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河西
越说越气,任氏直抚胸口。
单青云一巴掌把面前的桌子拍得歪了一条腿,“当咱们家都是傻子呢。我单青云的儿子,还愁娶不上媳妇?这个往后再也不要提。”
“心也太黑了,想扒走咱家的钱还把咱们经商说的那么不入流”,任氏还是气不过,“再不入流,也比她那穷得只会算计别人入流。不行,我们这次非得给儿子娶个好人家的姑娘。”
以前只觉自家经商,娶个穷门户里出来的,一则不会看不起自家,二则穷人家的孩子会当家,谁知道会遇上这么一家?
“人和人的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任氏叹气,“乐家那几个小孩,日子都过不下去,却半点便宜不占别人的。这夏家,好歹一家之中四肢俱全的人好几口,怎么净想着从别人家得好处。”
“我得找那张媒婆算账去,夏家人什么品性她能不清楚?”单青云站起身就要走,任氏忙叫住了他:“你能说得过媒人的嘴?不用去找她,我自有办法让她以后一桩媒都说不到。”
单青云转身看了妻子一眼,叹气道:“这事别让家兴知道,就说这个不成吧,下午我便出去打点,尽量让儿子早点去衙门报到。至于亲事,等儿子当上捕快再说吧。”
任氏又想起那夏红英说的好些看不起衙门小吏的话,一阵反胃,拿帕子掩了掩唇角,她说道:“这次还真是多亏了轻轻,要不是那孩子一句话,我也不会注意着夏红英。但这种事咱们也不好正式的上门感谢,免得传出去有人议论轻轻嚼舌,明天,只叫个小伙计,给他们送些东西过去。”
单青云刚才已听妻子说了这前因后果,便道:“孩子身边没有大人,再有一个月就是年下,我出去买些吃用,到时让伙计一起给捎去。”
早晨,晨雾弥漫,严霜降下,空气中又冷又潮,乐轻悠却鲜见地起了个大早,只是她刚跑到院子里,就被方宴一把捞起又抱回屋里。
“起这么早?”方宴严肃地看着乐轻悠,抬手紧了紧她的衣领,“等太阳出来再出去,现在在屋里老实待着。”
屋里有方宴起来后新升起的一盆炭,烧得红彤彤的,一整间茅草屋都被熏得温温暖暖。
光伯烧的竹炭十分好用,燃起来既持久且没有半点味道。
眼看自己要被重新塞回被窝,乐轻悠忙挣扎着下来:“我想出去看看萝卜长得怎么样了,还有前几天种下的黄瓜籽有没有出苗。”
说着,她跟方宴打商量:“方宴哥哥,我再穿一件棉袄行不行,肯定不会冻到的。”
方宴想说不行,但是被她溢满期盼的明亮眼瞳注视着,半晌说不出来,蓦地叹口气,捏捏她的鼻子,十分无奈道:“真是个小磨人精!”
乐轻悠:怎么还怪我了?
