条线。
长房产业亏空,入不敷出,加之多年来一直不喜谢六太太宋氏,又眼红对方嫁妆颇丰,动了贪念。于是长房想出了恶毒之策,一面污蔑宋氏。一面派人伪装成贼人闯入谢家三房,想要夺财害命。
流言越传越热,紧接着从谢家三房又传出来一道消息。
三房遇袭的那天深夜,遗失了一块玉牌。
玉是好玉,却并非绝世好玉。因而真论起来,其实并不值多少银子。
但,这块玉牌乃是谢姝宁外祖母的遗物。
因而三房派人通报了京都各家典当行,一旦发现有人拿了相似的玉牌来典,便立即通知谢家三房,三房愿以百两金子来购回。
此言一出,京都各家典当铺子都立即打了精神。
那可是百两金子。不是一百两的银子!
各家的掌柜的眼睛都迷成了线,但凡收到了玉做的玩意,都恨不得贴到眼珠子仔仔细细地查验。
不出两日,事情竟然就有了进展!
东城宝瓶胡同里的一家当铺,果真收到了一块玉牌。
如传言中的几乎一般无二,甚至于连角落里的那抹朱砂红。都一模一样。
掌柜的当即便亲自带着这块玉牌去了谢家三房,出面见他的是舒砚跟谢翊表兄弟二人。
玉牌被装在垫了柔软红缎的匣子里,由舒砚跟谢翊俩人一一看过。
谢翊颔首,“不会错,就是这块!”
掌柜的大喜。高高兴兴果真拿到了那百两金子的报酬,回了东城。
回到当铺,伙计们奇道:“掌柜的,这块玉牌,难不成便是先前那婆子拿来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