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客水
宝念勾了勾嘴角,远远望着西郊城门。
善人也是人,纵使百个千个万个无辜百姓,也抵不上妻儿的分毫重量。
但是他错了,他的妻儿,殿下又怎会留下祸患。
“辰时到——火葬!”远处遥遥传来高呼声。
袅袅的黑烟腾起,乌压压地布在西郊上头,令人深感压抑。
宝念伸手将帷帽取下丢在一旁,头也不回地走回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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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京城一眼便瞧见忈王府的车夫,正同身旁的人有一搭没一搭唠嗑。
宝念正想上前,身后却忽而传来马蹄声,愈来愈近。
“吁——”清脆的马蹄声在她耳边消失,宝念回首,便见一个身形修长,身着裹了绒穿金线绢布锦袍的男子翻身下马。
她心头微惊,连忙弯膝作揖,“奴婢拜见司寇督主。”
司寇延休颇为讶异地瞥她一眼,“你怎会在此处?”
宝念恭谨道,“回督主的话,今日殿下的身子…不大爽利,便差了奴婢替她去西郊一趟。”甯和郡主常亲自去西郊赈灾亦或是施粥祈福,这是全大珝皆知的事。
宝念此话虽说得轻描淡写,司寇延休眸中却划过一丝恍然大悟,低声自言自语,“难怪。”
司寇延休贵为东厂督主,对整个京城可谓皆是了如指掌,便是再小的消息他也了解得清楚,甯和郡主何事来葵水他一个大男人也是毫不害臊记得清清楚楚,那么宝念委婉的未尽之词是何意也就一清二楚了。
再联想到方才朝堂上发生的事……
司寇延休哼笑一声,难怪丞烜今日一下朝便步履匆匆回府。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声音低沉,“崔尚书府一家被诛族,你可知?”
宝念猛地抬首,复而又谦卑地压低了身子,“回督主的话,奴婢不知。”
司寇延休冷笑,阴阳怪气道,“你自然不知,这可是今日皇上才下的旨呢。”
宝念垂首不语。
“忈王爷对你们家殿下可谓是尽瘁鞠躬诚诚恳恳……只怕恨不得将心刨出来捧给她罢!”司寇延休瓮声瓮气道,“不然你以为这礼部一家是如何被诛族的?还不是因为你们家主子一句话!便是为了这一句话,他可是应了皇帝届时若蒙古愈加放肆…会亲自出战。”
姒琹赟又何须应下这要求?原本便同皇帝不对付,若无他自请下的苦差事,那他们不便可眼睁睁看着那狗皇帝手足无措的好戏?
司寇延休强压着火气,“为了你们主子一句话,他可是同皇上做了那等吃力不讨好的交易!回去告诉你们主子,蒙古不日便会来京城觐见,让她好好准备着。”
宝念低声应是。
司寇延休不耐地摆了摆手,这才算放她离开。
待宝念转身走向车夫,他的目光却仍未从她身上离开分毫,还在不断打量。
司寇延休眯了眯眼,眼神晦涩不清。
上回在含甯阁吃的晚膳,确实是由这个丫鬟做的不错。
而那菜…他不日前吃过相似的口味,确实是正正宗宗的淮中菜,虽说刻意迎合京城口味变了调料,却也是出自正统的淮中手法……加之他确实是查过,宝念虽说是京城人乃是真,祖上三代却有淮中支脉。
些许是他想多了,不过区区一介女流,再厉害又怎能只手通天做出那等之事?
更何况……
司寇延休注视着宝念上了马车,摇了摇头。
不过一个丫鬟,怎敢接触患天花者?想必是当真回淮中探亲罢。
作者有话要说: 锦甯放的不是天花患者结痂后的粉末哦,是龙鳞晶,不然不可能那么快发作迅速解决她。以及禾锦棋的发病的情况跟很久很久以前江映枫的反应是一样的。
上章有伏笔,锦甯没喝茶,最后心里想的话,以及最后将茶倒进盆栽里的举动(如果是天花者的粉末是不能倒进盆栽里的,因为依旧会传染,毒就不会啦。)
而这一章禾锦棋进西郊前问宝念了一句话,宝念却说殿下所言无虚,这话也不是骗人哈,毕竟咱放的是毒,如果你真的染了天花找了麻脸,那殿下还是会“帮”的哈(当然没有这个前提嗯)
天花线终于over!
小彩蛋~锦甯是把时间算好的,之前上一章问宝念几点了,当时是卯时过半,也就是六点,而火葬却是每日七点开始,前前后后瞎七瞎八半个小时要留出来,还剩下半个小时也就是一炷香的时间,刚好够她们走到。
虽然郡主这章没出现但咱们存在感还是够够滴对吧~
第127章 好孩子
崔尚书一家被诛是下朝后后脚便传回忈王府了的,甯和郡主的权势不算是只手遮天也称得上能遮云蔽日了, 消息自然也比司寇延休传给宝念的话快得要多。
总归是朝堂上人心惶惶, 百姓们忙忙碌碌浑不在意。说到底也不是诛九族, 不过是天子一怒, 崔氏十数口人被斩杀, 算不得什么大事, 也激不起什么浪花, 朝廷官员深知这是皇上和忈王爷之间的事,更不愿掺和进去,这事便草草了了。
消息传回忈王府时锦甯才回府歇了不久,蕙兰回到雅间时没见到禾锦棋,自然是又惊又怕, 锦甯含糊言辞道禾锦棋只说有事便跑出去了, 她好心差了宝念去看,应付了蕙兰便同珠忆回府了。
锦甯每月来葵水时倒是不常腹痛, 只是冬日里寒,到了深秋也难免有坠坠不适感, 于是回了房便卧在床榻上歇息了。
白嬷嬷将汤婆子重新换了趟热水,掀开厚厚的被褥把两个温热的汤婆子塞进去, 一面道,“崔氏嫡系一脉被诛族, 殿下终于能安下心了。”
“原本倒也没那般忧虑。”锦甯将手覆在汤婆子上,热气自脚底与掌心暖进身子里,“只是礼部到底是个修炼千年的老狐狸, 他若察觉什么不对,只会对本宫无利。”
白嬷嬷端来食案放在床边的黄花梨杌上,将茶奉给锦甯,“王爷动手的突然,殿下可知是如何得手的?”
锦甯接过茶盏轻啜小口,茶是新烧的,她向来喜这些烫口的东西,“确实是突然。”她眼帘微抬,斜瞥了眼白嬷嬷,“嬷嬷如何以为?”
白嬷嬷思衬片刻,试探着开口,“奴婢不才,些许是王爷早便设了计?”