再加上一件棉袄,乐轻悠彻底被衣服裹成了个球,就这,方宴还拿出上次去镇里时给她买的帽子给戴上了。
乐巍进屋来拿黄豆,见此说道:“方宴,再给轻轻搭一条棉围脖。”
第062章 火锅
等乐轻悠出门时,已经是不牵着方宴就走不成了。
乐巍提着黄豆跟在他们后面,随即关上屋门,去磨豆子前还对乐轻悠道:“轻轻,在外面待一会儿就回屋。”
“知道了”,乐轻悠有气无力地答应一声。
后院,乐峻和光海正在清理又扩大一圈的鸡圈,看见妹妹小球一般滚过来,不由笑道:“轻轻怎么出来了?哥哥清好鸡圈就回去教你认字,快回去。”
乐轻悠觉得自己现在想看个才简直比唐僧西天取经还难。
“哥,我要去看棚里的菜,冻不着的”,她喊道,鲜有的带上了几分小女孩儿的娇气。
乐峻见妹妹穿得厚厚的,很放心,便不再逗她,转而继续跟光伯商量这两天在家里给清一再起一间草屋的事。
眼看着要下雪了,不能再让清一住到山里,而且这些日子,清一对他们的照顾,乐峻心里很清楚,丝毫不参杂半点坏心。
光海也没看出清一有什么不一样的,听乐峻说给他建个屋子,想了想便同意了,说吃过饭就去村西头河边挖沙泥脱坯。
乐轻悠跟在方宴身后,先进了那半亩萝卜棚,一进去就是满眼绿缨,绿缨下面是红红的高出土面的萝卜,深吸一口,微寒的空气中尽是胡萝卜特有的清新味道。
“真好”,乐轻悠不觉向前跨了一大步,差点没有绊倒,好在方宴及时拉住了她。
但乐轻悠还是觉得有些丢人,她扯了扯身上的袄,想到方宴和乐巍都是为自己好,到底没说什么。
方宴蹲下身,让乐轻悠坐在他一条腿上,一边给她整理刚才弄乱的围脖一边说她:“天天过来看这些萝卜,怎么还跟第一次看见一样。”
“这是我第一次早晨来看萝卜,闻到的味道不一样”,乐轻悠说着,伸手板了板边上的一个小萝卜,“比你的手指头都粗了,那些鸡粪也沤得差不多了,今天中午我们掀开棚子,给它们上肥。”
方宴无奈地应声好,看着她白白净净眉目如画的小脸道:“我家轻轻本该是一个香喷喷的小女娃,怎么喜欢这些?”
说起来,那些鸡粪要怎么沤,也是她跟着鼓捣的。
乐轻悠:“我回去洗洗手,还是一样香喷喷的”,说完,才察觉自己这话有多幼稚,忙从方宴腿上跳下来,跑去看胡萝卜的长势。
方宴唇角勾起一个愉悦的笑容,起身跟上她。
磕磕绊绊地看完萝卜,乐轻悠又去看了旁边棚子里的菜,这个棚子里种的都是不当季的菜蔬,黄瓜豆角还有一片韭菜,因此在这个只有一分地的棚子中足烧着两盆炭。
这里的炭盆是光海看着的,从早到晚没断过,十分暖和,大半个月前种上的豆角已经爬了满架,有些还零星地打了花苞,旁边的一畦韭菜更是绿油油的,黄瓜却是才刚冒芽。
乐轻悠看了一会儿,又想铲韭菜,跟方宴说:“我想吃韭菜炒鸡蛋。”
方宴怎会看不出来她是喜欢在这长满蔬菜的地方转悠,没说什么,给她将外面的大棉袄脱了,才拿起棚子边放着的一个小铲子递给她:“玩去吧。”
在这过于温暖的棚子里待不到半个时辰,乐轻悠就被套上大棉袄二话没商量地给抱了出去,完全没有反抗力气的乐轻悠暗想,还是得快点长大,才能行动自由啊。
早饭时,乐轻悠直接喝了两碗饭,弄得一桌子人都好笑地打趣她:“平时吃一碗都难,今天怎么吃这么多,也不怕撑着。”
乐轻悠放下碗,觉得实在吃不下了,才没伸手去拿馒头。
“吃得多长得快”,她这么说。
方宴听了,忍笑不止。
一家人吃过早饭,太阳也将浓雾冲散,高高地挂在天空之上,乐轻悠获得了自由活动的权利,照例先喂过鸡,然后便钻进暖棚内忙碌起来。
雪见紫被她放在种蔬菜的那个棚子中,每天中午才会搬出来让它晒晒太阳,经过一个月的精心照料,这株雪见紫蕴满了蓬勃生机,枝顶头结了蒂。
乐轻悠知道,不出十日,它就要开花了,经她观察,现在正是给雪见紫分株的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