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六喜桃
萧让淡淡打断,“安心睡觉。”
顾熙言闻言,知道他听进去了刚刚一番劝说的话,立刻绽开一个甜甜的笑,欢欢喜喜的拱进了锦被里。
——可怜王妈妈费尽心思特意铺了两个被窝,到头来,竟然还是逃不过和萧让同被而眠的命运。
......
第二日,萧让如常早起上朝。
天色刚亮,萧让便早早起了床。顾熙言睡眠一向很浅,纵使男人特意放轻了动作,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不一会儿便悠悠转醒,缓缓睁开了双目。
顾熙言躺在床上,半睁着眼看床顶的大红纱帐,满脸睡意惺忪。
昨晚萧让抱着她同寝而眠,若是平时,早兽性大发了,昨晚却强忍着一整夜都没有碰她。
——果然,男人还是得敲打的。
昨晚睡得格外香甜惬意,顾熙言发了会儿呆,侧首看轻纱帐幔外影影绰绰的人影。
方才萧让冲了个冷水澡,洗漱停当后,这会儿正在更衣。
只听见男人轻咳了两声,如金玉一般清隽的声音传来:“.......主母年纪小,体质弱。还需桂妈妈多上心照看些,平日里可多进些食补调理着身子。”
桂妈妈正给萧让整理官袍锦带,闻言应了一声,又给萧让奉上官帽。
桂妈妈在深宫浸/淫多年,又听闻这几夜正房里夜夜闹到大半夜才罢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萧让点点头,对镜正了正衣冠,气宇轩昂的举步走出了屋门。
那厢,顾熙言躺在锦被里欲哭无泪——她好的很!哪里需要吃什么食补!是他需要降降火才对!
........
萧让走后,顾熙言赖了一会儿床,便叫了丫鬟进来洗漱更衣。
虽说这平阳侯府中没有婆母、公爹,不用每日请安见礼,可怎么说她也是这府中当家主母,整日睡到日晒三竿总归是不像话。
居上位者要给下面的人做出表率来,若是太懒怠了,难免上行下效,形成一股子歪风邪气。
更可况,今天刚好是初一。
每月初一至初五,昼锦堂大开,用以处理侯府各类账务。在昼锦堂和府中一众下人见面,已经是半个月之前的事儿了。
上回,顾熙言新官上任三把火,对侯府后宅各办事处的职责、人事都进行了调整变动,如今半个月过去了,刚好趁着这第一次对账,检验一下治家的成效如何。
正房里,丫鬟婆子鱼贯而入,奉上一应早膳吃食。
隔间暖炕上的黄花梨木小方桌上,顾熙言偏头就着金盏细细漱了口,刚从靛玉手里接过一盏犀露茶,廖妈妈便打帘子进来,立在门口行了一礼,“秉主母,昼锦堂已经收拾妥当,一干人等都已到位,就等着主母训话了。”
自打上次顾熙言拿了廖妈妈开刀,廖妈妈便一直谨言慎行,揣了十二分的小心翼翼。经过这半个多月的相处,大概摸清了顾熙言是个胸怀大度,不计前嫌的性子,因此愈发忠心耿耿起来。
“廖妈妈辛苦了。”抬眼看见廖妈妈出了一脑门的薄汗,顾熙言笑着叫靛玉给廖妈妈赏座奉茶。
廖妈妈受宠若惊的道了谢,方才坐在楠木海棠式圆凳上,捧着一盏茶水听顾熙言说话。
“以后每逢初一到十五,众人集结在昼锦堂后,妈妈来告知我一声便好。侯府里产业颇多,光查对庄子、铺面的账务就要耗上八/九天,若是每次都等我去训了话再开始对账,岂不是白白耽误一番辰光。”
廖妈妈不解,“那主母把大家召到昼锦堂对账.....”
廖妈妈是个能干的管事妈妈,处理起宅务心细如发,颇有一番手段。许是在侯府里做头等的管事妈妈久了,只有一点不好——心直口快,脑子一热,脱口便说。
这些时日,顾熙言也大抵摸清了廖妈妈的性子,知道眼下她无心忤逆顶嘴,是真的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便耐心解释道,“将大家召到昼锦堂公开对账,不是我要来监督大伙儿,而是要这侯府各个办事处的人互相监督着。”
按照顾熙言定下来的细则,昼锦堂的查账一共分为三轮。
第一轮是要查出错账、假账。但凡查出一处,便有赏银。第二轮是要查第一轮的账是否有误,但凡查出一处,第一轮查账的账房先生便要受罚,而第二轮查账的账房先生便得赏银。第三轮则是从侯府各办事处随机抽调出四位管事,再加上从侯府的庄子里随机抽来的一位庄子管事,三人对账务进行誊抄,最后评比出当月收益最高的铺子门面和庄子。除此之外,侯府其余办事处抽调出两名人手用作账务监察。
诸如平阳侯府这样的世家大族,家大业大,人事纷杂,每每到了月末处理起账务来,若是假账错账层出不穷,真真叫人一个人头两个大。
但凡钟鸣鼎食之家,财务上的损失是小事,一旦牵扯到责任追究,难免引出一连串的人事纠纷,往大了说,能叫整个后宅都鸡飞狗跳,人心惶惶。
顾熙言的治家本领深得祖母顾江氏的真传。如此三轮查账下来,自上至下层层监管,分工明确,省力又高效。更遑论其中各办事处的管事、婆子相互掣制,如此一来,不禁使错账、假账无处遁形,更避免了东窗事发,相互推诿责任的可能性。
廖妈妈听了这话,没想到顾熙言年纪轻轻,对用人之道竟然如此纯熟,心中不禁暗赞一声。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孟夫子有言道“人性本善”,可这世上大多数人生来就不是忠心耿耿的纯良之辈。利益,才是牵绊人心、使下属上下颉颃的最好法宝。
廖妈妈三两口饮尽了杯中的茶水,忙起身告退道,“老奴明白了,这就去昼锦堂传主母的话。”
顾熙言笑着点了点头,又叫红翡亲自挑帘子送了人出去。
黄花梨木小方桌上摆着五六碟热气腾腾的吃食,顾熙言早起到现在,还没来得及用上一口早膳。
纤纤玉手不紧不慢的拿起银筷,夹起一块樱桃煎送入口中,那樱桃煎裹着蛋液的外皮酥脆香甜,里头包着的樱桃果馅儿软嫩滑弹,轻轻咀嚼几下,樱桃味儿的汁水便在口腔里四溢开来,叫人满足极了。
顾熙言的饭量一向不大,每每用膳总是浅尝辄止。可自从嫁到了平阳侯府,许是府上的厨子手艺太好,总是忍不住多用些。
看自家小姐吃的一脸满足,靛玉又拿筷子给顾熙言布了一块莲房鱼包。
这道菜式十分新奇,做法颇为“道法自然”——却取新鲜莲子去莲心碾碎成泥,再将鳜鱼去麟、去刺剁成鱼茸,和莲子泥拌匀,最后填入莲蓬中,蒸制而成。故而一口咬下去,鱼肉的鲜美,伴随着莲蓬、莲子的清香一同绽放在舌尖,使人如同置身八月份清风阵阵的夏日荷塘。
今儿个的菜色格外合顾熙言的胃口,她吃的满心欢喜,示意靛玉再给自己布一块莲房鱼包。
一旁的红翡见状,忙劝道,“小姐前些日子饿极了伤了胃,早膳不宜用的过多,浅尝辄止便好!否则又要腹痛难忍了!”
顾熙言被叨叨一番,只好作罢。
靛玉给顾熙言添了一小碗红豆粥,“小姐若是喜欢这道菜色,便叫厨房里头多做几次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